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30 11:18:51幻羽

─參修應識之法要(24)─


 

                     ─參修應識之法要(24) 

       ﹝騎在生死的浪頭上﹞禪觀屍體感悟生死  文:*釋一行*禪師

我無法略過生死問題不談。許多年輕人或是其他人出於對受苦者的愛,挺身他人服務,和平工作。他們都很楚生死是最重要的問題,卻常常看不到意識不到生與死不過是同一實相的兩面。一旦領悟這點, 我們就有勇氣面對生死。

在我年僅十九歲時,一位年長的比丘指定我禪觀“墓園裏一具屍體”這個意象。可是我覺得很困難,抗拒這個禪修練習。現在,我不這覺得了。那時我覺得這種禪修應當留給年長一些的比丘。

然而在那之後,我看見許多年經士兵一個挨著一個動也不動的著,有些不過十三、十四或十五歲,他們對死亡沒有任何的準備。現在我明白了,如果一個人不知道怎麼死,就不知道怎麼活,因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就在兩天前,摩比對我說,一個人至十歲就可以禪觀屍體。自己也才剛滿二十歲。

我們必須直面死亡,辨識,接受,就像我們正視與接受生命一樣。

《正念經》談到如何禪觀屍體:禪觀身體的腐爛,禪觀身體如何膨脹淤紫,如何被蛆吃得只剩下幾絲血肉附在骨頭上。一直禪觀到只剩下白骨,直到慢慢朽壞、化塵土地。像這樣禪觀,明白自己身體也將經歷同樣的過程。禪觀屍體,直到平靜安詳,直到的心靈輕安,直到龐泛起徵笑。

降服厭惡與害怕的過程中,會把生命看作無比的珍貴,每一秒都該珍異。不僅珍視自己的生命,每一個生命,每一個人,每一個存在,每一個實相,都應該受到珍視。

我們不會再被“了自己生存,有必要滅他人”這樣的想法蒙蔽。生和死是生命的兩面:沒有們,生命不可能存在,就像一個銅板必須要有兩面才能存在一樣。只有在當下,我們才可能超越生死,才可能知道樣去活,樣去死。

佛經說,洞徹了相互依存的實相,突破了一切狹隘的見解,能自由地出入生死,就像一個人駕著小舟乘風破浪,卻沒有被生死的浪頭淹沒或溺亡一樣。有人說,如果以佛徒的角度看實相,會變得悲觀。但是悲或不樂觀的相法都太簡化了直理。重點是害相正呈現出來的樣子。悲觀的態度,永遠不會讓安詳的微笑綻放,那是浮現在和其他證道者唇邊的微笑。

                   (摘自一行禪師《正念的奇跡》)

註:《正念經》是禪修翻譯的經名,這是佛陀在庵婆羅林園接著講的第二部經。─《相應部大品》

世尊這說:「比丘們!比丘應該住於正念、正知,這是對們的誡。比丘們!比丘如何有正念呢?比丘們!這裡,比丘住於在身上隨觀身,熱心、正知、有念,能調伏對於世間的貪與憂;在受上……(中略)在心上……(中略)住於在法上隨觀法,熱心、正知、有念,能調伏對於世間的貪與憂。比丘們!這樣,比丘有正念。比丘們!比丘如何有正知呢?比丘們!這裡,比丘在前進、後退時是正知於行者;在前視、後視時是正知於行者;在肢體曲伸時是正知於行者;在穿衣、持鉢與大衣時是正知於行者;在、食、嚼、時是正知於行者;在大小便動作時是正知於行者;在行、住、坐、臥、醒、語、默時是正知於行者。比丘們!這樣,比丘有正知。比丘們!比丘應該住於正念、正知,這是對們的誡。」



         出離·禪修·禪悅——感悟僧詩  文:李桂紅 博士

如唐朝著名文學家劉禹錫《秋日過鴻法師寺院便送歸江陵序》云:梵言沙門,猶華言去欲也。能離欲,則方寸地虛,虛而萬象入,入乃有所泄,乃形乎詞。詞妙而深者,必依於聲律。故自近古而降,釋子以詩聞於世者相踵焉。因定而得境,故翛然以;由慧而遣詞,故粹然以麗。信禪林之葩萼,而戒河之珠璣耳。

梵語中所言的沙門,就如同漢語中所說的去欲。如果能離欲,內心就靜空靈,那萬事萬物就可以明地映照入內心。心中有所感悟,就想抒發出來,於是就用文詞來表達。文詞精妙且意蘊深遠的,一定會依照聲律。所以從古到今,佛出家僧人以詩聞名於世者,比比皆是。這些詩僧都修學戒定慧三無漏學。因修習禪定的緣故,其心境純潔而寧靜;由定而生慧,他們以其慧心靈性而創作的詩文,非常脫俗、雅和美妙。他們的這些詩文,可謂是禪林中絢麗的花,戒河中珍貴的珠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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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包含了人天乘(世間法)和解脫道(出世間法),二者的分界線以是否具備出離心標準。一個修行人,如果明白了人身難得、死亡無常、因果不虛、六道輪回具有無量痛苦的佛道理,因此不再留戀輪回,並努力尋求解脫和走向解脫;同時,還必須要有解脫的智慧,沒有智慧而一味盲目地尋求解脫,並不是完整的出離心。出離心的解脫智慧包括小乘裏的苦、集、滅、道四諦法門,精通四諦法門後,就可以算具備了完整的出離心。具備了真實無偽的出離心之後,所修的善法都將成為出世間的法。

出世間法分大乘和小乘,二者的區別在於是否具有菩提心。只有在如理生起出離心的前提下,才能生起菩提心。所以,出離心是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所共同的非常重要的基礎。出家為僧,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學佛修行人,首要的一點,是必須具有希求解脫的出離心。因此,與一般的世俗文學作品不同,很多僧詩呈現出超塵脫俗、清高雅淨的意韻。

對一個清淨持戒的僧人來說,出離,很重要的是對世俗情愛的出離。如東晉僧人竺僧度,《高僧傳》稱其人:天姿秀髮,至年十六,神情爽拔,卓爾異人,性度溫和,鄉鄰所羨。他出家前曾有一位容貌端莊且善書文的未婚妻苕華。後因未婚妻父母相繼去世,他的母親也亡故,感世事無常而落發出家。

苕華曾贈詩五首,力勸他不要出家,而圓了這門親事:清音可娛耳,滋味可適口,羅紈可飾軀,華冠可耀首……不道妾區區,但令君恤後。但竺僧度皈依佛法和出離之志彌堅,他在答書中云:人心各異,有若其面,卿之不樂道,猶我之不慕俗,萬世因緣於今絕矣。勸苕華可另覓佳偶,並回報詩五首,其一云:
         機運無停住,倏忽歲時過。巨石會當竭,芥子豈雲多。
         良由去不息,故令川上嗟。不聞榮啟期,皓首發清歌。
         布衣可暖身,誰論飾綾羅。今世雖雲樂,當奈後生何?
         罪福良由己,寧雲己恤他。

一個人今生後世的善惡因果都是由自己的行為決定的,我已決志出家為僧,不會去考慮傳宗接代的事情(指恤後一事)。

離別,是中國文學中經久不衰的題材。古往今來,人們因辭親別友而創作了大量充滿感傷情懷的別離詩歌。早在《詩經》中就有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潤涕如雨的描敘。又如江淹《別賦》中云:
             春草碧色,春水綠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其中有不少別離詩已成為傳誦千古的經典,如李白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王維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杜牧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柳永多情自古傷離別,更哪堪冷落清秋節等等。

一個已生起出離心的僧人,雖然也免不了會有一些親朋好友別離之類的事情。然而,與一般世俗文學不一樣的是,同樣是寫離別題材的僧詩,體現出的常常是一種離別人間事,何關道者情恬淡超脫的境界。

如唐代高僧禪月大師貫休詩《春送僧》:
              蜀魄關關花雨深,送師沖雨到江潯。
              不能更折江頭柳,自有青青松柏心。

在雜花生樹、杜鵑鳴啼的春日,詩人在迷濛的細雨中來到江邊送別好友;不必像世俗人那樣去折取江岸的柳條以表留戀和挽留,而是真誠地祝願友人和自己,以後都能長存一份如青青松柏般清淨祥和向道之心。
北宋天聖年間(西元1023—1032)僧人士可詩《送僧》:
         一缽即生涯,隨緣度歲華。是山皆有寺,何處不為家。
         笠重吳天雪,鞋香楚地花。他年訪禪師,甯憚路歧賒。

詩中表現了出家僧人以天地四海為家的曠達情懷,隨緣任運、自在無礙的境界,和訪道不懈的精神。他們與大自然為友,竹笠上吳地的天空飄落的潔白的雪花,草鞋上楚地鮮花的芬芳,無不為行腳僧們的雲水生涯增添了無窮的詩意與禪趣。

僧人們的別離詩,還常常會讚歎清淨脫俗的出家修行生活,勉勵自他離別之後都精進地聞思修行,而不作世俗生離死別、兒女沾巾之態。如南朝宋謝靈運十三世孫皎然,博覽佛典,精通經史,為唐代最為著名的詩僧之一。其詩意境空靈,清機逸響。他所撰詩論《詩式》、《詩評》、《詩儀》等,對詩歌理論有著重要影響。其詩《送關小師還金陵》:
                白鷺沙洲晚,青龍水寺寒。
                蕉花鋪淨地,桂子落空壇。
                持此心為境,應堪月夜看。

詩《送清涼上人》:
              何意欲歸山,道高由境勝。
              花空覺性了,月盡知心證。
              永夜出禪吟,清猿自相應。

這些詩都表現了修道者融離別之情於禪意,清淨脫俗、空靈澄澈的境界。

中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的九華山,其開山祖師法號地藏,為古新羅國(今朝鮮半島)皇太子,俗名金喬覺。他出家後於唐高宗時來到中土大唐,擇九華山勝境結茅而居,清修苦行,因其德行高妙卓著,為佛教信眾公認為地藏菩薩應化之身,九華山也從此被尊為地藏菩薩應化道場。他寫有一首詩《送童子下山》:
   空門寂寞汝思家,禮別雲房下九華。愛向竹欄騎竹馬,懶于金地聚金沙。
   添瓶澗底休招月,烹茗甌中罷弄花。好去不須頻下淚,老僧相伴有煙霞。

又蘄州五祖禪師法演詩《送朱大卿》:
   今得心閑到處閑,莫拘城市與溪山,是非名利渾如夢,正眼觀時一瞬間。

詩《送蜀僧》:
   相聚淮南四十年,而今歸去路三千。有人若問西來意,水在江湖月在天。

黃龍慧南禪師詩《退院別廬山》:
         十年廬嶽僧,一旦出岩層。舊友臨江別,孤舟帶鶴登。
         水流隨岸曲,帆勢任風騰。去住本無著,禪家絕愛憎。

這類詩都表現了具有堅固的出離心、虔誠修學佛法的僧人們超脫世俗名利是非榮辱、妙悟禪機、煙霞相伴、隨緣自在、豁達大度的情懷與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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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起出離心之後的僧人們,在寂靜處清淨禪修戒定慧三無漏學,不逐俗流,不染世累,內心也是潔淨清澈且充溢法喜。他們的詩作也表現出超然世外,澄靜閑淡、清淨空靈的意境。根據眾多佛教典籍,對一個生起菩提心的大乘菩薩道行者而言,獨自一人在寂靜地修行,與利益眾生的菩提心願並不相違,因為菩提心的力量能夠使他的語默動靜、乃至一呼一吸都能利益眾生。

唐代禪宗高僧黃檗希運(其門人臨濟義玄,開創臨濟宗禪法),被當時的著名宰相裴休禮敬有加,裴休曾作頌偈一千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花結勝因等來表示對禪師的敬仰。希運禪師有詩《塵勞迥卻》云:
              塵勞迥卻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
              不是一番寒徹骨,爭得梅花撲鼻香。

要真正出離各種令人心暗智昏的紛繁塵事和名聞利養,的確不是一件尋常的事情,修學佛道的人應該精進地修心養性;就如同雪地中盛開的梅花,如果沒有經歷一番徹骨的清寒,哪里能散發出如此沁人的清香。

諡號大明禪師的懶瓚詩《樂道歌》:
           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澗長流。
           山雲當幕,夜月為鉤,臥藤蘿下,塊石枕頭。
           不朝天子,豈羨王侯,生死無慮,更複何憂。
           水月無形,我常只甯,萬法皆爾,本自無生。
           兀然無事坐,春來草自青。

就如同百花隨風飄落,流水繞岸而逝,禪者忘卻人世間的萬種機心,任運自然,隨緣自在。為唐昭宗賜紫袈裟,號文智大師的高僧可止詩《精舍遇雨》:
            空門寂寂淡吾身,溪雨微微洗客塵。
            臥向白雲情未盡,任它黃鳥醉芳春。

微雨與清潺的溪流洗去了遊歷的客塵;高臥白雲林泉間,欣賞著美妙的大自然,禪者也更心曠神怡,閒適安然。

唐代的天才詩僧靈一律師,律行高潔,兼具高僧的風範和名士的才華,為名士僧的典範。其詩《題僧院》:
           虎溪閑月引相過,帶雪松枝掛薜蘿。
           無限青山行欲盡,白雲深處老僧多。

閑月引路,不覺間過了虎溪,在青山無限,雪滿松枝、清雅絕塵的幽靜境界中,白雲深處多是德勳名宿的高僧在清淨禪修;而修道者亦須有行盡青山之志,方可臻老僧棲雲臥霧之達境。

宋代著名九詩僧之一簡長詩《寄雲水禪師》:
      千峰聳寒翠,古刹淩秋雲。高人斂幽跡,世事何由聞。
      禪石抱蒼蘚,祖衣含淨氛。有時溪上步,自與鳥猿群。

在千峰聳立,寒松翠竹掩映的雲霧中,有一位清淨絕俗的世外高人斂跡在古刹中禪修。他坐禪的璞石,已然蒼苔疏稀;他氣貌閒靜,祖衲僧衣都蘊含清寂之氣;而他信步溪邊時,因為他的身心已經是如此地寧靜祥和,與大自然和諧一體,以致飛鳥與靈猿都相聚溪畔表親敬之意。

宋僧顯萬詩《庵中自題》:
           萬松嶺上一間屋,老僧半間雲半間。
           三更雲去作行雨,回頭方羨老僧閑。

在萬壑松風的山嶺間,禪僧與清風白雲為伴。白雲在三更半夜還需去流雲行雨,而老僧仍然禪心閒靜如無盡的藍天。

很多詩僧同時也是修行境界很高的高僧,他們對世間的財色名利、稱譏毀譽都已看破放下,以高山流水、明月清風為伴,在寂靜地虔誠清淨修道。他們的詩作,也迥異于世俗文學作品,其意境高雅脫俗而清雋美妙。

如唐代著名詩僧寒山,出身在一個教養良好的富貴優裕的家庭,出家前就有著深厚的傳統文化素養,出家後,曾在天臺山上隱修幾十年,現存詩300餘首。其詩深得佛法精奧,機趣盎然,至今在海內外享有盛譽。如詩:
                一住寒山萬事休,更無雜念掛心頭。
                閑于石壁題詩句,任運還同不系舟。

       登陟寒山道,寒山路不窮。溪長石磊磊,澗闊草濛濛。
       苔滑非關雨,松鳴不假風。誰能超世累,共坐白雲中。

                不學白雲岩下客,一條寒衲是生涯。
                秋到任他林落葉,春來從你樹開花。
                三界橫眠閑無事,明月清風是我家。

       閑自訪高僧,煙山萬萬層。師親指歸路,月掛一輪燈。

一代奇僧寒山,在天臺山寂靜無人的岩窟中清淨修行,身心閒靜自在,宛若不系之舟。世間的塵俗緣份都已了斷,花開花落,寒來暑往,松風明月,在詩僧寂然無塵累的心靈的觀照下,無不是美妙的禪境。有時他跨過千山萬嶺訪師學佛,高僧指示的明心見性法門,使得學人回歸返照本來清淨、無染無著的自心;森然萬物在心月的朗照下,更是萬里空明,八方暢達。

禪宗宿德馬祖道一的得意弟子大梅法常,為唐代高僧,機鋒敏利,深諳即心是佛之妙,曾被馬祖禪師詩意地認可他的禪境:梅子熟了。他後來長期隱修于浙江大梅山。其詩:
                 一池荷葉衣無盡,數樹松花食有餘。
                 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舍入深居。

悟道者明瞭即心是佛,自己的心性本來具足無量無邊的福德與妙用,不會像世俗人那樣竟日向外貪求馳逐以滿足欲望享樂;禪修者遠離紅塵濁世,恬淡清靜,以荷葉為衣,松花為食,亦是法喜充溢,其樂融融。

元朝高僧、臨濟宗第十八代禪師石屋清珙,長年在深山裏禪修,為後人留下了十餘篇沁發著山野清香的山居詩:
    黃葉任從流水去,白雲曾便入山來。寥寥岩畔三間屋,兩片柴門竟日開。

    紙窗竹屋槿籬笆,客到蒿湯便當茶。多見清貧長快樂,少聞濁富不驕奢。
    看經移案就明月,供佛簪瓶折野花。盡說上方兜率好,如何及得老僧家。

禪師遠離塵俗,虔心修道。清貧而閒適自然的山居修道生活,在身心潔淨無染的禪修者看來,總是那麼地富於詩意和禪趣,而禪師的行住坐臥流露出的,是身心與道合一的自信和法喜。在秋高氣爽的季節裏,草木漸漸凋零,紛飛的落葉隨逐溪澗流水逝去,而碧藍的天空中,潔白的雲朵正冉冉飄來:身心坦蕩的禪師,在天地之間無有掛礙之物,岩畔的幾間屋連門也無需關閉了。

當代在海內外享有盛譽的索達吉堪布亦有詩云:
    熙熙攘攘都市中,迷迷糊糊世間眾,忙忙碌碌逐名利,泛泛悠悠耗此生。
    我心常念靜山洞,鳥語花香水澄淨,山果充饑草蔽體,諦觀自心證覺性。

都市里東奔西走的人們,往往整日忙碌于世間名利和瑣事,而無暇思維人生的終極價值與意義;而堪布嚮往的,是在佛教寂靜聖地清淨地修行,證悟自心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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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們往往把自己虔心向道的志趣,和修學戒定慧三無漏學的禪悅法喜,體現在自己的詩作當中。如:南宋宏智正覺禪師詩:
              法喜為食,慈悲為舍,信佛是歸,視身如借。

住正念以唯勤,趣外塵而無暇。以修學佛法的法喜禪悅作為食物,將對芸芸眾生的慈悲作為房舍,相信佛法是生命的歸宿,視自己這個暫寄於天地之間的無常的肉身為修道求解脫的借用之物;精勤地安住於正知正念,無有閒暇趨逐紅塵濁世的名聞利養。

唐朝著名禪師百丈懷海,宣導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制定《百丈清規》,其德風至今仍為叢林所宗仰,其詩:
              幸為福田衣下僧,乾坤羸得一閒人。
              有緣即住無緣去,一任清風送白雲。

正如清世祖順治皇帝愛新覺羅福臨詩《歸山詞》(又名順治皇帝出家偈)云:天下叢林飯似山,衣缽到處任君餐。黃金白玉非為貴,唯有袈裟最為難。聯乃大地山河主,憂國憂民事轉煩。百年三萬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閑。悔恨當初一念差,黃袍換去紫袈裟。吾本西方一衲子,因何流落帝王家?……每日清閒自己知,紅塵之事若相離。口中吃得清和味,身上常披百衲衣,五湖四海為上客,逍遙佛殿任君棲。莫當出家容易得,只緣宿世種菩提。

禪師慶倖自己能出家為僧,了無世事牽纏掛礙,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佛法的修行當中,一如行雲流水般任運自然,清淨快樂。

隱棲在天臺山中清修幾十年的寒山禪師,寫了很多表現修行人法喜充滿的詩作。如: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澗濱。啾啾常有鳥,寂寂更無人。
         淅淅風吹面,紛紛雪積身。朝朝不見日,歲歲不知春。

臺灣著名學者陳慧劍在《寒山子研究》中讚歎此詩:美得像仙境,靜得像永恆,幽得像古廟,荒得像沙漠。寒山的古道,幽靜而深遠,路旁清泠溪澗的流水聲也顯得更寂寥;林間群鳥婉囀的鳴啼,更襯托出山間的寂靜;遠離塵俗隱居山中修道的禪師,身心是那麼地清涼自在,無有煩惱掛礙;春風秋月,夏花冬雪,歲月的更替,在超然世外、了悟物我一如、心靜如水的禪師看來,無不是悟道的契機,與永恆的佛性真如的清淨顯現。

在寒山禪師優美的詩筆下,禪悅之境是那麼地妙趣盎然,充滿生機,包羅萬象,而又渾然美麗:
            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
            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

        眾星羅列夜深明,岩點孤燈月未沉。
        圓滿光華石磨瑩,掛在青天是我心。

             閒遊華頂上,日朗晝光輝。
             回顧晴空裏,白雲同鶴飛。

禪師的心地一塵不染,明淨清靜,一如天空中圓滿光明、朗照萬物的秋月,和清澈晶瑩的碧潭;心性的空明自在,無邊無際,無相無著,實非世間之物所能比擬,而禪境的美妙與空靈,也不是世間語言所能述說的。

如宋朝此庵宗淨禪師詩云:
           流水下山非有意,片雲歸洞本無心,
           人生若得如雲水,鐵樹開花遍界春。

禪修者應當無所住而生其心,遠離妄想執著,就如同清澈的溪澗水奔流下山,和飄浮的白雲回歸山洞那樣地自然任運,無執無礙;人生在世,若能不為塵俗欲望牽累,也像浮雲流水那樣隨緣自在,清淨自然,那就如同鐵樹開花一般珍貴稀有;而在這樣身心清淨安祥的修道者心中,世界也會如同美妙的春天一般風光無限。就如同宋朝著名高僧黃龍慧開禪師詩云: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春天百花在山野爛漫競放,夏日有習習涼風,秋季的月光皎潔如水,冬天可欣賞漫天飛舞的晶瑩的雪花;如果心中沒有煩惱掛礙,那麼天天都是好天,日日都是好日,我們原本都可以如此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

世間不少人也是身心苦苦向外馳求,希望能在身外的物境中尋找到永恆的幸福和安樂,然而往往是徒勞而已;而一旦人們知道返觀自性,明瞭自心本地風光,自心中本具的恒沙福德智慧,會讓禪修之人體悟到無盡的禪悅法喜。正如南宋梅花尼《悟道詩》所云:
            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遍隴頭雲。
            歸來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已十分。

詩人盡日尋找春光,芒鞋踏遍了山嶺間的白雲,卻一直找不到春天的蹤跡;歸來之時笑拈盛開的清香梅花而嗅,才悟道原來春天在枝頭已盎然十分了。如民國時期律宗高僧弘一法師詩云: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象而求,咫尺千里。
            問余何適,廓爾忘言。花枝春滿,天心月圓。

就如同道德高尚的君子,其交誼高雅純潔如同清淡的淨水;我們的自心真如本性,無相無著,如果執著於事相而孜孜以求,那麼是咫尺千里,越求離得越遠了;面一旦我們盡棄機心營謀,隨緣任運自然,則可以領略到難以言傳的美妙的本地風光,和花枝春滿,天心月圓的安祥和喜悅。

在當代社會,金錢和物欲享受成為越來越多人的終生奮鬥和追逐的目標,千千萬萬的人有如過江之鯽,不顧一切地擁向財富之門。詩僧們淡泊清靜,法喜充滿的美妙吟唱,向人們展現了一個無限寬廣的人生境界,也給現代人日益乾涸的心靈荒漠帶來了絲絲甘露妙雨。

(來源:柏林禪寺  作者:成都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 2003級博士后)

 

     背書的小沙彌:每天背誦,是在串習好的思想。  文:*釋學誠*法師

僧團有個可愛的小沙彌,出家一年多了,做事勤快,學習用功,進步迅速,今天和他聊了一會兒。

我:“你現在在背什麼書呀?

沙彌:“《古文觀止》。”

我:“你現在背到哪里了?

沙彌:“剛背完《古文觀止》中《國語》部分的最後一篇。”

我:“《古文觀止》還分幾部分嗎?

沙彌:“不是,《古文觀止》裏的文章是從《國語》、《左傳》、《戰國策》等書裏抽出來的精品,我今天背的是《國語》部分的最後一篇。”

我:“你背了有什麼感覺?

沙彌:“裏面的文章大部分都是大臣和皇帝的對話,讀多了,感覺講得很有道理,在生活中都可以用得上。”

真不得了,生活中可以用上古人的智慧!

我:“你一天背多長時間?

沙彌:“平均一天兩小時吧。”

我:“一天能背多少字呢?

沙彌:“不一定,平均每天背一篇,有長有短,字數大概平均一千吧。”

我:“你背那麼多,會不會煩呀?

沙彌:“有時候也會煩惱,不過我在師父面前發了願,在安居期間要把《古文觀止》的一半背下來,所以有動力,可以克服。”

我:“剛背時,能背這麼快嗎?

沙彌:“剛開始只能背一二百字,後來背多了就熟練了,越來越快。”

我:“你以前背的,都記得住嗎?

沙彌:“不知道,沒有復習過。”

我:“你不復習以前背誦的內容嗎?

沙彌:“不復習,師父教我們的方法就是每天背新的,背完後默寫,默寫成功就算過去了。”

我:“不復習不就忘記了?

沙彌:“師父說沒關係,如果老復習,背一本《論語》都要花好長的時間,而且時間長了還是會忘記的。關鍵是我們每天都在背誦,也是在串習好的思想,而且不斷有成就感。”

真是個不小的震撼!我以前背書常常放棄,就是因為背一本書總是想一字不漏、按順序背下來,所以每次要復習背誦前面的內容,背到後面就越來越慢,壓力越來越大,就容易放棄,《論語》才背了一半就放棄了。真感謝小沙彌的啟示,以後可以繼續背誦了。我心裏暗暗發願,你一天背一千,我一天背一百總可以吧。

我:“你剛來就開始背書嗎?

沙彌:“不是,師父先讓我看一本《古代漢語大辭典》。”

我:“怎麼看?多長時間?

沙彌:“每天看15頁,要看好幾個月呢。”

我:“看完後有什麼感覺?

沙彌:“對漢字和詞語比較有感覺了。”

原來背書還有前行呢!

我:“你背書多長時間了?

沙彌:“快一年了。”

我:“其他小淨人是不是也在背書?

沙彌:“師父也安排他們背書,有的在看辭典,和我的方法一樣。師父說小孩子就是要多背書,長大以後會有大作用。”

我:“你覺得是什麼力量使你一直能堅持背誦呢?

沙彌:“是師父的鼓勵和加持!

我:“師父怎麼鼓勵你的呢?

沙彌:“師父每次碰到我,都會關心地問我背到哪里了,說我背得很好、很不錯,這樣來鼓勵我;有時候對其他同學說我背了很多古文,以後會有大成就;有時候還在客人面前誇我,說我會背《道德經》和《論語》,我聽了心裏很歡喜,覺得很有希望。我在作師所喜,師父也以我為榮。”

我:“師父一直誇獎你嗎?

沙彌:“有時候偷懶背得慢一點,師父就問我為什麼背得慢。我看見師父的臉色不高興,心裏就暗暗發願不要偷懶,背得再快一點。總之,要是沒有師父的鼓勵和鞭策,我肯定堅持不下來。”

我:“一切的成就都離不開師長的加持呀!

沙彌:“那當然,前三個月,師父很忙,沒太多管我,我才背了12篇。這半個月我就背了10篇,速度快了很多倍,主要原因就是師父的鼓勵和加持多了。”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師父的信心,我隱隱感覺此沙彌以後定有大成就。經論云:“大乘功德,生多生少,皆賴尊重。”

想想這位沙彌真是太有福報了!小小年紀就遇到大善知識,受到最好的教育。我在他這麼大年紀,卻是在打電子遊戲、打撲克、下棋等,幹很多沒有意義的事情。真替他高興,如果不是遇到師父和僧團,他現在可能和我以前一樣浪費生命。遇到生命中的貴人就能使我們的生命轉彎呀!

想起《禪林寶訓》裏的一段話,體會頗深。

高庵禪師說:“凡出家學道的人,本來並沒有一定是賢是愚。這全在師長善知識能夠運用種種方便,以增進他們的德業。比如:經常讓他們嘗試去做他們力所能及的事,可以發展他們的器識和才能;經常表揚鼓勵他們,可以增益他們的思想言論;經常用平和的態度去關心愛護他們,可以健全他們的品行和操守。如此積年累月,久而久之,就能夠使他們得到很大的進步和收穫。因為人皆具有靈性,所以要依仗善知識殷勤地加以誘導調教,才能成就他們的道品。這好比玉原本是蘊藏在璞石中的,如果把它扔掉了,那就和瓦礫頑石沒有兩樣,若能加以琢磨,就可以成為很貴重的玉器。又如水的發源,如果源頭被淤塞了,就會積成一灘淤泥;若能加以疏通,就可以形成川澤。”

這使我聯想到,在此末法時期,不但許多人才被埋沒,得不到重用,就是在培養人才、造就人才方面,也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人都是有靈性的,只要能夠殷勤地加以誘導教化,都可以使他們的道業有所成就。也由此可知,學者才能的高下,與時節因緣也有著密切的關係。

能夠經常勸獎學者,可以使他們的品行不斷崇高起來;能夠好好地善待學者,他們的道德才能都可以達到最高境界。反過來說,如果學者的向上之心受到阻抑,他們就會變得很頹喪;如果學者受到排斥,那他們就沒有任何希望了。這就是學者的道德才能,或消減或長進的理由所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