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美國人感到難過”:世界如何看待如今的美國 + 美國大選首場辯論:特朗普和拜登的言語互毆戰
特朗普拒絕保證權力的和平過渡,這是任何美國總統都未曾有過的舉動。
“我為美國人感到難過”:世界如何看待如今的美國
-*HANNAH BEECH*- 2020年9月29日
曼谷——緬甸是一個貧窮的國家,正在與公開的種族戰爭以及可能導致該國破敗的醫院不堪重負的新冠病毒暴發作鬥爭。但這並沒有阻止它的政客們去同情一個他們認為已經迷失了方向的國家。
“我為美國人感到難過,”緬甸國會議員吳敏烏(U Myint Oo)說。“但我們幫不了美國,我們國家太小了。”
加拿大,這個最發達的國家之一,也存在同樣的情緒。三分之二的加拿大人居住在距離美國邊境不到60英里的地方。
“我個人覺得,這就像見證羅馬帝國的衰落一樣,”薩尼亞市長邁克·布拉德利(Mike Bradley)說,薩尼亞是與密歇根州接壤的一座工業城市,當地人以前愛跑過去吃午飯。
在大流行和總統大選即將到來的背景下,全世界無數人以交織著震驚、懊惱,以及最重要的——一種迷惑的心情關注著美國。
連接安大略省薩尼亞市和密歇根州休倫港的一座橋。美加邊境目前基本關閉,許多加拿大人希望這種狀態至少能保持到新年。
這樣一個超級大國怎麼就讓自己被病毒擊倒?在近四年的時間裡,特朗普總統不斷讚美威權領導人,肆意斥責其他一些國家微不足道、犯罪猖獗,但美國是否有可能表現出他所蔑視的某些特質?
“美國是個第一世界國家,但它的行為卻像個第三世界國家。”緬甸政治分析師昂杜迎(U Aung Thu Nyein)表示。
讓人更添困惑的是,特朗普拒絕接受一項不可或缺的民主原則,對於如果他在11月的大選中失敗,是否會承諾和平移交權力的問題,他一直在迴避。
他的遲疑,再加上他對投票過程的頻繁攻擊,遭到了包括猶他州參議員米特·羅姆尼(Mitt Romney)在內的共和黨人的指責。“民主制度的根基就是權力的和平過渡,”羅姆尼在Twitter上寫道。“沒有這一點,就會變成白俄羅斯。”
在白俄羅斯,當總統亞歷山大·G·盧卡申科(Aleksandr Lukashenko)在上個月充滿爭議地再次當選後,成千上萬的人上街直面警察,而特朗普的言論,他們聽起來很耳熟。
“這讓我想起了白俄羅斯,一個人不願承認失敗,卻千方百計想證明自己不會輸,”29歲的反對派活動人士、同時還是一名演員的基雷利·卡爾巴斯尼考(Kiryl Kalbasnikau)說。“對任何民主制度而言,這都是一個警示信號。”
上個月,明斯克的白俄羅斯士兵。
其他一些歐洲人相信,美國的機構足夠強大,能經受得住這樣的攻擊。 “我毫不懷疑美國憲法架構及其製衡體系的運轉能力,”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所在的保守黨資深議員約翰·瓦德富爾(Johann Wadephul)說。
儘管如此,美國總統對選舉過程神聖性的動搖,還是引來了懷疑和失望情緒,要知道美國可是那個在第三帝國戰敗後,引導了德國和平民主制度誕生的國家。
隨著特朗普政府無視各種國際協議,奉行美國優先的政策,美國的全球形像在大流行之前就已經受損了。但現在,它的聲譽似乎在直線下滑。
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對13個國家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過去一年裡,包括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亞和德國在內的國家對美國的看法是多年來最為負面的。在每一個接受調查的國家中,絕大多數受訪者都認為,美國在應對疫情方面做得不好。
在歷史上,這種全球範圍內的反對態度往往只適用於那些政治開放程度較低、有鐵腕人物掌權的國家。但來自特朗普曾經嘲笑過的那種發展中國家的人也說,美國表現出的跡像不妙:沒能得到遏制的疾病,針對種族和社會不平等的大規模抗議,以及一位似乎不願意承諾支持選舉民主原則的總統。
特朗普拒絕保證權力的和平過渡,這是任何美國總統都未曾有過的舉動。
在所有國家中,最常被特朗普用來發洩憤怒的可能要屬墨西哥,總統在競選中把它當出氣筒,發誓要讓墨西哥人出錢修建邊境牆。現在,他們感受到了一種新的情感:同情,這已經超越了他們對特朗普侮辱的憤怒和困惑。
“我們曾經向美國尋求民主治理的啟示,”透明國際(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墨西哥辦事處負責人愛德華多·博霍爾克茲(Eduardo Bohorquez)說。“可悲的是,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只有'偉大榮光'是不夠的,”他還說。
在印度尼西亞這個人口最多的穆斯林多數民主國家,人們感覺美國讓世界失去了方向,儘管它在海外實施的民主理念並不完美。幾十年來,美國政府一直支持亞洲一些最殘忍的獨裁者,因為他們被視為阻止該地區共產主義的關鍵人物。
“世界看到了美國社會凝聚力的瓦解,以及在新冠病毒管理方面的混亂,”印尼政治人士和活動人士葉尼·瓦希德(Yenny Wahid)說。“有一個領導力的真空需要填補,但是美國並沒有履行這個領導角色。”
瓦希德的父親曾在印尼擺脫幾十年鐵腕統治後出任該國總統。瓦希德說,她擔心特朗普對民主原則的輕蔑態度可能會讓威權主義名正言順起來。
“特朗普啟發了許多獨裁者,許多對獨裁感興趣的領導人模仿他的風格,他給他們壯了膽,”她說。
在印尼,人們感覺是美國讓世界失去了方向。
在菲律賓、墨西哥等國,如果民選領導人發表製造分裂的言論、無視體制、不容忍異見,對媒體報以反感態度,就會被拿來與特朗普相提並論。
但人們也有一種感覺,美國人現在也能看到,在民主制度脆弱的國家裡,人們必須忍受什麼樣的麻煩。
“他們現在知道了其他國家是什麼樣的:違反規範、違反國際貿易和自己的體制,”移民與安全專家、墨西哥非營利組織移民議程(Migration Agenda)的負責人尤妮斯·倫登(Eunice Rendon)說。“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突然間看起來很脆弱。”
美國護照曾經可以令持有者方便地進入世界上幾乎所有國家,但現在它已經不再是一張寶貴的旅行通行證。由於新冠病毒,美國遊客被禁止進入歐洲、亞洲、非洲、大洋洲和拉丁美洲的大部分地區。
阿爾巴尼亞、巴西和白俄羅斯是少數幾個對美國人不加限制的國家。
國務院一直試圖在海外與新冠病毒的鬥爭中發揮作用,儘管美國在疫情早期連給本國醫生和護士提供足夠的設備都有困難。今年3月,美國向泰國提供了1萬副手套和5000只外科口罩,以及其他醫療用品,目前泰國的新冠病毒感染病例不到3520例,死亡人數為59人。儘管病例數很低,但大多數泰國人仍在公共場合佩戴口罩,而且從未出現過口罩短缺的情況。
“通過美國人民的慷慨和美國政府的行動,美國繼續在應對新冠病毒大流行方面展示全球領導力,”國務院的一份聲明說。 曼谷的一場民主集會。
泰國錄得的新冠病毒確診病例不到3520例,死亡59人。
據報導,迄今基本上沒有受到病毒影響的柬埔寨對美國有一定程度的幸災樂禍。首相洪森(Hun Sen)通過鎮壓異見人士並向中國示好,成為亞洲在位時間最長的領導人。他沒有理會美國的援助,因為這種援助常常附帶改善人權的條件。現在,他和他的政府正在嘲笑美國及其對疫情的處理。
“他有很多核武器,”洪森所在的柬埔寨人民黨(Cambodian People's Party)發言人蘇艾山(Sok Eysan)在談到特朗普時說。“但他對一種看不見的疾病卻不以為意。”
週二,特朗普總統與小約瑟夫·R·拜登在克利夫蘭的首場總統辯論上針鋒相對。
美國大選首場辯論:特朗普和拜登的言語互毆戰
-*JONATHAN MARTIN, ALEXANDER BURNS*- 2020年9月30日
華盛頓——週二,特朗普總統與小約瑟夫·R·拜登(Joseph R. Biden Jr.)的首次總統辯論演變為一場言語上的互毆,拜登每一次講話都會被特朗普騷擾和插嘴,而前副總統則指責總統是一個“小丑”,並叫他“閉嘴”。
在長達90分鐘的混戰中,兩位主要政黨候選人對彼此的尖酸蔑視在現代美國政壇可謂聞所未聞。
在民調中落後、急切希望挽回競選頹勢的特朗普顯然想做一個挑釁者。但他固執地不斷插嘴,以至於拜登幾乎無法回答向他提出的問題,迫使辯論主持人——來自福克斯新聞的克里斯·華萊士(Chris Wallace)——一再敦促總統讓他的對手發言。 “老兄,你能閉嘴嗎?”明顯被激怒的拜登一度這樣問特朗普。“這太沒總統樣子了。”
然而拜登自己也發起了一系列尖銳的人身攻擊。 “你就是美國有史以來最糟糕的總統,”他這樣對特朗普說。 “我在47個月裡做的比他在47年裡做的還多,”特朗普在回擊中這樣評價對手在華盛頓的政治生涯。
總統的推土機式策略說明了這位落後於拜登的現任面臨的巨大風險,因為選民——包括一些在2016年支持過他的人——已經對他幾乎每天都在進行的攻擊和爆發感到厭倦。然而,前副總統時而試圖忽略他,直接對著鏡頭向選民講話,時而又忍不住對著總統進行謾罵。拜登稱特朗普是一個騙子和種族主義者。
特朗普在自己的講話中散佈了誤導性言論和赤裸裸的謊言,預言一種冠狀病毒疫苗即將問世,雖然他自己的首席衛生顧問持相反態度,宣稱他取消燃油效率標準不會增加污染,並堅稱政治顧問凱莉安·康維(Kellyanne Conway)沒有把騷亂描述為對他的競選有利,而她在電視上確實這樣說過。
然而,儘管在法律與秩序的問題上對拜登發起攻勢,在華萊士和拜登的催促下,他還是拒絕譴責白人至上主義和右翼極端組織。當華萊士問他是否願意這麼做時,特朗普回答道,“當然,”並要這兩人說出他們希望他譴責的組織名稱。
但當拜登點名極右組織“驕傲小子”(Proud Boys)時,特朗普並沒有譴責,甚至表示他們應該做好準備。
“驕傲小子?後退一步,做好準備,”總統說,隨後又轉移話題道,“總得有人對反法(antifa)和左翼組織做點什麼吧。”
特朗普火山噴發式的表現,看起來就是一名總統不擇手段玷污其對手的策略,他不受準確和得體規範的約束,也不聽從對如何左右選民或平息選民對他領導能力的不滿的精心指導。
在這場大選中,兩位候選人的形像都極其鮮明而固定,總統的行為等於拉開了手榴彈上的保險針,希望隨後的爆炸會對另一位候選人造成更大的傷害。
但特朗普完全沒有直面自己最明顯的政治弱點,從他對大流行的處理不當到他拒絕譴責右翼極端主義,整個晚上他都沒做什麼爭取那些非常不喜歡他的選民的事,包括對那些四年前不情不願支持了他的人。他沒有把重點放在這些選民身上,而是試圖削弱人們對投票本身的信心,聲稱選舉存在舞弊,但沒有提供什麼證據。
這場在克利夫蘭凱斯西儲大學(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進行的辯論在前15分鐘裡迅速演變為中傷和恐嚇,即便是按照特朗普德任職期間無所顧忌的標準,這種嘲弄攻擊都算得上過分。
當拜登試圖談論因冠狀病毒失去親人的選民時,特朗普打斷了他。“換作是你,死人會更多,”他宣稱道。 前副總統時而微笑,時而困惑地搖頭,在特朗普不停地打斷下發動自己的攻擊。
拜登有時試圖通過注視鏡頭,直接與選民交談來無視特朗普。
其中一個火藥味特別濃的時刻,是特朗普輕蔑地談到了拜登已故的兒子、在2015年死於腦癌的博(Beau),他拒絕向他的政敵展示哪怕一丁點的個人風度。拜登在譴責報導所稱的總統將美國陣亡士兵稱為“失敗者”時,提及了博·拜登的服役經歷。
特朗普以翻白眼作為回應,並開始攻擊拜登的另一個兒子:“我不認識博;但我認識亨特(Hunter),”他說,緊接著嘲笑了亨特·拜登的商業交易和毒癮問題。
在特朗普的猛烈攻擊下,拜登一再否認亨特·拜登的海外事業有任何不當之處,並稱他為兒子能直面毒癮“感到驕傲”。
他強調了《紐約時報》關於特朗普繳稅非常少的披露。“這傢伙一共交了750美元的稅,”拜登說。
當被質問在2016和2017年到底交了多少稅時,總統聲稱他交了“數百萬美元”,但沒有提供證據,並拒絕承諾公佈自己的納稅申報表。
少數幾段可能會被開明觀眾稱為深入且清晰交換了意見的辯論之一,就是關于冠狀病毒大流行的問題。特朗普表達了對一系列公共衛生限制的不耐煩,而拜登則批評總統對戴口罩和保持社交距離等措施不屑一顧的態度。
“如果我們從1月就開始戴口罩——以及保持社交距離——到現在,我們或許可以拯救多達10萬人的生命,”拜登說,他還提到記者鮑勃·伍德沃德( Bob Woodward)在其新書中披露,總統冬天在病毒的嚴重性上誤導了美國民眾。
重申要國家迅速回歸常態的特朗普呼籲民主黨州長趕緊“讓這些州開放”,並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聲稱,“他們認為封鎖這些地方能傷害到我們。” 但即便是在大流行這樣的沉重話題上,特朗普仍肆意進行著個人嘲諷。當拜登稱他在沒有衛生防護的情況下舉行大規模集會“完全不負責任”的時候,特朗普的回應是嘲諷拜登的那些有更多限制的活動,暗示前副總統也可以舉辦大型活動,“只要你有本事吸引那麼多人。”
辯論主持人、福克斯新聞的克里斯·華萊士反复敦促總統讓拜登講話。
儘管華萊士明顯對特朗普不遵守規則感到不滿,但當總統編造一系列謊言時,他並沒有做出糾正。比如,特朗普堅稱拜登曾稱罪犯為“超級掠奪者”。但真正說這話的人是1996年的希拉里·克林頓(Hillary Clinton)。
除了拋出虛假指控,特朗普還不能或不願詳細討論政策問題。在被質問是否相信氣候變化時,總統說,“我想,在某種程度上是相信的,”隨後很快補充道:“我們正在種十億棵樹。”
儘管被其他的聲音掩蓋,但辯論初始階段提到的政策內容還是反映了在競選中已經顯現出來的鮮明對比。在最高法院的問題上,對特朗普在任期最後幾個月任命一位新法官的做法是否合適,兩人意見不一,總統提出了一個目中無人的理由:“我們贏了大選,”他說,“我們就有權做這事。”
或許更令人驚訝的是,對於拜登警告稱本次選舉是對羅訴韋德案(Roe v. Wade)——最高法院保障女性墮胎權利的裁決——的“表決”,特朗普予以否認。 總統對此表達了懷疑,儘管該裁決很容易會被保守派法庭推翻。“什麼都不會發生,”特朗普堅稱。
拜登警告如果最高法推翻《合理醫療費用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簡稱ACA),女性和存在既有身體狀況的人會受到傷害,對此特朗普沒有做出反駁,而華萊士提出讓他闡明醫保政策的具體構想時,他也沒有給出實質性的回應。
特朗普辯稱他已經闡述過了,儘管他並沒有,而且他說,他成功廢除了奧巴馬時期法律的個人強制規定,這本身就是一件“大事”。他沒有填補自己的醫保議程中的種種缺漏,卻轉而繼續攻擊拜登,將他和民主黨左翼的“社會主義”願景聯繫起來。
在民調中落後、急切希望扭轉頹勢的特朗普顯然想做一個挑釁者。
在民主黨初選中反對社會化醫療的拜登轉移了攻擊——“我現在就是民主黨,”他說——然後他試圖把焦點保持在特朗普除了廢除ACA沒有別的醫保政策上。 “他什麼計劃也沒有,”拜登說。“事實上這個人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對特朗普而言,首次辯論似乎是他改變競選走向的最佳機會,迄今為止,特朗普已經使出所有他特有的手段,仍無法扭轉。過去幾個月裡,總統變著法地攻擊他的民主黨挑戰者,對拜登的執政記錄、個人操守、經濟政策、家庭財務和精神與身體狀況發起指責乃至直接的污衊——其間時常使用不實信息和謊言。
在上個月,共和黨人發起了一場格外整齊劃一的行動,力求渲染拜登過分同情已經演變為騷亂的種族正義抗議活動,缺乏維護公共秩序的意願。 然而這些說辭絲毫沒有改變特朗普的競選形勢,而對他個人以及疫情中的領導力持負面看法的人,也大多沒有改變看法。是次競選一開始,特朗普就在優先考慮以農村地區和保守派為主的票倉,對那些本來並不支持他的美國人沒有多少觸及。
而在這一年的動盪中,有一點未曾改變:自從4月成為事實上的總統提名人以來,拜登在民調中牢牢掌握領先優勢。 依靠女性、有色人種選民和有大學學歷的白人,以及在傾向共和黨的選區中取得遠優於2016年的克林頓的成績,前副總統在競選最後一個月的形勢,是自1992年以來所有挑戰者中最好的。
拜登在曾經讓競選天平偏向特朗普的三個湖區州取得了優勢:密歇根、威斯康辛和賓夕法尼亞。他在包括喬治亞和亞利桑那的“太陽帶”相當一部分地區或領先於總統,或相持不下,本世紀以來民主黨人還未曾贏下過這些州。
與週二的辯論相關且很能說明問題的是,現在美國已經不剩多少還在搖擺的選民。因此,無論是這一次還是接下來的兩次辯論,都不見得能對選舉結果產生巨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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