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樹站在我家門前，乖乖站成一排，站得十分謙虛，路旁水溝之外，緊緊挨著池堤，不敢佔用一寸公共空間。

　或許有十棵之多吧，恰好站滿我家這一側的一百多公尺長的道路，變成行道樹的一邊，配合池堤豐富多元的天然植披，組構得備顯層次多元而布展出精彩畫面。另一邊的行道樹則樹種繁多，包括有大葉欖仁、小葉欖仁、光臘、大花紫薇、鐵冬青、苦楝，它們的下方被種成綠籬的厚葉女貞環抱，它們的背後也熱鬧極了，被我家小園裡的芭蕉、青楓、朱槿、桑、九重葛、金露華層層襯托。整條聚賢路，這一段最是綠意盎然。

　我和麵包樹有約，一年一次。

　◇

　其實這麵包樹終年都在門口不曾離開半步。每年一約說的是我和它發生更深層的關係，我把它的果吃了。

　年年春來，麵包樹開始準備和我的約會。

　它的大葉大得誇張，終年長綠，約會其實也不必再添脂抹粉。但大約三月天漸暖，葉柄處冒出來了藏不住的訊息，長出小指頭大小的東西，那是雄蕊，無用之物，因為結不成果，只出來幾天便紛紛掉落。

　初出雄蕊嫩黃色，墜落時變成咖啡色。有人告訴我它並非無用，撿拾，曬乾，可以點燃當蚊香。我撿了一紙盒，認真曝曬，打火機一點，有沒有醺跑蚊子還不曉得，先把我自己臭跑了。始知網路消息因人適用，未必合用於每個人。

　雄蕊之後雌蕊繼起，直接長成果狀，初始如豆，漸長如蛋，再接下來日日膨脹，速度奇快，這時候回頭想起雄蕊之偉大，若無雄花，這果就結不成，脹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