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樹煙雨情》

                       空朦雨帶煙，紅樹紛難紀；

                       一朵碧芙蓉，遙遙拔地起。

這是道光乙酉年（1825年）科大挑一等，分發江蘇候補知縣，松桃普覺人黎霈在遊歷了孟溪八景之一——紅樹煙雨後所作的感懷五言絕句。品讀此詩後，我的眼前呈現了一座奇異的山峰，它拔地而起，遙遙相望，就如一朵霧靄中碧藍的出水芙蓉。漫山遍野的生機盎然的紅樹，在飄飄渺渺的薄霧中，在紛紛灑灑的細雨裏，婆娑搖曳，風姿綽綽，隱隱約約，半遮著面顏，宛若貌美的仙子，身著薄如蟬翼的羽衣，在天界仙境中翩翩而舞------...

紅樹，屬喬木或灌木，其高在2—4米，有支柱根。聚傘花序，葉交互對生，橢圓形或長圓狀橢圓形，革質，全緣。在受到海水週期性浸淹後因其實體內富含“單寧酸”，故被砍伐後與空氣接觸會氧化變成紅色，故稱“紅樹”，其實人們大多看到的紅樹，皆是生機勃勃的綠樹。

煙雨，乃大自然的精靈，汲天地之靈氣，溫潤而飄逸，朦朧而灑脫。給人美，給人新奇，給人豐富的遐想與追求，是歷代文人墨客所迷戀的愛物。孟溪景點中的“紅樹煙雨”，集紅樹、煙雨為一體，靈動而俊逸，秀色而豐盈，將山、樹、煙、雨各自的精萃融合，形成了孟溪特有的一道風景。

     

相傳，東海龍王的三女兒紫煙、四女兒白雨年齡都在二十歲左右，生得楚楚動人，聰明伶俐。一日，兩姊妹邀約，瞞過龍王與母后，私自來到人間作玩。人間的集市熱鬧非凡，兩姊妹玩得興起，不知不覺天色已昏。環顧四周，卻見一店鋪門前熱鬧依舊，還排著長長的一支隊伍，都是俊俏的姑娘。懷著好奇心，兩姊妹跑過去仔細打量，原來是一個專門賣女人裝扮的店鋪。只見店鋪中各式各樣的胭脂、首飾、描紅、香袋等裝飾物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件件精美別致，樣樣愛不釋手，看得姐妹倆眼花繚亂，如癡如迷。然而，更讓姐妹倆春心蕩漾的卻是店鋪的老闆——喜樹。

喜樹二十來歲，長得一表人才，俊目丹唇，高大倜儻，風度翩翩。更為可喜的是，喜樹品行端正，樂善好施，至今還未談親事，正是妙齡少女心儀的極品，這也難怪喜樹的生意一直紅紅火火，巾幗皆知。這時已是掌燈時分，店鋪中就剩下這一男二女了。二女時不時含羞掩面，暗遞秋波，喜樹這時也是心懷鹿踹，六神慌亂，他可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國色天香的姑娘。夜，沉靜得那麼出奇，分明能清晰地聽見“咚咚，咚咚”急促的心跳聲。四目相對情難去，此時無聲勝有聲。這或許就是一見鍾情的糾結，這或許就是癡男怨女的情結。

此後，紫煙、白雨就常常“光顧”喜樹的店鋪，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這事被東海龍王察覺了，便將姐妹倆鎖在龍宮的最深處，吩咐蝦兵蟹將嚴加看管。喜樹知道後，關上店鋪，就火速前往東海找龍王理論，營救紫煙、白雨姑娘。擺在喜樹面前的首先是高七千仞的涼山，他跑啊跑啊，爬啊爬啊，日夜不停，忍饑挨餓，滴水未進，終於在一天一夜後由於勞累、饑渴倒在了涼山山巔。喜樹死後，身體竟然奇跡般地幻化為一株株茂盛的紅樹，這是喜樹的心在滴血啊！

紫煙、白雨聽聞後，在蝦兵蟹將的幫助下，雙雙來到了涼山。姐妹倆凝望著一株株挺拔俊俏的紅樹，情不能堪，三姐紫煙搖身一變，便成了千絲萬縷的煙靄，緩緩籠罩著整片紅樹林；四妹白雨嬌身一抖，便成了淅淅瀝瀝柔情百媚的細雨，無聲地浸潤每一株饑渴的紅樹。從此，“紅樹煙雨”這個愛情的悲劇故事，這道秀色可餐的宜人景象，便縈繞于孟溪當地、當人。道光年間，曾有“煙雨亭”一座建於山腰處，幾經歷史波折浩劫，如今只留幾截殘墩，徒增悲情。



紅樹煙雨成為孟溪八景之一，不在於這個優美的愛情故事。細讀它本身，的的確確有令人神往、迷戀的理由。此景致現位於孟溪北大門，與文昌古橋一山相依，此山現名紅樹董，高約三四百米，雄渾逶迤，主峰突起，側嶺側峰相點綴。滿山樹木成蔭，蔥蔥郁鬱，生機勃勃。山間不時有雲霧繚繞，虛若飄渺，層層疊疊，層出不窮。若逢濛濛細雨，碧綠的山體更顯清晰的面龐，圓潤而朝氣勃發，光滑而凝如膏脂，宛如仙境。

有煙靄便有細雨，有細雨便生煙靄，無論怎樣，這一切都會與紅樹相依相隨，與紅樹相約而生，這是一個不朽的傳奇。不論春夏秋冬、也不論朝朝暮暮，這道別有的景致，傳說了幾百年，走過了幾百年，真實地演繹了幾百年，風景依舊如昔，從來沒有因人因事而褪色過。

                         蒼茫秋樹林，一色紅如許；

                         非煙疑是煙，不雨欲成雨。

這是道光年間科大挑二等候補儒學劉光宗所讚賞的紅樹煙雨。據說劉光宗在游賞紅樹煙雨之時，正值深秋，天高氣爽，碧空如洗。紅樹葉影綽綽，黃葉翻飛，放眼望去，便是滿目紅葉，交錯飛舞，婀娜迴旋。叢林裏，鳥鳴清脆，清泉歡躍。山澗深處，幾戶人家燃起炊煙，煙霧順著樹叢，沿著山的輪廓，輕輕彌散，嫋嫋飄遊。就在此時，突然明朗的天空竟然灑起了紛紛揚揚的細雨，煙霧擴展到哪里，雨點就滴落在哪里。多麼令人感慨的場景啊，紅樹、紫煙、白雨、就這樣又不期而遇、不約而至。纏纏綿綿，如膠如膝。亙古不變的愛情在這裏再次得到了昇華，詮釋了真諦。

順著回環曲折的山勢，拾階而上。漫步在山間的林蔭小道上，看紅樹林立，煙靄繚繞，雨絲纏綿；聽群鳥歌鳴，澗泉餘音，遊人互娛；遐想著紅樹、紫煙、白雨扣人心扉的戀情，天地悠悠，身心何在？登上山巔，孟溪的秀美面容盡收眼底，一覽無餘。身與心的寧靜，在這空寂而又飽含至真至美的紅樹煙雨中，得到淋漓盡致地釋放、融化、歸真！感覺自己已不再屬於這塵世抑或已在這明淨裏生活了幾百年、幾千年。

“人與景，人景古難全。景若佳時心自快，心遠樂處景應妍。休與俗人言。”真正讀懂讀透徹這裏景致的，或許只有紅樹、紫煙、白雨其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