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曹洞初祖道元禪師*-佛光山資訊中心-*釋星雲*大師
*日本曹洞初祖道元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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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日本禪宗的發展,最早將禪法傳入日本的,是七世紀末飛鳥時代奈良元興寺的道昭法師;而後真正將禪法興隆起來的,則是十二世紀末鎌倉時代的明庵榮西及永平道元二位大師。道元禪師為了探求本來面目,負笈中國大宋習禪,將所學傳回日本,創建曹洞宗第一道場永平寺,成為日本曹洞宗初祖。禪師一生嚴守戒律,視名利如浮雲,不以成為宮廷貴客為目的,他打破傳統成見,遠離權貴,為曹洞宗脈綿延亙流的珍貴遺產。
智比文殊 出家求道
道元禪師(西元一二○○-一二五三),俗姓源,初名希玄,法諱永平道元。正治二年生於日本京都,正值鎌倉時代初期。道元自幼出身豪門,父親久我通親,為土御門天皇的內大臣兼右近衛大將,母親為攝政大臣藤原基房之女,懷妊時,有吉徵,及出生時,祥光入室,異香氤氳,眼有重瞳,人見其相,皆謂其後必成大器。
道元天資穎悟過人,四歲讀《李嶠百詠》;七歲讀《毛詩》、《左傳》,自此閱覽一切經史,不受師訓,自能通曉;九歲披覽《俱舍論》,或問其義,則辯如瓶瀉,智慧可比文殊菩薩,故又名「文殊丸」,名卿鉅公皆譽之為「神童」。丞相基房藤公松殿見其英敏,乞以為子。
道元三歲喪父,家道中落;八歲又亡母,頓失依怙,因此,在童年時期即深刻體會人世無常及人情冷暖。道元在母喪期間,觀看香煙縷縷上升,有所感悟,遂立願發心修道。建曆二年(西元一二一二)春,道元無志於世爵,乃毅然離家,循比叡山麓尋找舅父良觀法眼禪師,表明其出家意願。良觀感其精誠,從中斡旋,安排道元入般若谷千光房學習僧團生活。
翌年,依止天台座主公圓僧正門下披剃出家,旋於延曆寺圓頓戒壇受菩薩戒,正式登錄為比丘僧。此後,道元在比叡山研習天台宗義及南天密教義理,於大小乘法無所不學。但是對於顯密法門各有不同,生起諸多疑團,尤其令他百思不解的是:「顯密二教共談:本來本法性,天然自性身,何以三世諸佛要發心求菩提?」道元求教於比叡山碩學大德,然皆不得其解。建保二年(西元一二一四),得三井寺公胤僧正的指示,往謁榮西禪師解惑。
遺憾的是,正當道元慕名前往建仁寺拜訪時,榮西和尚年老體弱,已近圓寂,無法親為開示。建保五年,道元改依止榮西和尚的嗣法弟子建仁寺住持明全和尚,學習臨濟宗黃龍派的榮西禪風,兼學台、密、律等諸法,前後達九年之久。
在學習過程中,道元對種種法門仍有不少疑惑,適巧明全久慕大宋禪風,有渴求一睹真貌之願,因而有日後「師徒相伴,入宋求法」的佳話。
叢林典座 示誨修行
貞應二年,宋寧宗嘉定十六年(西元一二二三),道元二十四歲,與師明全和尚由京都出發,四月抵達明州慶元府(浙江寧波),同行者有廓然和亮照兩人。上岸後即各自分手,唯有道元留在明州。於逗留其間,道元遍參附近諸山寶剎,並研究大宋禪林古風,做為修行的準備。
一日,道元在船上遇一阿育王寺的典座僧,年約六十許,欲向客人討買椎茸(香菇)以辦明日粥齋,道元請其喫茶。言談中,道元問:「老僧已高年,何不坐禪辦道,看古人話頭?做繁雜的典座廚房工作職務,有啥好處?」
典座僧笑云:「外國好人未了得辦道,未知得文字。」道元不解。
典座僧說:「若不蹉過問處,豈非其人也!」說完即離去。
同年七月,道元到天童山掛錫,再度與這位老典座僧相見,僧云:「學文字者,為知文字之故也;務辦道者,要肯辦道之故也。」道元即問如何是文字?典座僧只答一二三四五。道元再問如何是辦道?典座僧卻說:「遍界不曾藏。」
「道」是遍滿宇宙的,有心人要辦道,隨時隨處都可以。道元禪師深受中國禪影響,日後在其著作上記述道:「山僧聊知文字,了知辦道,乃彼典座之大恩。」
又一日用齋罷,穿過東廊,擬赴超然齋(禪房)途中,見一位典座僧在燠熱的佛殿前,手攜竹杖,頭無片笠,彎著腰,汗如雨下,辛勤地曬苔。道元趨前問典座法壽,答稱六十八歲。道元再問:「典座年高,如何不使行者代勞?」答:「他不是吾。」
自此道元對典座一職視為尊貴的辦道修行,絕不虛應了事,或假手他人,雖一米一飯,亦不許浪費。道元在其日後所撰述的《典座教訓》一書中,即舉示辦道的功德心行及古德風貌,以訓誡後人。
身心脫落 頓悟禪旨
嘉定十六年七月,道元於天童景德寺參謁堂頭和尚無際了派禪師,翌年又先後參禮杭州徑山如琰禪師、盤山思卓、天台雁山、平田萬年、慶元護聖等諸剎碩學,然終因問答機語不契,而興起返回日本的念頭。就在道元打聽回日船期時,無意中在徑山羅漢堂遇一禪僧老璡,勸其參見天童山如淨和尚,並告訴他,當今具有大眼目者,莫過於淨老。
道元當即回到天童山,如淨和尚欣然說道:「前日夜夢悟本大師至,你是再來人也,他日當大弘吾宗。」又說:「佛佛祖祖面授法門現成也。」許其入堂參究。這是道元入宋二年以來,第一次值遇有緣的明師,時值宋寶慶元年(西元一二二五)。
天童山禪風嚴峻,向來聞名於十方叢林。一日,如淨和尚巡堂,見道元鄰單的行者正在打瞌睡,即刻罵道:「夫坐禪者,為脫落身心也,只管打睡,堪作什麼!」道元在旁聞之,豁然大悟:「身心脫落為坐禪,坐禪是佛祖現成,本法性即現,自性身之活潑也。」「我本來是佛,故發心修行,一刻不能停止。」
翌日天明,詣方丈室,薰香禮拜,如淨和尚當下印可。道元悟後仍隨侍其側,過著嚴峻的修行生活,約三年之久,悉得洞山法要。
辭別恩師 返國弘法
寶慶三年(西元一二二七),二十八歲的道元辭別如淨和尚,準備返國。師付以芙蓉道楷祖師的袈裟以示傳法(該袈裟現今仍藏於豐後的泉福寺中),另有竹篦、白拂,悟本的《寶鏡三昧》、本寂的《五位顯訣》等宗門寶典,及自贊之頂相。師於頂相題偈曰:「以爾異域人,授衣為法信,歸國布化,廣利人天,莫住城邑聚落,莫近國王大臣,須居深山幽谷,時機未稔,接取一箇半箇,嗣續吾宗,勿令斷絕。」道元稟承師訓,傳接衣缽,即成為繼如淨和尚之後,曹洞宗第十四代祖師。
廣度眾生 遍設道場
道元歸國後,暫駐建仁寺。士庶聞風參謁,王公大臣仰止其高風,法席之盛,卓冠全國。期間著有《普勸坐禪儀》一篇,提示正傳三昧宗要。
然而,當時的比叡山已非昔日清淨道場。平安時代,寺院為了保護領地財產而攻伐其他宗派,並自組武裝部隊。到了鎌倉時期,更形猖獗,天台宗僧兵即以比叡山為據點,逐漸呈現衰敗徵兆,真心求道者紛紛離去。
寬喜二年(西元一二三○),道元眼見建仁寺僧團日漸腐敗、墮落,以及比叡山舊佛教勢力所加諸的迫害,因此痛下決心,離開建仁寺,前往山城深草安養院潛心修禪,撰著《正法眼藏》和《辨道話》二書。為了弘法利生,道元創建多所寺院,其中興聖寶林禪寺,是仿照宋朝禪剎的規模,歷時三年,於嘉禎二年(西元一二三六)四月竣工,十月舉行興聖寺祝國開堂大典,聚眾說法,由弟子孤雲懷奘擔任首座,可惜八年後(西元一二四三)毀於祝融。
寬元二年(西元一二四四),道元四十五歲,雲州太守波多野義重因仰慕道法,將越前州(福井縣)吉田郡吉祥山的領地獻出,敦請道元開山。道元悅其環境幽邃,於是在此創建具有七堂伽藍的典型禪寺,作為曹洞宗的道場,名之為「吉祥山大佛寺」。寬元四年六月,改大佛寺為「永平寺」,此乃源於東漢明帝永平十年,佛法始傳中國,舉其年號作為寺名,以之為誌。不多時,天下宿衲海會雲集,道元於此開堂演法,大振禪風,提倡「只管打坐」法門,後人稱其為「默照禪」,先能默照本心,繼之尋回自家本來面目,此後日本曹洞宗即以永平寺作為總本山。
道元在永平寺前後十年說法度眾,度化門人無數,振興曹洞宗風。而永平寺則被視為道元禪師的精神所在,他曾說:「天上天下當處永平。」可見其自信。
永平寺雖歷經七百餘年,然而在日本所有寺院中,一直維持嚴峻紀律的禪風,僧侶生活與七百年前定下的清規毫無二致,完全沿襲中國古老叢林典制。在日本佛教普遍本土化的同時,永平寺的宗風獨樹一幟,確是曹洞宗的一大特色,目前接受該寺管轄的道場,共有一萬五千餘座,全國信眾,約計七百萬人,連年香客則難以數計。
謹遵師誡 淡泊名利
道元雖然出身權貴,卻有遁世思想,不論各界如何推崇,道元皆視名利為浮雲,嚴持行者的戒律與禪風,與當時教界奢靡腐敗的風氣大不相同。當時鎌倉幕府的執政者北條時賴,仰慕道元的禪法與德風,有意禮請他到鎌倉說法,同時獻地給永平寺,但是道元思及恩師遺囑:「莫住城邑聚落,莫近國王大臣。」因此予以婉拒。
建長二年(西元一二五○),蒙嵯峨上皇敕賜紫衣,道元再三婉辭,皇詔不許,遂將紫衣藏於亭閣,自己仍是樸素衲衣,一如往昔。建長四年,道元示疾,病中仍振筆疾書,完成《正法眼藏》及《八大人覺經》的注釋工作。建長五年,道元禪師將永平寺住持一職傳與高足孤雲懷奘。在咐囑大法並傳授袈裟之後,即退隱京都上洛養病,同年八月二十八日示寂,世壽五十四,法臘四十一。諸弟子移靈於永平寺留龕三日,神色如生,異香薰室,荼毗後,得舍利無數。
嗣法弟子有懷奘等,剃度弟子三百餘人,受戒者不計其數。道元寂後六百零二年,即嘉永七年(西元一八五四),孝明天皇賜諡「佛性傳東國師」;明治十二年(西元一八七九),明治天皇加賜「承陽大師」諡號。
著作等身 振興宗風
道元禪師的思想被認為是日本佛教史上最突出的成就,其著作尤以《正法眼藏》一書,成為日本曹洞宗最重要的典籍,亦被公認為日人著作中最高哲學書籍。此書乃道元於三十二歲至五十四歲間,以日文彙編而成的法語集。其內容有佛教教義、經典、日常功夫、法門指示、公案剖析等,共分九十五篇,其中「有時」一篇,為道元坐禪與修觀所得,也是對時間與存在的體證,素被視為佛教思想深奧的體現。
此外,《普勸坐禪儀》一卷,是道元以四六駢體的漢文寫成,闡述達摩正傳禪法的特質及方法。《永平清規》二卷,又稱《永平元禪師清規》、《永平大清規》,記述曹洞宗教團應守的規則,內容包括典座教訓、辦道法、赴粥飯法等六部,作為制定僧團的統制和法規。日本禪林規範,至道元禪師可謂集其大成。
其他著作尚有:《永平廣論》十卷、《寶慶記》、《傘松道詠》、《正法眼藏隨聞記》、《出家授戒作法》、《拈評三百則》等,均收錄於大久保道舟氏編纂的《道元禪師全集》。
綜觀道元禪師一生,謹遵師誡,淡泊名利,持律嚴謹,謝絕一切榮貴,行止自然流露洞山古佛家風,開展一代的新貌,故為後人所一致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