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7-25 23:00:33Heysweet

旅行2 -- 很慢的釋迦


前陣子看義大利電影『絕美之城』The Greate Beauty,片中名人作家男主角跟美女上床,兩人完事後,美女起身去拿自拍性感美照給他看,他未等美女回床,只因感於年過六十五了,沒時間做不喜歡的事,便不告而別,留下一臉迷惑惆悵的美女。

我也想同他這般瀟洒,但無法。對一起生活及工作的人而言,像這樣子的快意,不免流於自私了。為了不造成別人的困擾或痛苦,甚至為了所愛之人,還是有很多不喜歡做的事得去做。無法成為「沒時間做不喜歡的事」的人,但我盡量「擠出時間做喜歡的事」。

在濱海路上獨自騎鐵馬旅行,是我「擠出時間做的事」,我並不喜歡在酷熱中活動,卻嚐試了,因為我從來沒有一個人旅行,更沒有一個人騎鐵馬旅行。嚐試沒做過的事,才會知道,什麼是自己喜歡的事,或者,什麼是自己不喜歡的事。才騎了一小時,胯下與屁股便酸痛不堪。我沒後悔,只是不免自我懷疑,不斷自我嘀嘀咕咕「我能到目的地嗎?」

不曉得要騎多久才能抵達我想去的地方。哎~我又騎得特慢。

騎得慢,眼睛自然東飄西瞄的。沿途不時看到一簡陋看板寫著「很慢的釋迦」。

「很慢的釋迦」?這是啥。我不解。我騎得很慢,倒是真的。

我騎啊騎的,彷彿在沙漠中匍匐前進,行動甚是困難。

我身上有準備充裕的水,不需要停下來買飲料,但實在很想知道究竟還要多久能抵達目的地,便向一家賣水果兼雜貨的店家問路。

店內只有一位小姑娘,看起來二十不到,精神抖擻、笑容可掬。她說就快到了,約莫半小時內。此時雖近傍晚,天空還算明亮,她親切地招呼我,頻頻叫我去後院歇息。她說累了就是要休息。我推辭著。想說沒買東西,不好意思打擾,卻拗不過她的熱情,就去後院坐了下來。

後院出現我意想不到的海景,海崖上有著錯落不一的蜿蜒老樹,被盤根錯節老樹半遮半掩的海,比一望無際的海更顯風情。唯美中不足是,地上很多果皮,招來各路螞蟻,密密麻麻,才坐一會兒,就延著鞋子爬到腳上。

還有更讓我吃驚的,這後院好多貓,有大有小,怕不有二十多隻,看來店家是有固定餵食,地上有不少貓盆,但顯然不夠吃,好些幼貓瘦巴巴的。我從後院走回店內,跟小姑娘說,這兒好多貓啊。小姑娘熱情說要不要帶隻回去養。

我沒答話。但很感謝小姑娘。

若不是她一直叫我入內休息,我真沒想到身體原來那麼迫切需要「休息」。當我聽她的話,離開我的鐵馬,將屁股與雙腳好好坐下來,我才發現,肌肉沒那麼酸痛了。我的身與心彷彿被療癒。前先肉體與精神的痛苦都淡化了。

我發現店門口有賣椰子,就請小姑娘現剖一顆來喝。

此時,門口來了兩個女旅客。她們騎著摩托車,聽口音不像台灣人,她們問椰子多少錢一顆,小姑娘說一顆50,兩位女客皺眉嫌貴,但仍決定買二顆。

小姑娘認真的挑了兩顆給她們,她們嫌太小,就自己挑選大顆的,結果一剖,椰子水也沒比較多,兩人有點失望。

她們盯著小姑娘幫我挑選的那顆,剖出來後水更少,兩人覺得沒吃虧了,竊喜而笑。在她們未離去前,小姑娘眼神示意請我稍候。我明白她的意思。就默默等兩位女客離去。

待她們離去,小姑娘又剖了一顆椰子,跟之前我買的椰子水裝在同一袋。我要給她100,她堅持不要,只收50元。她的笑容坦率大方,顯得我拘謹客氣了。真是可愛的小姑娘。她那麼年輕,待在這郷下海邊鳥不生蛋的地方,卻沒有年輕人覺得被埋沒、或不甘寂寞的神情。

我抵達目的地玩了幾天後,又往回騎在同一條濱海路。我刻意在店家停留,想跟小姑娘道別。她正坐在櫃台後吃便當,仍舊一個人顧店,仍舊精神抖擻、笑容可掬。我跟她說我要回去了,來向她說聲謝謝與再見。並問她可否讓我拍張照留念。她很大方,從櫃台後抬起臉來,一手拿著便當,一手仍舉著筷子讓我拍照。

她的自然率直,真的令人欣賞!

我問她是否才高中畢業,但出乎我意料之外,她說二十五了,有一個兒子。此時有個婦人抱著小嬰兒從後院走出來,她說這是她婆婆及兒子。

她還是一樣自然率直,沒有刻意說自己做媽了不年輕之類的謙遜之詞。

我祝福她永遠年輕可愛。我相信她會一直如此。

後記:結果她家的店正是我沿路一直看到的「很慢的釋迦」。我回家google什麼叫「很慢的釋迦」,才得知是「現摘的釋迦」(台語)。

(悄悄話) 2015-09-12 22:54: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