2019-01-20 09:43:07亡是公

【原創】隨筆怪談短篇集 - 筆仙

筆仙——上

 

我看著眼前幾乎要與黑夜融合成一片的漆黑校園,十分後悔幾分鐘前答應同學大半夜的陪他溜進校園拿東西,我現在應該是要爽爽地窩在被窩裡睡覺啊!

與白天那充滿陽光及人氣的學校不同,此時夜晚中的校園一片寂靜,校內沒有半點燈光,就連警衛室也是暗的也沒有人守著,而校門前的馬路上也沒有人車經過,周遭的一切全都安靜到可以說是詭異的地步。

我上下搓了搓手臂,感覺到皮膚上冒出了一個一個的雞皮疙瘩。

「陳悅,你還好嗎?」

在這一片安靜中,突然有人出聲並且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整個人嚇了好大一跳,忍不住大聲爆粗口並且往旁邊跳開一大步。

身後那人顯然被我的反應嚇到,也跟著罵了一句「幹」,「沒事你反應那麼大幹嘛啊?!」

那人見沒事情發生,沒好氣地朝我翻白眼罵道。

「幹!我才要說你大半夜的別站在人背後突然說話還拍肩膀啊!」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我轉過身朝身後的人吼道,「媽的許哲毅,你他媽大半夜叫我陪你來學校拿東西,還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信不信老子直接回家去?!」

我此時心中的確有些怒氣,被熊熊嚇了一跳不說,還被人這樣用埋怨的語氣說話,媽的真當自己是大爺啊?!

可能見我真的動怒了,許哲毅立刻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賠笑著向我道歉。

我冷哼一聲,算是不計較剛剛那小小的不愉快,「快點把東西拿一拿趕快回家。」

我話一說完便立刻行動,雙手往校門用力一撐,撐起全身腳一跨,便順利的越進校園。

「你那麼急幹嘛啊,時間還久的呢……」

我聽到這懶散的話,原本已經降下的怒火又燃燒起來,「幹!我的狀況你還不清楚嗎?!」

我瞪向此時竟還悠閒站在校外的人,大聲罵道,「老子他媽的有陰陽眼!最痛恨在晚上出門了!」

是的,我,陳悅,一個正值大好青春歲月的高中二年級少年,明明應該是與他人一樣平凡的過生活,卻因為有個不平凡之處而過上有些不平凡的人生——我有陰陽眼。

眾所皆知的,所謂的陰陽眼就是可以看到另一個世界的事物,也就是俗稱的「鬼」、「好兄弟」。

我自小便因為這雙眼所困擾,小時候不懂事,時常隨便亂看亂應話而招惹了許多麻煩,最後吸取了眾多教訓,現在就算看見什麼也都要裝瞎子,就算因為環境森冷身體不適也要硬撐,這樣才不會被那些「好兄弟」們察覺我與他人不同。

「啊對齁。」

在我吼完後許哲毅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接著才嘻皮笑臉的跟著越過校門進到校園內。

媽的裝什麼失憶。

我磨磨牙,想將眼前這裝模作樣的人往死裡打,同時也想掐死幾分鐘前答應這麻煩事的自己。

「好啦好啦別氣了,是我錯了。」許哲毅湊到我身旁,伸出手一副好哥兒們的模樣攬住我的肩膀,「我記憶不好,一時忘了嘛!原諒我。」

我冷笑一聲,仍是有些不悅,「你也知道你記憶不好,竟連作業忘在學校到這麼晚才想起來啊。」

我斜睨他一眼,說道,「要不是你在電話裡一直盧我,我死也不會在這大半夜出門。」

「是是是,我還知道你吃軟不吃硬呢。」許哲毅攬著我的肩膀一起往校舍走去,「不過這時間也還不算太晚吧。」

話說完他還抬起手腕上的錶看了一眼上頭的時間。

「不算太晚?」我甩掉肩膀上的手,瞇起眼看著身旁這人,咬牙切齒的說道,「只差幾分鐘就要十二點了,你說還不算太晚?」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人看,內心的怒火還沒息怒就又添加了柴火愈燒愈旺。

這人說話真的很欠打,難怪班上的人都不太喜歡與他相處。

先是電話裡那不斷的糾纏,然後又不懂得體諒他人的特殊之處,有求於人又是這種無所謂、嘻皮笑臉的態度,真的是不斷在挑戰人的底線啊。

我冷笑一聲,不再說話直接轉頭便往校門的方向走。

「唉唷大哥啊!你又怎麼了啊?」

許哲毅立刻拉住我的手腕,肌膚碰觸到的瞬間,一股異常的寒意竄入我的體內,冷的我下意識地用力甩掉對方的手,「靠,你的手也太冷了吧!」

我咒罵著收回手搓著手腕,總感覺那股寒意還殘留在那片肌膚上沒有退去。

現在才剛入秋,天氣早晚雖然的確有溫差,但也沒冷成這樣吧。

「我緊張嘛!」許哲毅縮回手放到口袋,「倒是你,你又幹嘛啊?」

他指的是我一聲不響的往校門走的舉動。

「呵,你不嫌這時間晚,我可嫌了,不好意思,老子沒那麼多美國時間陪你在這拖拖拉拉的。」

我話說完又打算繼續走。

「欸好啦好啦!我說錯話了,別丟下我啊!」他擋到我面前一臉哀求,「我不會再拖了,速戰速決,嗯?」

我看著他那張寫滿「拜託」的表情,重重的嘆一口氣,我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這吃軟不吃硬的作風害死吧。

「你說的。」我指著他的鼻子說:「半小時,你敢在動作慢吞吞的,老子就真的不奉陪了。」

我落下話,也不再理會對方的反應,轉過身逕自的往校舍走去。

「行,都照你說的。」

許哲毅快步跟上走到我身旁陪笑著。

我冷哼一聲,懶得再搭理他那些不正經的話,直接踏入校舍。

而此時的時間,正好半夜十二點——

 

筆仙——中

 

走在安靜的走廊上,我盡量都低著頭看地面走路,我可不想走到一半跟某些東西對上眼又招來麻煩。

「你一直低頭幹嘛啊?地上有東西?」

……而身旁還有個白目這樣問我。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火大下去,我選擇不搭理他,繼續低著我的頭悶不吭聲地走路。

「欸,你幹嘛都不講話啊?還有頭抬起來啊,地上又沒東西你到底低頭幹嘛啊?」

許哲毅動嘴說話還嫌不夠,還動手推了我肩膀一下,這一下還沒有控制力道,我直接被推的踉蹌一下差點往旁邊撲倒。

「幹!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啊!」我最後忍不住地破口大罵,整個走廊上都迴盪著我這一聲的怒吼。

許哲毅被我吼的縮了縮身子,表情有些哀怨,「你今晚怎麼那麼兇啊……」

我只感覺到頭一凸一凸的發疼著,是氣疼的,「你能不能閉嘴啊你?!」

「不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惹我生氣,他竟然秒回答不能?!

我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硬生生將怒氣壓下,面無表情地繼續走往我們的教室,我怕再繼續這樣跟他抬槓下去我會忍不住將人掐死,媽的死白目。

「欸陳悅啊,你會玩筆仙嗎?」

許哲毅突然沒頭沒尾的這樣問道。

「沒玩過,不會。」我簡潔的回答。

我又不是不要命了去玩這種會撞鬼的玩意兒,嫌平常撞的還不夠嗎。

「前陣子黃紋瑋他們那群人不是說要玩筆仙嗎?」

我想了想班上那群總愛嘗試各種有的沒的東西的同學們,想起似乎是有這一回事,於是點了點頭,回問:「然後?」

「原本今天放學後他們要留下來玩的,我也跟著留下了。」

聽到這,我不禁皺起眉頭,「你留下來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群人對你……比較不太好。」

說「不太好」是委婉的說詞,實際上可以說得上是「厭惡」的程度了。

黃紋瑋他們那群人比較愛玩,平常也有很多鬼點子,在班上滿出風頭的,因此也比較有話語權,而許哲毅這人講話不經大腦,比較直接,也不懂得體諒他人也不會看人臉色,因此在相處一段時間後惹怒了班上大多數人,包含了黃紋瑋他們,然後,許哲毅就成為了被排擠的人物了。

而這人在經歷眾人的排擠後,也只顧著埋怨別人,將一切的過錯全都怪在他人身上,就算我解析事情的對錯給他聽他也聽不進去,這怨天怨地的最後我也受不了,也就不打算再幫他解決這事,結果他就像是找到可以傾訴心事的樹洞般時不時地來找我,就目前來講他還沒犯著我的底線,基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沒有拒絕他,久而久之我也就成為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應該吧。

話題扯遠了。

今天他跟著熱鬧留下來,別又是出了什麼衝突吧。

「我留下看他們能玩成什麼樣子啊。」許哲毅哼哼著,臉上盡是不屑,「結果他們最後半途而廢,我原本還期待能出什麼事呢……」

「喂。」

我不太贊同地打斷他的話。什麼叫「期待出什麼事」啊……嚴重一點的話可是有可能會出人命的啊。

「你說他們半途而廢,是玩到一半不玩了?」我問著。

這可要分清楚,究竟是東西都準備好最後卻沒有玩的半途而廢,還是玩到一半因為有事所以半途而廢,如果是前者那還好,應該沒出什麼事,如果是後者,就不曉得是什麼令他們半途而廢了……

「……就有人害怕說不玩了,他們就散了。」許哲毅停頓了一下,才開口回答我的問題。

見他滿臉的不屑,我想黃紋瑋他們一群人應該是屬於前者,就是東西都準備好了結果沒有玩,所以許哲毅現在才會一副看不起他們的模樣,畢竟前陣子他們在班上大聲囔囔著「筆仙根本不恐怖」還不斷教唆著其他人跟他們一起玩,不參加就會被喊膽小鬼,當然也都只是開開玩笑倒也沒有引起眾怒。

「話說你們沒有起衝突?」我對這點倒是滿疑惑的,平常他們可沒有那麼平和啊。

「……沒,他們裝作沒看到我呢。」

我察覺到許哲毅有一瞬間的停頓,我有些疑惑的看過去,只見他臉色有些陰沉,不過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我上下打量他一下,見他身上也沒有什麼傷口,猜想可能只是口頭上的衝突而已,便也沒放在心上。

「欸,回神哦,你要走過頭了。」許哲毅伸手在我面前揮了揮,攔下我打算繼續往前走的動作。

我抬頭看一下班牌,這才發現已經道我們的班級了。

「哦,進去吧。」

我話剛說完,就見許哲毅毫不猶豫地直接打開前門走了進去。

我挑起眉,疑惑地問:「門沒鎖?」

平常我們教室門都會鎖上,如果放學後要回教室拿遺忘的東西,通常都會直接先朝靠近後門的窗戶下手,只要將那扇窗戶上下搖動,就能將鎖震落,再開窗把手伸進去開門鎖這樣。

而許哲毅的舉動,似乎早就知道前門沒鎖似的……說起來,照他剛剛講的,他應該是今天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吧……

「你……」我皺著眉頭,思考該怎麼開口會比較恰當,「早就知道門沒鎖?」

如果他說是的話,那麼他是故意不鎖門還是不小心的?可是如果是不小心的怎麼又能如此肯定門沒鎖而直接開門進去呢?

又如果他說不知道門有沒有鎖,那又如何去解釋他那毫不遲疑就直接開了前門的動作呢?

我緊皺著眉,同時也想到,許哲毅這人平時有這麼在乎交不交作業這事嗎?而且為什麼非要在這麼晚的時候還堅持回學校拿?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不斷的從心底冒出,我看著沉默握著門把的人,突然覺得今晚這事似乎不太對勁。

只見許哲毅抬起頭朝我笑了笑,說道,「今天我是最後離開教室的,因為在氣頭上所以也沒注意到有沒有鎖上門。」

他聳聳肩,表情有些無奈,「看來我忘記鎖門了。」

「……是這樣啊……」我點點頭表示接受他這說詞。

雖然還是有些懷疑,不過仔細想想我剛剛那滿心的疑問也是毫無根據,畢竟他真那麼做的話能有什麼好處?圖什麼?沒有啊,所以應該都是我想太多了,一切都只是巧合。

想到這我也放下那一點懷疑,跟著進到教室。

只是一進入到教室的那瞬間,一股陰冷的氣息朝我迎面撲來,我立刻打了個冷顫。

這教室內溫度怎麼那麼低?

我微微顫抖著看相許哲毅,卻見他像是感覺不到這異常的低溫似的。

「你……沒感覺到冷嗎?」我不禁開口問。

「嗯?不會啊。」許哲毅頭也沒回的答道。

他沒感覺,那麼我大概也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看來我又遇上「好兄弟」了才會感覺周遭溫度這麼低,不過……

我朝四周看了看,並沒有任何一個「好兄弟」的身影啊,這又是什麼狀況?

我搓了搓手臂,對這狀況不解也沒有辦法可以解決,只能催促許哲毅動作快一點。

卻只見他走往一張桌子旁,然後拉開椅子就坐下了。

「你還在幹嘛啊?!」

我被現在不明的狀況搞的心情有些煩躁,又看到許哲毅此時竟然還悠哉地坐下來也沒有翻找作業的舉動,不禁口氣有些不好了,「你快點找作業啊!還坐在那幹嘛啊?!」

「不急……」許哲毅慢悠悠的說著,隨後轉過頭,露出一抹……只能稱得上是詭異的笑容,「先來陪我玩吧。」

「……啊?」我再怎麼遲鈍此時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許哲毅現在坐的那位置根本不是他的,而是黃紋瑋的,而那張桌面上正擺放著一張紙,紙上寫了些中文字和數字,在一旁則還放著一隻木製鉛筆。

「……最後你玩了筆仙?」我嘴上邊問著,邊悄悄的後退想要退到門那找機會跑掉,但門卻「碰」的一聲在無任何外力的碰觸下大力關上,徹底打消我的念想。

他奶奶的,這是不打算放我走了是吧……

「對啊,最後我玩了。」許哲毅「呵呵」低聲笑著承認,「他們嗆我不敢玩,說我是膽小鬼,結果他們自己玩到一半就有人害怕了,說不要玩了。」

聽到這,我不禁擰起眉頭——所以黃紋瑋他們有玩,只是看現在這狀況,估計是……「他們沒有將『你』『請』回去,對吧?」

媽的一群混蛋,沒有『請』回去就算了,還要我面對這爛攤子!重點是這一切根本就與我無關吧!

「嘿嘿嘿嘿嘿……」許哲毅發出詭異的笑聲,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尖銳,「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呢……」

「少裝蒜了,『你』最後做了什麼?!」

我緩緩移動到門邊,試著轉動門把,然後不意外的發現果然轉不動。

「我就,握起被他們丟到一旁的筆,想說我就接著玩給他們看,我要問出一些未來的事情,好讓他們知道究竟誰才是膽小鬼!」說到憤怒之處,「許哲毅」的聲音瞬間變得空洞卻又刺耳。

「唔!」我忍不住抬起手摀住耳朵,試圖阻擋這令人難受到想吐的聲音,「……筆仙不是要兩人以上才可以玩嗎?你怎麼……」

我晃晃腦袋,試圖減輕剛剛聲音造成的暈眩感。

「是呀,有兩個人唷!」「許哲毅」緩緩站起來,裂嘴笑著,「『我們』是兩個人唷!」

那一瞬間,我恍惚看到一個透明模糊的女學生身影出現在「許哲毅」身後,而「他」的聲音也變成男女混雜的詭異聲音。

「……『妳』對許哲毅做了什麼?!」我沉聲問著,同時不放棄的繼續找可以逃出去的點。

「真過分,人家什麼都沒做呢!」那人繼續用許哲毅的嘴發出不男不女的聲音,「他想要朋友,我就跟他做朋友,我很好心吧!」

說完還裝可愛似的歪了歪頭。

好心個屁!

我在心裡咒罵著,同時也愈來愈感到緊張及絕望,因為我找不到任何可以逃出教室的點。

我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全身也開始不受控制得發抖著,我很害怕,也很憤怒。

為什麼偏偏是我遇上這種鬼事啊?!老子又沒有玩那什麼鬼筆仙!

「許哲毅」緩慢地朝我走來,一邊說道,「我跟他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所以我也從他那知道,他有個很好的朋友,叫做陳悅……」

「她」嘻嘻的笑著,一邊逐漸朝我逼近,「他說你很好,都會聽他說話,我也覺得你很好,所以……」

「許哲毅」開懷的笑著,嘴巴笑裂的弧度幾乎到達耳垂,露出尖銳的牙,「我們來做朋友吧~然後永遠都不分開~」

聽到最後,我內心除了咒罵黃紋瑋他們以及許哲毅之外,也沒其他想法了。

逃跑?路都被堵死了還跑什麼,媽的黃紋瑋,沒事玩什麼鬼筆仙啊!老子無辜被牽連連命都要沒了,做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還有許哲毅,他媽的早知道今天會這樣老子當初就絕對不會好心當你的樹洞!先將你揍一頓再說!

可惜,想這些都已經晚了,我看著愈來愈接近的「許哲毅」,腦海裡瞬間閃過許多人的面龐,還有以前的回憶,我想這就是所謂的人生跑馬燈吧。

操,真的要跟這世界說再見了?

 

筆仙——下

 

正當我真的絕望之際,另一邊的窗戶倏地全數炸裂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玻璃碎渣全部朝室內噴濺,我反射性地抬起手臂遮掩住眼臉,但神奇的是那些碎片並沒有半塊落在我身上,反倒是「許哲毅」身上扎滿了玻璃片。

「『是誰?!』」許哲毅的聲音跟那位女學生的聲音同時響起,「他們」轉過身看向破碎的窗戶。

我也跟著看過去,只見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女性浮空在漆黑的夜裡,腳下就像是有著透明的道路一般,她踏著優雅的步伐從窗外走進室內。

那名女性身穿符身的西裝,將她那修長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來,長度及腰的黑色秀髮此時隨風飄逸著,等她走近了些,我也才看清她的樣貌。

她的五官立體分明,還帶點英氣,卻又不會將她誤認為男性,配上她這一身穿著裝扮以及冰冷的氣質,倒是很合適。

「妳……妳是柳將軍?!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許哲毅」驚恐的叫喚道。

柳將軍?那又是什麼鬼東西?

此時那名被喚作柳將軍的女性踏上地面,擦得光亮的皮鞋碰觸上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

「所有游離在外的魂魄我們都有在監視著。」她如此說道。

她的聲音響比起一般女性顯得更略為低沉沙啞,語氣則如同她冰冷的外表帶有一絲清冷。

「倘若妳安分的留在原地,時間到了便會有人來引領妳,但如今妳已傷害他人,理應受該有的刑罰。」

話一說完,只見那名柳將軍右手一揮,一個與成人差不多高的扁長棍棒便憑空出現,穩穩地落在她的手心。

而「許哲毅」一瞧見那棍子後更是怪叫一聲,全身不斷顫抖著,臉上全寫滿了畏懼,「戒、戒棍?!妳、妳不能……」

「為什麼不能?」柳將軍冷淡地反問。

……說實話我在一旁聽著這謎之對話,很想問清楚什麼東西能、不能,不過此時顯然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

柳將軍手持著那所謂戒棍,神情冷淡的說道,「『妳』既然已知我為柳將軍,那必然也是知道我一向奉行『以暴制暴』吧。」

聽到這兒,我對事情也有了大概的了解了,簡單來講,眼前這位柳將軍奉行「以暴制暴」的美學,而她手中的「戒棍」看來就是施行暴力的武器,然後那名女學生很明顯就是很害怕的模樣,所以我估計是……安全了?

看著眼前全身發抖的「許哲毅」,我不禁有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不得不說,有點爽。

「可惡!」「許哲毅」低聲咒罵一聲,也顧不上和我繼續交朋友了,他打了個響指,前後兩邊的門都猛地彈開,他立刻往最近的門口跑去。

而那位柳將軍還待在原地,眼看人就要跑了卻沒有意思的緊張,只見她接著左手一揮,憑空握住一把手扇,然後輕輕一搧,所有的門窗又全部關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並且全都上了鎖。

「該死的!」「許哲毅」見狀咒罵著,轉過身惡狠狠地瞪著柳將軍,「將門打開!不然我殺了他!」

他話一說完,我的周遭便出現無數之鉛筆飄浮在空中,削的尖銳的筆芯全都對準我。

……媽的還說什麼交朋友,現在卻拿我當人質?!

柳將軍卻不為所動,她仍舊一臉的冷漠,「『妳』以為,我有蠢到不在他身上做任何防範嗎?」

她收起手扇,右手持戒棍逐漸逼近。

「妳、妳說謊!那麼短的時間妳能做到什麼防範?!」儘管「許哲毅」嘴上這樣說著,但恐怕已經信了對方的話了。

「『妳』可以試試看,看我是不是說真的。」柳將軍這樣回道。

不,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試試看,我不想要下一秒變刺蝟。

「看來『妳』沒其他招了,真令人失望。」柳將軍口中雖然說著失望,但臉上及語氣中卻完全沒有任何失望的情緒,「那麼,時間也差不多了。」

她話一說完,手中的戒棍促不及然的朝「許哲毅」的腰腹襲去。

我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裂聲,然後是一陣狂風拂過,接著是重物砸進牆壁裡的巨大聲響。

全部的一切都僅發生在一瞬間,當我反應過來時,「許哲毅」人已經倒在一旁的地板上,身形有些扭曲痙攣,牆面上則是凹了個大洞。

柳將軍踏著黑得發亮的皮鞋走到「許哲毅」面前,再次舉起戒棍然後落下。

我不忍的撇過頭去,那單方面的毆打畫面實在太殘暴了我無法直視,光是那落在皮肉骨上發出的聲響以及淒厲的慘叫聲都讓我頭皮發麻。

「柳將軍您別打了!」

正當我還在想這單方面的毆打會持續到何時時,一道人影突然從那一排破碎的窗戶竄了進來,邊喊邊衝向還在毆打鬼的女性。

「再打下去他們會被您打到魂飛魄散的啊!」

那道人影是一名男性,只見他焦急的在毆打現場旁跳上跳下,就是不敢去阻擋那根不斷舉起又落下的戒棍,可能深怕自己也會成為那棍下的犧牲者吧,他只能用出聲試圖阻止,「您真把他們打到魂飛魄散的話就無法向城隍大人交差啊了!那得要寫報告的啊柳將軍!」

聽到這段話,柳將軍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下。

「我不想寫報告……」她這麼說著後便停下毆打的動作,右手上的戒棍則往空中一扔便消失不見,接著她看向一旁的男性,「謝了,阿輝。」

「不會不會。」名叫阿輝的男性有些惶恐的搖搖頭,「剩下的請交給我處理吧。」

柳將軍點點頭,得到肯首後的阿輝揮了下有些寬大的衣袖,就見兩道漆黑的鎖鍊自左右兩邊的衣袖竄出,纏繞住已經看不出人形的「許哲毅」。

「離!」

接著阿輝喊了一聲,手握著鎖鍊一扯,「許哲毅」竟分離成兩個人,一個是那不知名的女學生,另一個便是我所知道的許哲毅了。

「好了,那麼我將這兩位帶走了。」

阿輝說完便拉扯一下鎖鍊,只見被鎖鏈纏繞的兩人都飄浮起來,跟在阿輝身後一起移動。

「等、等一下!」

眼看許哲毅也要被帶走了,我趕緊出聲阻止。

「咦?!有人類?!」

阿輝很顯然這時候才發現我的存在,瞪大雙眼有些無措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柳將軍。

「有事?」

柳將軍那雙毫無情緒波動的雙眼看向我,我不禁抖了一下,畢竟她剛剛可是在我面前上演了全武行,我有些心理陰影了……

「那……那個……」我吞了吞口數,努力講自己想要表達的事組成句子,「許哲毅是我同學,而且……呃……他是人類……」

「你要我們放了他?」

柳將軍似乎不耐等我說完,直接開口講出我內心所想的。

我趕緊點頭。

「不可能。」

沒想到她直接拒絕,而我連質問的話都還未說出口,她又再度開口,她說:「許哲毅早已不是人類了。」

「……咦?」這是……什麼意思……?

「你擁有一雙特殊的眼睛,但是卻不會分辨虛偽,真是浪費。」柳將軍冷淡的這麼對我說著。

「妳在說些什麼?什麼分辨虛偽?許哲毅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有些煩躁,這女人究竟在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啊?!

「阿輝,你先將這兩個帶回去交差吧。」柳將軍下達命令,然後朝我抬了抬下巴,「這人類我處理。」

「是。」

眼看阿輝帶著許哲毅兩人就要跳出窗外,我急了,「說了等等……」

「陳悅。」

那名冷冽的柳將軍用她那清冷的聲音喚了我的名字。

那瞬間我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給束縛住了,無法動彈分毫,就連聲音也無法發出,只能眼睜睜看著阿輝躍出窗外,憑空踏步在夜空中,最後逐漸遠去。

而柳將軍走到窗邊,冷冷地看著我,說了句「過來」。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走到她身旁,然後聽到她這麼對我說:「用你那雙眼好好看看,哪邊才是屬於你的真實吧。」

話說完後我身上的束縛便消失了,但是我並沒有逃跑,而是下意識照她所說的看向窗外下方一樓的草皮。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因墜落的衝擊力所造成身形扭曲變形的男性,他睜著已無神的雙眼地躺在那兒,身下淌著已氧化發黑的血液,將原本翠綠的草皮染成黑色。

那是……「許哲毅……?」

「那才是屬於你的真實。」柳將軍那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許哲毅早已死去,你之前所見的,只是他的魂魄。」

……媽的,所以我今晚一開始都在跟鬼打交道……

「他什麼時候……去世的?」問出這句疑問的時候,我有些的彆扭,因為一點實感都沒有,感覺全部都像是在作夢一樣,回去睡一覺隔天上學還可以見到這不怎麼受歡迎的人來跟我抱怨事情似的。

畢竟直到剛剛為止我還在跟他相處,如今就算看到這畫面,還是很難相信他早已不在了。

「昨日酉時。」

「……可以說白話一點嗎?」我厚著臉皮要求。

「……昨日下午五點至七點。」

然後我得到白話的回覆以及一枚鄙視的眼神。

「那他是怎麼……」死的?

「這與我無關。」

「咦?」聽到這回答讓我驚愕了一下——這麼不負責任?

「我只負責捉拿及給予刑罰,其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柳將軍冷淡的回答她分內的職責。

「……我明白了。」我點點頭,倒也沒有強求答案,反正,左思右想應該也就是那不知名的女學生對許哲毅做了什麼誘使他往下跳吧……

「沒疑問了就趕緊回去吧,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人類的警察了。」

柳將軍說完便躍出窗外,我趕緊喊住她,「那許哲毅會怎樣?」

「接受應有的刑罰罷了。」她側過臉看著我,給予我回答。

「可是他……也算受害者……」想想許哲毅的遭遇,總覺得似乎也是很無辜。

「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柳將軍轉過身子面向我,英氣的臉龐有一絲肅然之氣,「你對他無害,他卻加害於你,他今日的結果,也只是他自作自受,應得的罷了。」

聽著那冷清、一板一眼的聲調,我也無法反駁對方的話,再仔細一想倒也釋然,然後我豎起一根手指,開口,「那最後一個問題。」

柳將軍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我的提問。

「妳不用消除我今晚的記憶嗎?」小說動畫漫畫都那麼演的。

「……我們沒那能力。」

「……咦?!」這還真意外啊!

「你想四處去講便講,看最後會不會進精神病院。」柳將軍悠悠地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最後消失在黑夜之中後,我抹了把臉,呼出一口氣,「也該回家了。」

我最後看了一樓草皮上的許哲毅一眼,便也轉身離開教室,趁現在都沒什麼人趕緊溜回家。

我這驚悚的一晚也就這麼有驚無險地落幕了,然後太陽升起,又是新的一天的開始……

 

尾聲

 

當我再次來到學校時,毫不意外的看到警車以及救護車正停在校門口,而學生們沒待在教室,全都聚集在許哲毅躺的那個草皮周遭觀看,竊竊私語著。

我混進人群中看著封鎖線內那具已經被蓋上白布的遺體。

真的……不在了啊……

直到現在,我才有了那麼一絲實感,確定昨晚的一切並不是夢,確定許哲毅這人真的不在了。

之後,學校跟警方配合,開始找相關的學生約談,黃紋瑋等人也被叫去,最後他們被記了小過,理由也只是因為他們放學後玩了筆仙,與許哲毅的死無關。

這整件事情最後以自殺結案,而相關報導也將這事導向校園霸凌,不過沒幾天也被其他層出不窮的社會案件給壓下而不了了之了。

過了一段時間,校內開始流傳起一個不可思議事件的傳說。

據說,當放學後將玩筆仙的器具準備好擺放在桌上,等待到五點半時,握著筆說「我好孤單啊」,就會有位男學生出現在你面前,邀請你同他玩筆仙……

……看來事後學生們的心態調整很良好,還可以這樣編織校園不可思議事件……

許哲毅的死亡給學校留下了一個不可思議事件,給我則留下了血一般的教訓。

那一晚的驚悚讓我對我這雙眼所見的一切有所警惕,為了生命安全著想,多點危機意識總沒錯,畢竟並不是每一次都那麼幸運的可以得救。

而在之後我也抽了空去查找了關於那位柳將軍的資料,這才知道她全名為柳鈺,是跟隨城隍的其中一人,負責捉拿惡鬼以及給予刑罰,資料上還說她行事奉行「以暴制暴」,我想了想那晚的過程,覺得這資料寫的真沒錯。

也不曉得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再碰上她……

還是不要有那機會好了,因為那代表我又遇上惡鬼了要不就是我死了,不管哪個都不是好事。

雖然家人及朋友都知道我眼睛的狀況,不過那晚的事實在太過於玄幻,我也不好找人訴說,於是那晚所發生的一切也只能深埋在我心底。

之後,我帶著那晚驚悚經歷的記憶繼續過上我那平凡中有一點不平凡的生活。

 

筆仙<>

 

 

 

介紹-筆仙:

兩人各用一手合掌,中間夾筆,筆尖輕觸一紙,兩人安靜想著請筆仙來回答你們的問題,再想你們的問題兩手放鬆,讓筆自然動想結束時,想著感謝筆仙,(請他回去)你們的手再放開。

25人是請筆仙的限制人數。

請出筆仙後參與請筆仙的人不可中途放手或換手也不可加人進來。

參與請筆仙的人一定不可懷著輕視玩玩的心態容易受筆仙懲罰。

當筆仙請不回去時,這時請參與請筆仙的人不要慌誠心念著"筆仙筆仙請回去"一段時間後就會歸位。

有人不小心離開筆或放手,這時請把手握回去並按程序馬上結束請筆仙,就是沒感謝筆仙請他回去之前,兩人不可鬆開手掌。

 

介紹出自巴哈:https://forum.gamer.com.tw/Co.php?bsn=60433&sn=503656

 

介紹-柳將軍:

傳說柳將軍是柳樹修練成精後再被神明收伏,成為八家將之一。在臉譜上常以黑色長條代表柳葉,也強調祂的「大小眼」、「歪裂嘴」等外觀,刻畫出柳將軍「以暴制暴」的特性,祂也是八家將中唯一臉譜不對襯的將爺。

 

介紹出自網路:https://bobee.nownews.com/20170918-13550?state=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