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年號沒那麼簡單，日本在忙亂中走向“令和”】2019年4月24日

(圖)現任天皇明仁在2017年年底宣佈了退位的打算，給了日本近一年半的時間來為他的遜位做準備。 FRANCK ROBICHON/EPA, VIA SHUTTERSTOCK

東京——資料丟失。郵件消失。伺服器連不上。

這全都是因為一位新天皇登上了菊花寶座。

日本各界正競相趕在5月1日前更新軟體、修改表格並印製新日曆，屆時這個全球第三大經濟體將開啟新的天皇時代。對世界其他大部分地區而言，當那一天午夜的鐘聲敲響，仍將是2019年。而在日本各地，由於採用紀念在位天皇的古代曆法，那將是令和時代元年的第一天。

新的年號于數周前剛公佈，這將迫使日本龐大的官僚體系直接把紀年調回到元年。專家將其與步入2000年時曾遭遇的數字威脅千年蟲(Y2K)問題相提並論，只不過這次規模和影響較小罷了。

“更改年號將對有著複雜系統的大公司產生巨大影響，” 日本經濟產業省資訊技術創新部門的副主管守谷學說。

擁有相對現代體系的大公司很可能將沉著應對這一轉變。然而，其全面影響尚不完全清楚，且對許多人而言，這樣的改變也不便宜。包括退稅和婚姻登記在內的所有官方表格都使用皇曆，這使得政府職員和企業都無法避免這個問題。

成本已在攀升。日本中部的工業中心名古屋估計，僅該市就將花費約430萬美元用於新時代的準備工作。在古河市，為這一轉變做準備的職員一不小心便抹掉了1650個水費帳單。據日本全國性電視臺NHK報導，有騙子專門給老年人發信，讓其提交個人資訊，以確保他們的銀行帳戶完成年號的更迭。

對於那些無法在截止日期前做好文書工作的企業，經濟產業省推薦了一種無疑很老派的解決方法：用帶有新年號的日文橡皮印章更改文件。

在東京郊區的一家小工廠，“令和”年號公佈僅三日，瀧口修（音，Osamu Takiguchi）和20名左右的工人便在加班加點趕制這一極具日本特色的產品訂單。

“頭三天我們的橡膠就用完了，”擁有這家工廠的辦公用品供應鏈Hanko21的總經理瀧口說。他表示正在考慮雇臨時工幫忙應對預計月底最後一刻的忙亂。

種種難題引發了全國性的討論，即日本是否終於到了該完全採用西曆的時候。日本在與他國打交道及協調2020年奧運會這類全球事務方面採用西曆。這裏的多數人也已經在個人生活中採用了西曆。

律師山根次郎（音，Jiro Yamane）甚至就這一變更起訴政府，稱迫使人們按照天皇的生命計時違反了他們在憲法上的人格權。

“唯獨日本存在於這一與眾不同的空間與時間維度當中，”山根說，他將於5月底在東京地區法院陳述案由。“這與國際社會格格不入。”

“為什麼日本人要如此執迷於此呢？”他接著說。

或許日本只是很難放棄傳統。這個國家仍普遍使用傳真機。它也是曾經標誌性的音樂商店淘兒唱片(Tower Records)依舊開業、售賣CD的世界最後幾個國家之一。

對許多人來說，新時代象徵著新的開始。政府部門預計，會有很多情侶在新時代的第一天匆忙登記結婚。

日本人於西元七世紀從中國引進了年號，自1970年代末起，政府機構也被要求使用這種紀年法。該地區的其他國家，包括中國在內，官方辦公都採用西曆。

日本已經有整整一代人不曾經歷年號的改變——上一次改變時，高速電腦的時代尚未到來。

1989年，裕仁天皇去世的同一天，日本宣佈將年號從昭和改為平成。在24小時內，大部分更換標識和更新表格的初步工作都是手工完成的。

(圖)千葉縣的工廠員工在忙著趕制刻有新年號字樣的新印章訂單。 NORIKO HAYASH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這一次的過渡更加有序。日本現任天皇明仁的退位日期是在2017年末宣佈的，這給了日本近一年半的時間來準備。

但許多人沒有做好準備。日本經濟產業省表示，截至今年3月，在該機構調查的2700多家企業中，有五分之一沒有為過渡做好準備。官員們將新時代的名稱保密至4月1日，距離新年號變更只有一個月，這使問題更加棘手。

經濟產業省的守穀說，政府機構和國內金融機構最有可能遇到問題，其中一些機構依賴過時的電腦系統。

“一些私營企業可能沒有充分意識到這個問題，也不知道他們會遇到什麼樣的問題，”他說。他還說，經濟產業省一直在舉辦私人研討會以提高人們的認識。

微軟表示將通過其雲計算系統向客戶推送更新後的軟體。易受攻擊的用戶可能是那些運行較老版本的微軟Windows或沒有更新系統的用戶。

在某些情況下，系統管理員可能不得不更新幾乎與平成時代一樣古老的作業系統。守穀說，轉換過程可能會很棘手或昂貴，但也可能迫使更多公司跟上時代的步伐。

“一些日本公司已經使用同樣的系統二三十年了，”他說。“系統內部已經變成了一個黑匣子。”

在印章廠，瀧口說他公司的電腦系統正在由外部承包商更新。“我聽說他們要幫我們換成西曆。”

“他們說是因為如果年號再變，修改系統會很麻煩，”他說

網上訂單源源不斷地湧入該公司的收件箱時，一個女人從化學液體池裏拿出了寫著“令和”字樣的紅色橡膠薄片。另一名工人把它們切成小方塊，接下來會粘合在又長又薄的白色合成木材上。

雖然瀧口對這個變化帶來的業務感到高興，但他承認，這也給他帶來了一些困難。

他說，日本財政年度是在3月結束，“這本來就是我們這行最忙的一個月，新年號的訂單讓我們更忙了。”

“如果能在夏天知道這個新名字，那就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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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新年號“令和”究竟有何含義？】 

(圖)日本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週一在東京公佈了新的天皇年號。 POOL PHOTO BY FRANCK ROBICHON

日本——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新的時代已經有了名字。

日本政府週一正式公佈了將於5月1日啟用的新年號，即現任天皇明仁退位後的第二天。

85歲的明仁是日本200多年來第一位退位的君主。隨著他統治的結束，他那個被稱為“平成”的時代也結束了。

每任天皇在位期間都會配合一個名字，這個年號是日本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被用在所有的官方文件上來表明日期。

在新聞發佈會上，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Yoshihide Suga)通過一幅書法作品，戲劇性地透露了屬於即將上任的天皇、現年59歲的皇太子德仁的新年號。

德仁的統治時期將被稱為“令和”。據據當地新聞媒體援引學者的話說，這是一個有著多重含義的詞語，包括“秩序與和平”、“吉祥和諧”以及“歡樂和諧”。

德仁將成為世界上最古老的君主政體的第126位皇帝。

當前的天皇時代被稱為“平成”——大略可以翻譯為“獲得和平”——是在明仁的父親、戰時的天皇裕仁去世那天被選中的。

除了在德仁繼位前的一個月選擇年號，日本還以另一種方式打破了傳統：政府從一本日本詩集中選擇了“令和”這個詞，而不是按照慣例從中國古籍中選擇。

“令和”一經宣佈，專家們立即開始著手定義這個詞，但這一任務由於日本漢字的性質而變得困難。

首相安倍晉三(Shinzo Abe)說，這個名字是從日本最古老的詩集——作於西元八世紀的《萬葉集》——中挑選出來的，取自一首關於梅花在嚴冬過後綻放的詩。

“年號是以皇室的悠久傳承、國家的穩定和人民的幸福為基礎，”安倍說。但他拒絕給出年號選擇過程的細節，也沒有透露其他的選項。

據日本新聞媒體報導，內閣在諮詢了一個由九名專家組成的小組後，從最後的候選名單中選出了這個名字。這個專家小組包括幹細胞研究人員、諾貝爾獎得主山中伸彌(Shinya Yamanaka)及小說家林真理子(Mariko Hayashi)，後者是小組中的兩名女性之一。

無論是天皇還是皇太子對這個決定都沒有發言權。

一些評論人士指出，安倍的右傾內閣主張擴大日本的軍事角色，選擇了有“秩序”或“法律”含義的字眼。

日本首相辦公室發言人石垣友明(Tomoaki Ishigaki)在給記者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秩序與和平”這個解釋“並非本意”。

(圖)東京，一名女子向記者展示一份宣佈新時代到來的報紙。 KARYN NISHIMURA-POUPEE/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石垣轉而指向了安倍演講中的一些段落，其中描述了這個名字代表“人們的心美妙地凝聚在一起所孕育出的文化”。

“如梅花朵朵嫣然盛開，向人們報告寒冬後春天的來臨，每一個日本人都可以綻放自己明日的希望之花。”安倍說。

通過從日本古籍而非中國古籍中選擇年號，政府做了個“無可爭辯的重大決定”，波特蘭州立大學史學家、日本帝國專家肯尼斯·J·洛夫(Kenneth J. Ruoff)說。“他打破了常規，以此強調這是日本的傳統，”洛夫說。

他說，除此之外，這個年號的含義是“相當寬泛而含糊的”。

數千人聚集在東京的公共場所，等待新年號的揭曉。報紙紛紛趕制了紀念為下一時代命名的專刊。在東京新橋區，日本上班族為爭搶報紙互相推搡，這些報紙的大標題是用巨大的日文字刊印的新時代名稱。

“這樣會弄傷人的。請冷靜些！”一名小販在眾人從他手中搶奪報紙時喊道。一名年輕男子在人群上方揮舞著一隻棕色便鞋喊道，“誰掉了一隻鞋！”

不遠處，有人群排著相對整齊的佇列，等著領印有新時代名稱的可口可樂瓶。站在一旁的一名年長男子展示了他青腫的顴骨，他說是在“混戰”中弄傷的。“真的太過頭了，”他說。

包括玩具公司、日曆製作商和公章生產商在內的眾多商家匆忙推出各自帶有新時代名稱的特色產品。

日本最大的公章製造商之一舟橋(Shachihata)眼下最熱賣的是一款帶有雙橫線的印章，可用來遮住檔上前一時代的名稱，直至發行新的印章。“橡膠材料的雕刻比較費時間，”公司發言人向井弘文（Hirofumi Mukai，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