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09 15:01:34幻羽

【疑情與用功】─*釋本煥*長老禪七開示


 
               【疑情與用功】─*釋本煥*長老禪七開示

疑情!宗門下這一法,最重要的就是要起疑情。什疑情呢?是指我們對一事情不明了,不明了這事情究竟是什東西,體現在禪宗這一法裏面,就是禪宗歷史上諸多的公案。過去祖師也講: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本來面目?我未生以前,究竟一個是我本來面目呢?自己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這就是一個疑情。也有祖師提狗子無佛性。一切眾生都有佛性,狗子無佛性呢?大家就可以從這裏入手,去參究。這就是從那個不明白的地方去起疑情。

明萬曆年間以後,念佛的人就多了。念佛的人多了以後,就提出一個念佛是誰?”——我明明知道自己念佛,那這個念佛的究竟是誰呢?在高旻寺,來果老和就提倡念佛是誰這個疑情,就是教你念佛是誰這四個字上面去來回地、反復地”……

禪宗中還有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等疑情。總而言之,佛說八萬四千法門,都是了利益眾生、成就眾生,使眾生離苦得樂。不論用一法門,都是了降伏其心。降伏什心呢?就是降伏我們塵勞、煩惱、無明、貢高、嫉妒、人我、是非這一切一切的心。要降伏這些心呢?因這些心,都是我們生死的根本。我們從無量劫到今天,在六道輪回中滾來滾去,都是因這些而起。有這些心,才有這些輪回;如果沒有這些心,就沒有這些輪回了。本來我們自性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今天還有這一切一切的東西呢?都是由於我們自己所造成的。

過去古人也講: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我們性相近,習氣就遠得很!本來我們自性的心是很
淨的,因有了這些習氣的染,才有我們今天的生來死去、死去生來,才有六道輪回。那我們今天學佛用功,就是了消除一切心,消除一切塵勞、煩惱這些東西。而這些東西怎麼去消除呢?不是說我們把這些東西都、不要——這些東西都是無相的,無相怎麼?我們的罪業也是無相的。因普賢菩薩講,我們從無始到今天,由身、口、意所造諸惡業無量無邊,若有相時,虛空都不能容受!然這些罪業無相,那麼我們怎麼去消除它?不是我們拿一個什麼思想去消除它,也不是拿一個什麼東西來消除它,要拿我們這個心來消除它。

我們每一個人,就是一個心、一個念。既是一個心、一個念,為什麼你這裏在用功,那裏還在打妄想呢?是不是有兩個心兩個念呢?不可能。如果我們有兩個心、兩個念,那麼我們將來就成兩個佛了。我們在用功的人,只有一個心、一個念。我們修行人在用功時,知道有了妄想,那正說明你在用功。如果你沒有用功,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妄想。為什麼?我們一個人活了幾十年,一天到晚都在妄想裏頭。我們的生死及與其相關的一切,都是由妄想所造成的。不去用功,就不會察覺這種狀態,因而也就不知道什麼叫妄想,什麼叫用功。如果你今天能夠知道有了妄想,那就證明你的思想還在用功。

我們這個功夫,是在高旻寺來果老和尚教的。他教我們要起疑情。他這個疑情呢,就是要我們問念佛的是誰,要在不明白處——“字這個地方去參究。有些人不明白,不明白這個地方——誰?再問它一句,到底是誰?——反復在這個不明白的地方字上來回地參下去。你能夠在這個地方一直參下去,那麼這個疑情,就不僅僅是一個不明白,而是很有滋味的了。我們真正有了一個疑情,就會明白,這個疑情的力量是很大的。就像我們吃東西,越吃越高興,吃菜、吃飯,好得不得了地吃,那個滋味很好的。

而我們的功夫要在不明白這個地方、這個疑情上來回地去追究。所以我們只要一把疑情提起來,功夫就得現前。好了,你就在這個疑情上繞來繞去地參究,看看到底是?就在這個字上去用功夫。當我們粗粗地用功時,還是有妄想的,這個妄想很厲害,按我們宗門下的講話,叫一人與萬人敵。什麼叫一人呢?一人就是我們參話頭的這個念頭;萬人呢?就是我們的這些妄想。這些妄想很多、很厲害,你不打,它們自己也會打的。原因是什麼呢?因為它幾十年已經熟透了。而我們的功夫,卻用得很少。

譬如你現在三十歲,在這三十年的時間裏,你有沒有用三十年的功夫啊?沒有。但你要知道,在這三十年的時間裏,你打了三十年的妄想,妄想已熟得不得了。妄想既已熟得不得了,它就成為細念;而我們用功的這個念頭兒,是個粗念。這個粗念在上邊,細念在下邊,所以我們參念佛的是誰,一會兒就不知念頭兒跑哪兒去了。

念佛的到底是誰,它還要翻起來,這個,我們用功的人叫翻業識翻業識是不是把它去掉呢?不能去、不要去。不要去的原因是什麼呢?宗門下如果讓我們一心一意去降伏這些妄想,就好比搬石頭壓草”——你看到地上草很多,去搬一塊石頭把草壓下去。看那個石頭,面上沒有草,是不是啊?但你把石頭搬起來以後,那個草照樣還是一樣。所以我們用功的人要斬草除根,這是最主要的。如果不能斬草除根,而是搬塊石頭來壓上,那是沒有用的。這點希望各位注意。不要專門、有意地去壓這個妄想。但是不壓,用功時妄想又很多,怎麼辦?那就你作你的,它搞它的。

為什麼這個這麼厲害呢?我不是講了嗎,它已搞了很長時間,它已經熟透了。你這個,你這個身體,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它所造成的。現在你從外頭領進一個生人,要把它趕走。而它已霸佔你的、身體那麼久,一個生人想將它趕走,真是不容易。它就是要跟你拼命,也要跟你打。所以我們用功的人,只有你作你的,它搞它的。

我經常打這樣一個譬喻:好比妄想是十分,你用一分的功夫,妄想便剩九分;用兩分的功夫,妄想便剩八分;用三分,妄想剩七分。你用功越多,妄想剩的便越少。而我們之所以不能達到沒有妄想的程度,是因為我們功夫不夠深,思想不能統一。如果你的功夫深,那麼有了功夫就沒有妄想,有了妄想就沒有功夫,那就時時相通了。一方面我們用功的時間還是太少,另外我們用功的念頭還是一個粗念,而打妄想的念頭還是細念,因為它已熟透了。如果我們用功的念頭最後成了像打妄想這樣細的念頭,就好了,那就是不參自參、不念自念、不疑自疑了。

我們現在是不是能做到這樣呢?做不到,所以只好由它去。它要進來,就不管它。你的功夫越來越深、越來越牢,妄想自然越來越少。所以我們參話頭也好,念佛也好,或誦經咒,都要好好用功。所謂打得念頭死,法身方能活,念頭打不死,法身是不能活的。所以我們要想把妄想剷除掉,就要好好用功,要從根本上徹底地把它剷除,這才是真用功。我們現在用功的人,都是在靜坐上面用功,但一動起來就沒有功夫,甚至在定中的時候,這個功夫還沒有把握。

什麼叫把握呢?剛才我提到的念佛的是誰,這個不明白,不是完全的功夫,是要在這個不明白的地方起疑情。為什麼要起疑情呢?古人講:大疑則大悟,小疑則小悟,不疑就不悟。我們有了疑情才能悟。為什麼有了疑情才能悟呢?大家想一想,因為這個疑情,真正地功夫得力,可以疑成一團、打成一片,什麼妄想也沒有;真正地功夫得力,可以忘身心、忘世界,一切都能忘的。

我們用功的人要達到這種功夫,不是一下能做到的。當然過去古人、祖師都是一聞就開悟。一聞就開悟,那是在什麼時候?那是在唐朝到清朝,那個時候的人善根深厚。可是我們現在,越到後來眾生的業障越深重,善根福德越薄。要知道,那些用功用得好、一聞就開悟的人,已經走了很長的路,我打個比喻:比方我們去廣州或香港,這一千里路,我們是坐飛機、火車,搭汽車,還是步行?當然我們坐飛機最快了,是不是啊?火車要慢一點,汽車更慢一點,步行就更慢了。但是不管快慢,總是要走;幾時不走,幾時不能到。所以我們佛教,最主要的不是講,講得再好,那都是假的;最主要的是要行。我們一定要行才能到家,不行不能到家。

我們用功的人,首先要從靜中對於我們的功夫有把握。怎麼叫有把握呢?靜中你一坐下來,把功夫一提,哎,功夫就現前,那個疑情就現前。但是這個疑情,有時現前、有時不現前;有時提起時間不長,馬上又沒有了——所以我們用功的人,最主要要有慚愧心。古人講,我們用功的人要如喪考妣,像死了父母一樣,有痛切的感受,用一顆真切的心來修行。所以古人來求法、來用功,他那種思想不是隨便的。

比如說慧可二祖,本來他在出家以後專門打坐、坐禪,後來他的師父就叫他去親近達摩祖師。當時達摩祖師在那裏面壁,是不睬人的。那慧可二祖就到他那裏去親近他、求他說法。達摩祖師不睬他,一天不睬他,兩天也不睬他。最後達摩祖師說:輕心慢心,焉能聞法?慧可二祖站在外面,當時天在下雪,凍得不得了,唉呀,祖師說我輕心慢心,不能聞法。那時的出家人,有一個袋子,裏面裝一把戒刀,他就取出刀,把手臂割下來,獻給達摩祖師,祖師還是不睬他。慧可祖師又凍又餓,雪下得更大,而且胳膊還在淌血,紅地齊腰,唉呀,他很難受,就說:師父,請您替我安心吧!他請祖師替他安心。

祖師說:好!你把心拿來,我替你安。慧可二祖就來回地找他的心,找找找,找了半天找不到,覓心了不可得”——我這顆心找不到了,於是達摩祖師就講:好了,我與汝安心竟。哎,他就開悟了。咦,這些祖師過去只一句話就開悟了,為什麼呢?你想一想,我們現在這些人,哪個照他這個樣子去求法哩?有沒有說站在雪地裏去求法,有沒有說把個胳膊割下來去求法哩?

想起古人,他的志向大,善根深厚,求法的心切,因為有他這個樣子,馬上覓心了不可得”——找那顆心,找來找去找不到——就開悟了。那麼我們現在找自己的那顆心也是找來找去找不到,是不是開悟了?顯然不是的。所以有時,我們用功的人,要發大道心,要發慚愧心,要發生死懇切心。如果沒有發這些心,要想把功夫用好,很不容易。這樁事情,從無量劫到今天來,都是向外馳求,我們今天卻轉過來找自己;那麼既是找自己,如果不能發一個慚愧心,不能有一個大的生死懇切心,要想把疑情提起來,是很不容易的;要找到自己的本來面目,也是很難的。

所以在這裏,我要講講古人的這種生死心、懇切心,這種大毅力。今天在座的大家都是佛菩薩的弟子,我們要向佛菩薩學習,好好用功辦道。但是誰能開悟呢?人人都可以開悟。為什麼人人都可以開悟呢?因為我們大家都是未來的佛。未來佛的遲早呢,要看我們用功的遲早,看我們福德、智慧程度,看我們培福修慧、利益眾生、成就眾生、結眾生緣的程度。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我們能照著做,將來一定會成佛,會了生脫死。

那麼,既然人人都能開悟,為什麼現在沒見到幾個人開悟呢?原因是什麼?原因就是我們放不下。大家想一想,既然放不下,也就提不起;能夠放得下來,才能提得起——所以放不下這件事情,是我們用功辦道、了生脫死的一個大的障礙。那麼放不下的是什麼呢?放不下一個。樣樣都是這個家庭,我這個妻子、兒女,都是的。什麼都是——為了你,也是為了;為家庭。妻子、兒女,全部都是為了”——從無始劫到今天,我們大家都死死抱著這個,放不下這個,大家想一想,如果沒有這個,我們人世間不也很快樂嗎?我們不也早就了生脫死了嗎?

我們真正用功的人,首先要在靜中有把握。靜中有把握以後,還要在動中有把握。但是這種用功怎麼用法呢?高旻寺來果老和尚講:我們吃飯,要吃在功夫上;屙屎,要屙在功夫上;走一步路,要走在功夫上……要處處不離功夫。如果心心都是功夫,念念都是功夫,那個功夫有什麼用不好!希望大家想一想,我們有沒有真真實實念念都在功夫上?恐怕很不容易。原因是什麼?念頭跑到哪里去,跑了很遠你自己還不知道——所以禪宗用功的人就講:不怕念起,但怕覺遲。我們的念頭起,那沒關係,它起就讓它起,但是我們要念起即覺,我們念頭一起來要即覺:這個念頭一起來,或是功夫的念頭,或是其他的念頭,一起來,馬上去覺照,馬上把功夫提起來。

我們用功的人,光靜中用功還是不夠的,還要在動中來用功,要在動中一切處有功夫,才算得有一點功夫。靜中有功夫,動中有功夫,還是不夠,還要在睡夢中有功夫。過去有一個禪師,他去請開示。問他靜中有沒有功夫,他說有功夫;問他動中有沒有功夫,有功夫;問他睡夢中有沒有功夫,沒功夫。沒功夫怎麼辦呢?他就一天到晚睡覺,專門睡著來用功。一睡睡了三年,最後枕頭掉到地下去,呃,他開悟了。

所以我們光在靜中有功夫是不行的,還要在動中有功夫;動中有功夫還不行,還要在睡夢中有功夫。為什麼要這樣子呢?我們念佛要能念得打成一片,參禪要參得疑成一團。怎麼叫一團呢?就是這個裏面沒有其他的東西,沒有第二念的東西,就只有用功的這一念。所以我們念佛,念前也是佛,念後也是佛,念念都是佛。但是念佛光在靜中念還不夠,還要在動中念佛,還要在睡夢中也念佛。即使這三點做到了,也還是不夠。為什麼?大家想一想,一天有二十四個鐘頭,要二十四個鐘都有佛,那才叫成一片。參禪的人呢?古人講要疑成一團。靜中有功夫,動中有功夫,睡夢中還有功夫,這個才叫做疑成一團。到那個時候,桶底脫落,就開悟了!是不是啊!

所以各位要想功夫用好,第一要放得下。放不下,你的功夫就用不好;第二要想用好,就要靜中用功,動中也要好好用功。動中要把握功夫還是很不容易的。在高旻寺時老和尚講:我們走路的時候要踩在功夫上,如果沒有功夫,那麼這一步路就不走了。大家想一想,如果我們真正地時時用功啊,你那個眼睛哪里還能去東張西望、東翻西翻的——沒有的。如果你自己想一想,真正時時地把握自己的念頭,念念都在功夫上,恐怕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翻了,是不是啊?我這裏講,大家好好回想一下,究意怎麼有功夫,怎麼沒有功夫;我們的功夫在,怎麼樣;不在,又怎麼樣;再一方面,把那個功夫提起來,有沒有疑情。

這個疑情啊,它的力量很大,如果真正的疑情在,可以忘身心、忘世界。比如我們虛雲老和尚,他在終南山居山的時候,煮什麼東西就吃什麼。有一次煲馬鈴薯——煲起來之後他去打坐。哎,這一坐就坐得定下去了。這一定呢,定了好多天,他自己還不知道,旁邊的人好幾天沒有見他,過去一看,他還在那裏打坐,就把引磬一敲,替他開靜。開靜以後,他說:吃飯啦,吃飯啦。叫人家吃,把他煲的那個東西打開一看,哦,裏面的東西長了毛兒,長得很深。計算一下,他入定已六、七天了。所以我們真正用功的人,一定下去就很長時間。再講個例子,我們的玄奘法師去印度取經時,在路上呢,看到有一個墳堆,但是那個墳堆呢,旁邊的地方都有雪,只有那個墳堆上沒有雪。那時玄奘法師跟他講,叫他們把那個墳堆挖開。挖開一看:哦,裏面坐著個出家人。玄奘法師就替他開靜。開靜之後,他就問:迦葉佛出世了沒有?原來他已經定了幾劫了。所以過去古人講:定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剛才我們講起疑情,如果起不起疑情來,光一個念佛是誰的句子是沒有多大作用的。光念這個句子,跟念阿彌陀佛沒有什麼區別;而且如果念念佛是誰,還不如念阿彌陀佛。念阿彌陀佛,還有阿彌陀佛的願力,他用他的四十八願來攝受你、加持你,到了時候,就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如果你參禪,那麼你要明白,參禪是叫你參,不是叫你念。這是什麼意思呢?打個比喻:比如我們把門鎖起來了,鑰匙找到,才能打開家門。我們參禪就如同找鑰匙,翻來覆去地去找念佛的是誰——或是找講話的是誰也一樣。我們天天講話,講話的是誰?大家能答嗎?不能答。不能答的原因是沒找到怎麼答。真正找到了,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那時你就會答了。但是這個答呢,不是一般的答,不是隨隨便便地答,不能隨隨便便地答。未證言證,未斷言斷,這個是犯大妄語的,不許可的。而我們如果能夠真真實實地到了那個地方,它自自然然會示現的,自己會找到自己。

不管開悟不開悟,今天大家在這裏真真實實地參禪,一心一意地好好用功,必定是有好處的。為什麼?參禪就好比往家走,你今天也走,明天也走,一天到晚不停地走,總有一天會到家的。像過去那些一聞就開悟的祖師,那是因為他原本已經走到了家,或只差很少一點兒,一轉過身來再走一步就到了家了。所以我們現在,不論自己是已經走了十裏、二十裏、一百里,都要打起精神來,努力前行。參禪這一法是祖師留下來的,過去有很多人開悟,得到這一法的利益,我們能夠依著這一法去走,是一定不錯的,或早或晚,我們大家都能到家。用功時有一點要記住,即切切不能有執著。宗門下是佛來佛斬、魔來魔斬,一切都要斬得乾乾淨淨的,什麼也不可得,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掛念也不行。如果貪戀一個什麼東西,這也就是個生死。過去古人講:去年窮,不算窮,還有卓錐之地。”——卓錐之地,就是過去老太婆衲鞋底用的錐子那麼大的地方——“今年窮,窮到底,卓錐之地也無。我們參禪的人,用功就要用到這個地方,才是真實到家。

用 功

今天我想講一下粗心用功和細心用功,也就是有心用功和無心用功。什麼叫粗心用功呢?就是我們剛開始修行的時候,妄想多雜、粗重,用功太粗疏,不細密,心是粗的,氣是粗的,念頭也是粗的,不能成片,常常被妄想拖到別的地方去了。這種粗粗用功,就叫粗心用功。粗心用功因為心是粗的,氣是粗的,所以很難把功夫抓住,很難使疑情起來,即便偶爾起來了,也難於保持住,延續時間不長,過一會兒就沒有了,沒有了之後,又起來,它又有一點,有了一點,時間一長,又消失了。所以粗心用功,它的力量不大,時間不成片,容易失掉。失掉之後,要把它再提起來,卻很不容易。原因就是,你在用功的時候,心、氣、念都是粗的,功夫是斷斷續續的,不綿密。

那麼,功夫怎樣才能由粗變細呢?要知道,功夫的細不是你有心去細的,有心去細是細不了的。功夫用久了,它會慢慢變細的。前天我講過,一個人活了幾十年,一天到晚打妄想,形成了一種習氣,要不打妄想是很難的,你不有意打妄想,它也會自動打妄想的,這都是我們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別人。為什麼會這樣?時間久了,習慣成自然。各位想一想,你活了三十歲,有沒有用十年的功夫?時時刻刻都在功夫上,你的功夫也會越來越細的,這很自然。粗心用功夫,好比上下兩層,上面是用功夫,參念佛的是誰,反反覆覆,來來去去地參究,找這個念佛的本來面目,下面呢,儘是妄想,煩惱,它們還在翻來翻去,一刻不停,像一鍋開水,吵吵鬧鬧、上上下下的。這種情況,我昨天講過,大家不要怕,怕它也沒有用。

它翻它的,你搞你的,不要有心跟它鬥,不要起煩惱,你只管心平氣和地去用功,因為你是粗的,它是細的,但是時間久了,你也會細的,那時就該它走人了。要知道,打妄想也是這個心,用功夫還是這個心,等到用功夫和打妄想合到一塊去了,那就好了,那時,你有了功夫就沒有妄想,有了妄想就沒有功夫。所以說,粗心用功是一個過程,不是一個小過程,而是一個大過程。因為我們的思想、功夫太粗了,還沒有細下來。我們要想把功夫細下來,還要從功夫上來細,功夫做細了,這才是真正的細。如果我們不從功夫上來細,而是有心地去想細,那會細出毛病的。所以,用功的人,一定要在思想上去細,思想細了,功夫自然就會細的。功夫不是說你叫它細它就會細,要從功夫上細,不要有心去細,有心去細,那是錯誤的。從粗心用功到細心用功,這是一個自自然然的用功過程,功夫到了,它自然會細,你不叫它細,它自己就會細的。

接下來講一講有心用功和無心用功。我們現在的用功都是有心用功,因為我們用功都是有意的,念念都是有心的,並不是自自然然的。而無心用功則是自自然然的、無意的在用功。無心用功並不是說沒有心,像木頭一樣,它只是不起去用功的念頭,它的用功是自然而然的,不需要有意著念,它往往是不參自參、不疑自疑、不照而照的。我們開始時都是有心有意著念,到了無心用功的時候,它就成了一種自然,你不用著意,它就會自動去參。無心並不是說無一切心、無自性,若認為沒有自性,沒有用心,那又是錯誤的。實際上,儘管我們沒有去參話頭、去觀心的念頭,但客觀上在自動地參話頭、觀心。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

從有心用功到無心用功,這中間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這也是一件功到自然成的事,非有意求得。有意去求,總是有心,不可能是無心。功夫沒有達到無心的地步,疑情便不能打成一片,疑情既不能打成一片,開悟就沒有指望了。所以,你們要想開悟,必須從有心用功進到無心用功。到了無心用功並不就是完事了,還隔著一重關,還必須破了這重關才行。功夫到了無心的地步,才可以說疑成了一團、打成了一片,這個時候能不能桶底脫落,那要看你的時節因緣。時節因緣一到,一句話就悟了。

所以用功的人到了無心的地步,還要破一重關。這一重關不破,還是不行的。古代有個禪和尚講,去年窮,還有卓錐之地,今年窮,窮到底,連卓錐之地也無。錐子雖小,但還是有。只要還有一點點東西牽系,就不行,因為那還是有心,還是有生死。到了連錐子這麼一點東西都沒有了,才算是到了無心的地步。當我們的功夫到了連卓錐之地也無的地步,開悟就有了可能。

我們講到細心用功夫,怎樣才算細呢?要細到什麼程度呢?這裏我想講一個公案:當年四祖到南京去,看到附近山上氣色很好,就上去了,在那兒,他看到有個叫懶融(牛頭法融)的禪師住茅棚,打坐的時候有只老虎給他看門。

四祖見了這只老虎,心中一驚,懶融禪師就講:還有這個啊!

四祖不作聲,直接走進茅棚,在打坐的蒲團上寫了一個字,請懶融禪師坐,懶融禪師不敢坐。

四祖就說:你也還有這個。

要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很有見地的,功夫都是用得很好的,他們之間談禪話道,談得很投機,也談得很晚。茅棚裏只有一個臥具,睡覺時,懶融禪師就把這個臥具讓給四祖,自己就在蒲團上打坐。夜裏,四祖睡在那裏,打鼾響得不得了,搞得懶融禪師坐在那兒,定也定不下去。

早晨起來,懶融禪師就批評四祖:哼!還四祖哩,昨天晚上打呼嚕,打我的閑岔打得厲害!

四祖應道:我打你的閑岔,你還打我的閑岔哩!

我打你什麼閑岔?

你把一隻蝨子摔在地上,斷了一條腿,它叫了一夜,盡打我的閑岔!

想一想,用功夫用到細處,連蝨子、螞蟻叫,都能聽到。各人想一想,你們有沒有這個功夫?像四祖這樣,才是真正的細心用功。四祖跑了一整天,辛苦得不得了,但他的心還在功夫上,一點沒有離開,連睡覺時都在功夫上!所以我們修行人用功夫,要向祖師學習,光在靜中用功是不行的,還要在動中用功,動中用功還不夠,還要在睡夢中用功。不但在睡夢中用功,還要在睡夢中得到利益。

可見用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為什麼?因為從無量劫以來,我們一直在造業,一直在打妄想,現在要迴光返照,找到自己的本來面目。大家想一想,這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嗎?用功的人,如果沒有一個慚愧心,沒有一個懇切心,不能夠念念都把心用在功夫上,要開悟談何容易!所以,我再三再四跟各位講,既拋家別子,出家了,就要好好用功,不要空過人身!

好了,各位用功去!

              ——摘錄自本煥老和尚禪七開示

附─ 參禪用功的人有兩種難易:A、初用心的難易。B、老用心的難易。

A、初用心的難易

1)初用心難——心不死

初用心的通病,就是妄想習氣放不下來,無明、貢高、嫉妒、障礙、貪嗔癡愛、懶做好吃、是非人我,漲滿一大肚皮,那能與道相應。或有些是個公子哥兒出身,習氣不忘,一些委屈也受不得,半點苦頭也吃不得,那能用功辦道。他沒有想想本師釋迦牟尼佛,是個什人出家的,或有些識得幾個文字,便尋章摘句,將古人的言句作解會,還自以了不起,生大我慢。遇著一場大病,便叫苦連天。或臘月三十到來,便手忙亂。生平知解,一點用不著,才悔之不及。

有點道心的人,又摸不著一個下手處,或有害怕妄想,除又除不了,終日煩煩惱惱,自怨業障深重,因此退失道心。或有要和妄想命,憤憤然提拳鼓氣,挺胸眼,像煞有介事,要與妄想決一死戰,那知妄想卻不了,倒弄得吐血發狂。或有怕落空,那知早已生出“鬼”,空也空不掉,悟又悟不來。或有將心求悟,那知求悟道、想成佛,都是個大妄想,砂非飯本,求到驢年也決定不得悟。

或有到一兩枝靜香的,便生歡喜,那僅是盲眼烏龜鑽木孔,偶然著,不是實在功夫,歡喜魔早已附心了。或有靜中覺得清清淨淨很好過,動中又不行,因此避喧向寂,早做了動靜兩魔王的眷屬。諸如此類,很多很多,初用功摸不到路頭實在難,有覺無照,則散亂不能“落堂”;有照無覺,又坐在死水裏浸殺。

2)初用心的易——放下來單提一念

用功雖說難,但摸到頭路又很易。什是初用心的易呢?沒有什巧,放下來便是。放下個什?便是放下一切無明煩惱。

樣才可放下呢?我們也送過往生的。試罵那死屍幾句,他也不動氣;打他幾棒,他也不還手。平日好打無明的也不打了,平日好名好利的也不要了,平日諸多習染的也沒有了,什也不分別了,什也放下了。諸位同參呀!我們這個軀殼子,一口氣不來,就是一具死屍,我們所以放不下,只因將看重,方生出人我是非、愛憎取捨,若認定這個軀殼子是具死屍,不去寶貴,根本不把看作是我,還有什放不下?

只要放得下,二六時中,不論行住坐臥,動靜閑忙,通身內外只是一個疑念,平平和和不斷地疑下去,不雜絲毫異念,一句話頭,如倚天長劍,魔來魔斬,佛來佛斬,不怕什妄想,有什打得閑岔,那個去分動分靜,那個去著有著空。如果怕妄想,又加一重妄想;覺淨,早已不是淨;怕落空,已經墮在有中;想成佛,早已入了魔道。所謂運水搬柴,無非妙道;鋤田種地,總是禪機。不是一天盤起腿子打坐,才算用功辦道的。

 B、老用心的難易

1)老用心的難——百尺竿頭不能進步

是老用心的難呢?

老用心用到疑現前的時候,有覺有照,仍屬生死;無覺無照,又落空亡。到這境地實在難,很多到此灑不脫,立在百尺竿頭,沒法進步的。有等因到了這境地,定中發點慧,領略古人幾則公案,便放下疑情,自以大徹大悟,吟詩作偈,瞬目揚眉,稱善知識,殊不知已魔眷。又有等錯會了達摩老人的“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和六祖的“不思善,不思惡,正與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的意義,便以坐在枯木岩極則。這種人以化城寶所,認異地作家,婆子燒庵,就是罵此等死漢。

2)老用心的易——綿密做去

是老用心的易呢?到這時只要不自滿,不中輟,綿綿密密做去,綿密中更綿密,微細中更微細,時節一到,桶底自然打脫。如或不然,找善知識抽釘拔楔去。

寒山大士頌云:“高高山頂上,四顧極無邊,靜坐無人識,孤月照寒泉,泉中且無月,月是在天,吟此一曲歌,歌中不是禪。”

首二句,就是說獨露常,不屬一切,盡大地光皎皎地,無絲毫障礙。次四句,是說如妙體,凡夫固不能識,三世諸佛也找不到我的處所,故曰無人識。孤月照寒泉三句,是他老人家方便譬如這個境界。最後兩句,怕人認指作月,故特別提醒我們,凡此言說,都不是禪呀。

                            (摘自虛雲老和尚開示錄)


             年輕時的
釋本煥長老

釋本煥(1907年-201242日),俗名張志山,出生於湖北省黃岡縣(出生地今位於湖北省武漢市新洲區),是中國佛教協會第8屆理事會名譽會長,被譽為「中國佛門泰斗」,歷經晚清、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三個階段。

1907年,釋本煥出生於今湖北省武漢市新洲區。7歲時,被送入私塾讀書,在私塾學習了6年之後,他在雜貨店當學徒。

1930年,在新洲報恩寺出家,然後到武昌寶通寺受戒,隨後到揚州高旻寺拜師於漢傳佛教高僧釋來果老和尚,學禪法七年,深研禪宗。

30歲時,從河北正定臨濟寺起香,三步一拜朝禮五台山,歷經三個月的風雨,路程300多里,終於來到了五台山。隨後用三個月的時間,朝拜了五台山上的五個台頂。最後駐錫於五台山廣濟茅篷(即今碧山寺)。在碧山寺修行期間,用自己的血書寫了《普賢行願品》等19部佛經,共計20餘萬字。

1939年,出任碧山寺第三代方丈。1947年,遊歷天下禪院,朝拜了北京彌勒院、天津居士林、上海普濟寺。1949年,繼承漢傳佛教高僧釋虛雲法脈,為臨濟宗第四十四代傳人。隨後出任南華寺方丈。

195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始「反右傾」運動,釋本煥蒙冤入獄,在獄中被關押達22年,佛教居士趙朴初曾多次奔走營救釋本煥。1978年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釋本煥恢復了名譽和人身自由,並且獲徹底平反。1980年,出任丹霞山別傳寺方丈。1987年,出任廣州光孝寺方丈。

釋本煥曾任中國佛教協會常務理事、中國佛教協會咨議委員會主席、湖北省佛教協會名譽會長、廣東省佛教協會名譽副會長、深圳市佛教協會會長、韶關市佛教協會名譽會長、廣東省政協委員。一生奉行人間佛教,對社會慈善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他捐獻了希望學校9所、平民醫院2家。

201242,釋本煥在深圳市弘法寺圓寂,世壽106歲。長老荼毗開窯後,經專家鑑定,在鐵欄融化的情況下,全身骨骼完整,皆為舍利。目前泰國、柬埔寨、澳大利亞、寮國等國內外眾多寺廟紛紛修建塔廟,恭請本老舍利永久安奉。尼泊爾中華寺建有其舍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