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融禪師─牛頭禪法』
『法融禪師─牛頭禪法』
以法融禪師(594—657)為代表的“牛頭禪法”,對於理解當時南能北秀的分化,以及惠能禪的思想特點,都具有重要意義,法融禪師的禪法思想,對惠能南宗的形成與發展,產生過重大影響,『牛頭禪法』的特點,宗密在《中華傳心地禪門師資承襲圖》中曾作過概括,認為它是『以本無事為悟,忘情為修。』他說:
『牛頭宗意者,體諸法如夢,本來無事,心境本寂,非今始空。迷之為有,即見榮枯貴賤等事。事蹟既有,相違相順,故生愛惡等情。情生則諸苦所系,夢作夢受,何損何益。有此能了之智,亦如夢心。乃至設有一法過於涅槃,亦如夢如幻。既達本來無事,理宜喪已忘情。情忘即絕苦因,方度一切苦厄,此以忘情為修也。』
按照宗密所記,牛頭宗的禪法顯然是以般若三論的無所得思想為依據的。心境本來空寂,萬法如夢如幻,這正是大乘般若學的一個基本思想。從這種思想出發,法融便認為執著有為迷,本無事為悟。迷即情生受苦,悟則忘情絕苦。把苦因歸之於執有而情生,這與魏晉時期著名的般若學者慧遠所說的“有情於化,感物而動,動必以情,故其生不絕。其生不絕,則其化彌廣而形彌積,情彌滯而累彌深。……是故經稱泥洹不變,以化盡為宅;三界流動,以罪苦為場。化盡則因緣永息,流動則受苦無窮”(《沙門不敬王者論》),在思想上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慧遠是個義學沙門,他要求的是通過“反本求宗”而“不以生累其神……不以情累其生”(同上),以達到精神上的解脫,證入涅槃;法融則要求“以忘情為修”,通過“喪已忘情”的修習而體悟萬法如幻的真諦,體現了他既是一個義學沙門,也是一個禪者的特色。法融的“本來無事”與後世南宗所傳的惠能“本來無一物”的得法偈,意趣是相通的。
對照道宣《續高僧傳》所記與現存的有關法融的思想資料,宗密以上所作的概括是大致符合法融思想的。道宣在《續高僧傳.法融傳》中說,法融早年“翰林墳典,探索將盡”,乃歎曰:“儒道俗文,信同糠粃,般若止觀,實可舟航”,於是,在十九歲那年便入茅山依“三論之匠”炅法師出家。又往牛頭山,曾住佛窟寺八年,遍讀寺內所藏之內外經書。
法融禪師認為,“慧發亂縱,定開心府。如不凝想,妄慮難摧”,因而“凝心宴默于空靜林,二十年中,專精匪解”。後又于牛頭山幽棲寺北岩下別立茅茨禪室,“日夕思擇,無缺寸陰”。曾於岩下講《法華經》,並受邑宰之請而在建初寺講揚《大品》,聽眾達千人。可見,法融是一個由般若三論而入禪門,弘法與躬行並重的大師。《宗高僧傳.曇璀傳》中曾稱法融為“東夏之達摩”,並記他對門下曇璀的教誨曰:“色聲為無生之鴆毒,受想是至人之坑窟”,這與宗密所記的“忘情為修”也是一致的。
法融禪師的思想資料,除了現存的《心銘》之外,《宗境錄》中還有一些零星的記載,其中引用了《華嚴經私記》、《法華名相》等,據日本古經錄所載,法融是有這些著述的,因此可以作為參考。另外,宗密在《圓覺經大疏鈔》卷十一之上中曾說:“牛頭融大師有《絕觀論》”,《宗鏡錄》卷九、卷七十七和卷九十七分別節引了《絕觀論》的部分內容,近代又發現了好幾個敦煌本《絕觀論》,其中有《宗鏡錄》卷九和卷七十七所引之文,但都沒有《宗鏡錄》卷九十七所引的內容,這些也可以作為參考。而《心銘》一篇則代表了法融的禪法思想。此文四字一句,共一百九十八句,七百九十二字,並見於《全唐文》卷九百零八和《景德傳燈錄》卷三十,以此為法融禪法的特點。
牛頭法融的禪法是立足於“心鏡本寂”的般若三論思想而展開的。在《心銘》中,法融禪師開門見山地提出:『心性不生,何須知見?本無一法,誰論熏煉?』
在他看來─『三世無物,無心無佛』,世間法出世間法,一切都是如夢如幻、本性空寂的。所謂境者,乃是迷情妄執,並悉是心;所謂心者,寂滅為性,隨境而起。無心無境,心寂境,便是世界的本來面目。
法融禪師說:『六根對境,分別非識。一心無妄,萬緣調直。……開目見相,心隨境起。心處無境,境處無心。將心滅境,彼此由侵。收寂境如,不遣不拘。境隨心滅,心隨境無。兩處不生,寂靜虛明。菩提影現,心水常清。』《宗鏡錄》卷九十七所引的《絕觀論》中一段話與此思想是一致的,可與此相互印證:
問:『何者是心?』
答:『六根所觀,並悉是心。』
問:『心若為?』
答:『心寂滅。』
由於無心可守,無境可觀。因此,法融在禪修實踐上強調的就是“絕觀忘守”。
“絕觀忘守”所要求的是“無心、無修、無證”。
法融禪師說:『欲得心淨,無心用功。縱橫無照,最為玄妙。……將心守靜,猶未離病。生死忘懷,即是本性。……目前無物,無物宛然。不勞智鑒,體自虛玄。』
法融禪師反對任何有計較執著的修習,認為“一心有滯,諸法不通。”計較則乖常,求真則背正,分別凡聖,只能是煩惱轉盛。只有“一切莫作”、“一切莫執”的無修而修,才能達到“冥心入理”之境─『莫滅凡情,唯教息意,意無心滅,心無行絕。不用證空,自然明徹。滅盡生死,冥心入理。』
這裏所說的“理”, 法融禪師亦稱之為“道”,它並不是一個精神實體,而是離一切限量分別的“空”,是無二無別的“如”。它不在內,不在外,同時又無處而不在。
《絕觀論》法融禪師說:『道無所不遍也!』一切都是“本來合道”的,草木瓦石亦爾。然凡夫有心而妄立我身,故就情約事而言,即非正道。若了知幻化虛妄,即自然合道。
經云:『於一微塵具含一切法,(一切法)皆如也。一切眾生亦如也。如,無二無差別也。』(見《絕觀論》第33-35則問答)
可見,法融禪師的“冥心入理”與惠能南宗禪是有相似之處的,特別是江西馬祖道一的“觸類是道,任心為修”,與牛頭禪法更是相通的。法融的道或理,指的是“萬法自然如如之道”,他的“無修無證”正是基於此“道”而提出來的。
法融禪師說:『高臥放任,不作一個物,名為行道。不見一個物,名為見道。不知一個物,名為修道。不行一個物,名為行道。』(《絕觀論》第45則問答)
通過無修之修而達到無心無境、心寂境如之境,便是法融禪師所說的“冥心入理。”在法融那兒,萬法如如為道,自心無心亦為道。無心之心即是空寂之心,它是本無,是性空。
對此,法融禪師曾作了專門的說明,他根據般若性空之義來強調“身心畢竟空”, 法融禪師說:『眾生計有身心,說境像破身心。眾生著鏡像,說畢竟空破鏡像。若知鏡像畢竟空,即身心畢竟空,假名畢竟空,亦無畢竟空。』(《宗鏡錄》卷四十五)
由於般若之空並非絕對空無之空,它是即假而空,是萬法的本質,因此法融禪師又說:『直是空心性,照世間如日。』法融在《絕觀論》中也說:『心為體……心為宗……心為本。』(《宗鏡錄》卷九十七引)
這裏的心即是空寂之心。基於這種“空寂之心”來修禪,法融禪師便賦予了傳流禪法所強調的“安心”、“修心”以新的含義,他以不修為修,以不安為安─『汝不須立心,亦不須強安,可謂安矣!』(《絕觀論》第1則問答)
法融禪師的這種思想對惠能南宗禪的影響是巨大的,我們從後世流傳的在達摩、惠可、僧璨、道信之間皆有“覓心了不可得、無心可安”之類的問答以及《壇經》所說的“我此法門,從上已來,頓慚皆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這種體、宗、本三者並舉而統一於人們當下之心的思想中,皆可以看到這種影響的存在。
由“心境本寂”、“絕觀忘守”再到“以不安為安”,這體現了法融由般若三論之義解而趨於禪心之證悟的禪宗特色。法融對心境本寂,特別是對空寂之心的論述,更多的不是從哲學本體論或宇宙論,而是從修證契入的禪家立場來加以說明的。
在大乘般若學中,心性的本寂、本覺、本淨、本空等具有相同的意義。法融禪師將這種思想引入禪觀,對覺智、迷悟、定慧等問題作了獨到的解釋。在《心銘》法融禪師說:『前際如空,知處迷宗。……知法無知,無知知要。』這正是解空大師僧肇在《般若無知論》中所發揮的“有所知則有所不知”,“聖心無知,故無所不知”的旨趣。
但法融禪師更進一步地從心性的迷悟上來論述這個問題。他認為:『覺由不覺,即覺無覺。……知心不心,無病無藥。……迷時舍事,悟罷非異。本無可取,今何用棄。』關鍵在於無心取捨,取捨兩忘。由此而顯的便是正覺,便是智。
法融禪師說:『實無一物,妙智獨存。本際虛沖,非心所窮。正覺無覺,真空不空。…靈知自照,萬法歸如。無歸無受,絕觀忘守…知即是無知,即是迷:無知才是覺,才是悟,無虛妄之知,便顯靈覺妙智。』
法融禪師從心性本寂,而趨向了心性本覺,自性覺悟。他在《絕觀論》中用這種觀點解釋了定與慧、智與境等問題。他以心的寂滅與靜止為定,為卷,為境;以心的照用與起解為慧,為舒,為智;將定慧、智境歸之于一心的卷舒、寂照。
這樣,所謂迷與悟、定與慧的區分當然就是相對的方便說法了。惠能禪所強調的定慧等學、自性般若、識心見性、自性作佛等思想顯然已在這裏張了本。《心銘》還涉及到了頓悟的問題,例如認為─“菩提本有,煩惱本無”,通過無修而修可以“諸緣頓息,一切不憶”,等等。這些思想對惠能南宗頓悟說的影響,也是值得重視的。
法融禪師圓寂以後,牛頭禪進一步發展了“心為宗”、“識心見性”的思想,突出了“求佛之人,不作方便,頓了心源 ,明見佛性,即心即佛,非妄非真。”而與惠能禪合流。
因此,宗密在《禪源諸詮集都序》卷上之二中把牛頭與惠能門下石頭一系同歸入“泯絕無寄宗”,他說:『泯絕無寄者,說凡聖等法皆如夢幻,都無所有,本來空寂,非今始無。即此達無之智,亦不可得。平等法界,無佛無眾生,法界亦是假名。心既不有,誰言法界?無修不修,無佛不佛。設有一法勝過涅槃,我說亦如夢幻。無法可拘,無法可作,凡有所作,皆是迷妄。如此了達本來無事,心無所寄,方免顛倒,始名解脫。』石頭、牛頭下至徑山,皆示此理。
在宗密看來,“泯絕無寄”並非極致。宗密說:『有一類道士、儒生、閑僧、泛參禪理者,皆說此言便為臻極,不知此宗不但以此言為法。』宗密認為:荷澤、江西、天臺等門下是亦說此理而非所宗的。
這反映了宗密作為一個華嚴學者而又兼宗荷澤的立場,但他認為牛頭禪與惠能門下,特別是石頭一系有一致之處,則是合乎事實的。
(牛首山今貌)
法融禪師(594-657),今江蘇省丹陽市延陵鎮人,十九歲前學通讀儒家經典。西元612年,入茅山依“三論宗”大德炅法師出家,學習“三論”。複學《華嚴》《大集》《維摩》和《法華》等經,深有造詣,但覺全憑知解不能證入實際,因而入山凝心宴坐,潛修習定。
貞觀中期,約西元636年,法融禪師移居牛首山自築石室潛修。西元643年得達摩禪第四祖道信禪師印證,于牛頭山幽棲寺北岩授徒傳法。法門興盛,“息心之重,百有餘人”,其禪法系統被稱為牛頭禪。晚年師應邀赴諸寺講經,西元656年赴建初寺講《大品般若經》及《大集經》。
西元657年正月二十三日于建初寺講經畢圓寂,世壽六十有四,僧臘四十一夏。留有遺著《心銘》、《絕觀論》等,對後期的禪宗思想有著深遠的影響。
1300多年後之今日,佛頂舍利盛世重光,供奉于佛頂宮,牛首山再度禪花綻放,四海齊瞻。
恭逢盛世,憶念祖師恩德。為紀念這位中國佛教史上著名的思想家,佛學泰斗,牛首山佛頂寺將於正月二十三上午九點至下午五點恭誦《妙法蓮華經》一永日。
正月二十三,是牛頭禪開山初祖法融禪師圓寂紀念日。願佛光普照,正法久住,風調雨順, 國運昌隆,民族親善,世界和平。
﹝牛頭法融禪師悟道因緣﹞
牛頭法融禪師,俗姓韋,潤州延陵人(今江蘇鎮江市)。法融禪師十九時,便學通經史,不久開始閱讀大般若經,對般若真空之旨,有所悟人。他曾感嘆道:“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觀,出世舟航。”於是產生了出家的念頭,後隱居於茅山,依三論宗學者炅(jiong)法師落發,並從他學習般若三論(《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和禪定。
二十年後,法融禪師離開了茅山,在牛頭山(今南京市中華門外)幽棲寺北岩下的一個石室中專習禪定。他的禪定功夫很好,有很多靈異之事。原來這一帶經常有老虎出沒,連樵夫們都不敢從這裡經過。自從法融禪師入住後,再也沒有老虎了。有一天,法融禪師正在打坐,突然來了一條丈餘長的大蟒,目如星火,舉頭揚威。那蟒在石室的洞口呆了一天一夜,見法融禪師沒有任何動靜,於是就自動走開了。更為奇特的是,經常有群鹿伏在石室的門口,聽他講經,甚至還有百鳥銜花來供養他。
貞觀年間,四祖道信禪師正在蘄州黃梅雙峰山弘法。有一段時間,四祖經常遙望金陵一帶,發現那兒紫氣繚繞,知道必定有奇異之士在那兒修行,於是親自前往尋訪。
一天,四祖來到幽棲寺,問寺院裡的僧人道:“此間有道人否?”
那位僧人不耐煩地回答道:“出家兒那(哪)個不是道人?”
四祖反問道:“阿那(哪)個是道人?”
被四祖這一喝問,那僧無言以對。
這時,別外有一位僧人出來,告訴四祖:“此去山中十里許,有一懶融,見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麼(離這兒十多里路的深山裡面,有個叫懶融的禪師,終日坐禪,見有人來,既不合拿問訊,更不起來接待。莫非他是個道人)?”
四祖聽了,於是策杖入山,來到石室跟前,只見懶融禪師正在打坐,神情自若,目不他顧。
四祖於是問道:“在此作甚麼?”
懶融禪師回答說:“觀心。”
四祖又問:“觀是何人?心是何物?”
懶融禪師一下子被問得無言以對。於是便站起來,向四祖作禮,並非常客氣地問道:“大德高棲何所?”
四祖道:“貧道不決所止,或東或西。”
懶融禪師問:“還識道信禪師否?”
四祖道:“何以問他?”
懶融禪師道:“向德滋久,冀一禮謁(我仰慕這位大德很久,希望能有機會前往禮拜參訪)。”
四祖道:“道信禪師,貧道是也。”
懶融禪師非常驚喜,問道:“因何降此?”
四祖道:“特來相訪,莫更有宴息之處否?”
懶融禪師於是指了指屋後,說道:“別有小庵”。
說完,便引四祖來到小庵前面。四祖發現,庵的四週盡是虎狼之類,於是,順勢舉起兩手掩面,作出害怕的樣子。
懶融禪師道:“猶有這個在。”懶融禪師的意思是說,沒有想到你這位大名鼎鼎的祖師,還有恐怖心或者說執相的心在。
四祖反問道:“這個是甚麼?”四祖的意思是想提醒懶融禪師注意當下,看看現前一念究竟是個什麼?
懶融禪師於是默然無語。
過了一會兒,四祖在懶融禪師打坐的石頭上寫了一個“佛”字。懶融禪師見了,心裡畏怕,不敢上坐。
四祖趁機點撥道:“猶有這個在。”四祖的意思是說,你學佛那麼久,還沒有達到無相的境界,還有佛相在。
懶融禪師不明白個中的妙旨,於是向四祖頂禮,並請他宣說法要。
四祖道:『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
懶融禪師問:“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
四祖回答道:“非心不問佛,問佛非不心(離開了心,不要談佛;談佛,不能離開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
懶融禪師問:“既不許作觀行,於境起時,心如何對治(既不許作染淨、善惡等二邊分別觀照,那麼請問,當境界起來的時候,如何用心對治)?”
四祖道:“境緣無好醜,好醜起於心。心若不強名,妄情從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隨心自在,無復對治,即名常住法身,無有變異。吾受璨大師頓教法門,今付於汝。汝今諦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後當有五人達者,紹汝玄化。”
四祖這段話的主要意思是,一切好醜善惡等二邊差別,完全是心的妄想分別所致,並不是實有。只要我們的心一落入二邊分別,我們就會產生取捨心理,作種種對治,而這恰好是跟解脫之道相違背的。因此觀心的最要緊處,就是要作平等觀,不取不舍。這種平等觀源於對諸法性空的體認。
四祖將祖師禪的頓教法門傳給《心銘》後,隨即返回了黃梅雙峰山,再也沒有出來過。從此以後,牛頭法融禪師的法席大盛,學者雲集。法融禪師因此而被尊為牛頭宗的初祖。顯慶二年(657),法融禪師入寂于江寧建初寺,春秋六十有四。
牛頭禪師接引人的方式比較平實,多從教下入手。《五燈會元》卷二記載了牛頭禪師接引學人的部分法語。此外,《景德傳燈錄》還收錄了牛頭禪師的《心銘》。這是一篇非常有價值的修行指南。不知道什麼原因,千百年來,卻並沒有得到人們的重視。除了《景德傳燈錄》將它收入之外,其他的燈錄幾乎是隻字不提。這是非常可惜的。在某種意義上講,它跟三祖的《信心銘》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它比《信心銘》要冗長些罷了,也許這正是它被人忽視的真正原因。現將它附錄於後,以供行者參之!
《心銘》法融禪師
心性不生,何須知見。本無一法,誰論燻鍊。往返無端,追尋不見。
一切莫作,明寂自現。前際如空,知處迷宗。分明照境,隨照冥蒙。
一心有滯,諸法不通。去來自爾,胡假推窮。生無生相,生照一同。
欲得心淨,無心用功。縱橫無照,最為微妙。知法無知,無知知要。
將心守靜,猶未離病。生死忘懷,即是本性。至理無詮,非解非纏。
靈通應物,常在目前。目前無物,無物宛然。不勞智鑑,體自虛玄。
念起念滅,前後無別。後念不生,前念自絕。三世無物,無心無佛。
眾生無心,依無心出。分別凡聖,煩惱轉盛。計校乖常,求真背正。
雙泯對治,湛然明淨。不須功巧,守嬰兒行。惺惺了知,見網轉彌。
寂寂無見,暗室不移。惺惺無妄,寂寂明亮。萬象常真,森羅一相。
去來坐立,一切莫執。決定無方,誰為出入。無合無散,不遲不疾。
明寂自然,不可言及。心無異心,不斷貪淫。性空自離,任運浮沉。
非清非濁,非淺非深。本來非古,見在非今。見在無住,見在本心。
本來不存,本來即今。菩提本有,不須用守。煩惱本無,不須用除。
靈知自照,萬法歸如。無歸無受,絕觀忘守。四德不生,三身本有。
六根對境,分別非識。一心無妄,萬緣調直。心性本齊,同居不攜。
無心順物,隨處幽棲。覺由不覺,即覺無覺。得失兩邊,誰論好惡。
一切有為,本無造作。知心不心,無病無藥。迷時舍事,悟罷非異。
本無可取,今何用棄。謂有魔興,言空象備。莫滅凡情,唯教息意。
意無心滅,心無行絕。不用證空,自然明徹。滅盡生死,冥心入理。
開目見相,心隨境起。心外無境,境外無心。將心滅境,彼此由侵。
心寂境如,不遣不拘。境隨心滅,心隨境無。兩處不生,寂靜虛明。
菩提影現,心水常清。德性如愚,不立親疏。寵辱不變,不擇所居。
諸緣頓息,一切不憶。永日如夜,永夜如日。外似頑囂,內心虛真。
對境不動,有力大人。無人無見,無見常現。通達一切,未嘗不遍。
思惟轉昏,迷亂精魂。將心止動,轉止轉奔。萬法無所,唯有一門。
不入不出,非喧非靜。聲聞緣覺,智不能論。實無一物,妙智獨存。
本際虛衝,非心所窮。正覺無覺,真空不空。三世諸佛,皆乘此宗。
此宗豪末,沙界含容。一切莫顧,安心無處。無處安心,虛明自露。
寂靜不生,放曠縱橫。所作無滯,去住皆平。慧日寂寂,定光明明。
照無相苑,朗涅槃城。諸緣忘畢,詮神定質。不起法座,安眠虛室。
樂道恬然,優遊真實。無為無得,依無自出。四等六度,同一乘路。
心若不生,法無差互。知生無生,現前常住。智者方知,非言詮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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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名山之一的南京牛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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