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雨~59~**人生猶似一局棋....暗藏玲瓏玄機局**
閑對楸枰傾一壺,黄華坪上幾成盧。
他時謁帝銅龍水,便賭宣城太守無。
唐‧溫庭筠“觀棋”詩
春秋時期的《左傳》講了這樣的一件事情:西元前559年,
寧喜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同意了衛獻公的這個條件。衛國的另一個大夫知道了這件事,對寧喜說:“寧喜啊你看人還是沒有眼光啊!”寧喜很是不解地問道:“怎麼個沒有眼光呢?”這個大夫說道:“下棋的人舉棋不定,就不能勝過對手,立誰為
在晚唐時有位名叫尚顏的僧人非常喜歡下圍棋,尚顏結識了那個時期的詩人陸龜蒙。陸龜蒙是蘇州人,他自幼聰明伶俐,曾經考過進士,擔任了湖州、蘇州兩地的一些官職。陸龜蒙這個人非常正直,尤其對官場的陋習非常不滿,後來他就隱居松江的蒲裏,任憑別人怎麼規勸再也不出來做官了。晚唐滅後進入了宋王朝,陸龜蒙也不在了。已經成為宋朝子民的尚顏,除了感慨那個已經逝去的王朝,也非常懷念這位棋友,他寫過一首著名的《懷陸龜蒙處士》,裏邊有兩句是這樣的:
事免傷心否,棋逢對手無?
在這個世界上,誰又能避免傷心的事情呢?人生在世還能不能遇上下棋的好對手呢?言語之間可以清楚地看到尚顏對陸龜蒙這位棋友的無限思念。當尚顏寫下這首詩之後不久,宋代的另一個僧人普濟也寫下了詩句:
棋逢對手難藏行,詩到重吟始見功!
棋逢對手這個成語就漸漸流傳了下來。到後來的《三國演義》中,也出現了這樣的詩句:
棋逢對手難相勝,將遇良才不敢驕!
所以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又成為一句著名的歇後語。而當局者說的就是下棋的人,那旁觀者就是觀棋的人。當事人在局中迷卻了事情,旁觀的人卻能看得很清楚,於是又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種情況。細思量在事業、婚姻還是生活中許許多多細節,我們有多少的"恍然大悟"都是可以用這八個字來形容的啊?!
回到家中,胡肇麟再三尋思,想不出挽救的辦法,當時施定庵正作客在東台,胡肇麟就派人快快去請教,兩天兩夜請教的人才回來。胡肇麟這才說自己的病已經好了,可以繼續下棋了。胡肇麟在棋盤上一落子,範西屏就大笑了起來,說:“施定庵人還沒有到,他的棋就到了嗎?”這話叫胡肇麟很是慚愧。這件事是否是真的?在棋譜中,是能找到胡肇麟的名字的。不過這一盤棋,在棋譜中是沒有記載的。
在《夢圓叢說》中,也有一個近似的故事,說是一個陝西的和尚,來到杭州,想要和範西屏下棋,範西屏故意回避了;後來,是一位範西屏的學生和和尚下了棋,和尚的棋力不俗,學生沒能占上風,就急忙咬破了手指,吐出了血,就像突然得了重病一樣,他說:“今天我不行了,明天再下怎麼樣?”於是這位學生急匆匆連夜坐轎子到海昌,要求範西屏指點。第二天中午回到杭州,用範西屏教的走法,在收官的時候,先撲一子然後打劫。陝西和尚一看走出這一步棋,就說,我將輸半子。然後,他又說,我不遠千里而來,能領教
將這兩個故事放在一起來看,就能知道,從一著棋或者幾著棋,是能看出是誰在下棋的。這是不是有一點玄?圍棋畢竟不是其他藝術。其他的藝術,大多是有形的。唱歌和唱戲的人,是有聲的,一聽聲音,就不會將楊洪基弄成馬國光,將梅蘭芳當作程硯秋。畫畫是有色彩的,細細看畫,行家就能辨真偽,即使是齊白石這樣的寥寥幾筆,也能從氣勢、用色、韻味和意境看出畫家的功力來。
圍棋的難度在於,落到棋盤上的棋子,只是一種座標上的點,它是抽象的,是無形的,是不能用感覺去觸摸去感覺的。但是,高手畢竟是能從棋中看到別人看不出來的東西。就像一位鑒賞古畫的高手,能一眼就將一幅畫的真偽看出來一樣。下棋是高手個性化思想的表現。這不能僅從一步棋來看,要從一位棋手的總的風格來細細地體味。這樣的棋手,這樣的對手,這樣的形勢,在這種種綜合之下,這一步棋才能成為判斷的依據。再回頭來看以上的兩則故事,尋找真偽的資訊就有了。
其一是,只有施范兩先生能下出這樣高超的棋,而別人是很難下出這樣一手棋的。
其二是,從這樣的棋裏,能見到一種大師獨特的棋風,這樣的棋風,胡肇麟不可能有,範西屏的學生不可能有。
其三是,這一盤棋的風格起了變化,經過指點的棋和以前的棋,在氣勢上連貫不起來。
這樣就可以從中看到了圍棋的一個特點,一個棋手的每一步棋,是他的整盤棋的一個有機的構成。在這一步或在連續的一個片斷的對應中,能看到棋手的整體的構思的。在關鍵的一步或幾步棋中,包含著十分豐富的資訊,可以使棋手的全部風格,這一年齡段的風格,對對手的了解和對這一盤棋的整體構思。或許在一些有代表性棋手的對局中,還能看到當時的棋風和特有的風采。這便是棋的全息觀,“全息”是一個科學的名詞。
最初是從攝影的全息術發展而來的。它在不同的領域有不同的涵義。如每一匹斑馬,它的頭、頸、軀幹、前後腿上的條紋數目是一樣的,在斑馬的每一個條紋上都標著小數字。在看一看每一片樹葉,樹葉的葉脈很像是一棵大樹的某一發育階段的縮影。大樹上的每一根枝杈,都像是一棵小樹。每一個生物體是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全息胚組成的。
這和圍棋的每一步棋中所包含的內容很相像嗎?“全息生物學”所描述的是生物的現象,而圍棋的“全息”,是在敘述一種有特點的思想。儘管思想是看不見的,但它還是有蹤跡可尋的。圍棋的比賽過程中似乎每一個棋手在考慮自己的棋的時候,都在思考對手會下出什麼棋來。
棋手不是那種百猜百中的賭徒,下棋也不是猜出來的。下棋也不是很有規律的,用十分理性的“原因結果”式的機械推理常常不能得到圓滿的答案。在有定式的地方,對手將會走什麼棋,當然很容易推算,但即使在初級的地方遇上不同的對手,是會下出不同的趨向的。每個棋手都有自己的思想習慣,一個棋手下出的棋,是由這種習慣所支配的。
從對手下出的棋中分析出對手的所有的資訊,從中勾勒出對手此時此刻的心理,對手這一階段的狀態,對手的意圖和對手的思路,也就是說,由不多的幾枚棋,或者一枚棋,去推測對手的一個局部或者整個一盤棋的構思。然後再面對這樣一個龐然的整體,來考慮如何對付。這樣棋的全息,就和生物的全息有一點相像了。優秀的棋手,在沒有弄懂對手下出的每一步棋的意義之前,是不會輕易地落子的。
講棋的人在研究棋手每一步棋所包含的資訊。特別是棋手出身的講棋者,簡直是在講棋中交待了自己像親自在下棋一樣的思考情況,有一種理性的思路。在世界棋手中流行的各種下法,凡是已經被人們總結的,都可以看作是對棋的全息的破譯或者部分的破譯。棋是有個人的印記的,這是將棋和人生這個整體來作“全息”式的觀察了,這種推理,或許也還是在一條直線上,但是總感到兩者之間的距離稍大了一點。每一個棋手在構思整體性的一盤棋,而對手也在構思著自己的一盤棋。在下棋的過程中,在互相研究對手,在互相構築自己的一盤棋,同時也在干擾對手的一局棋。在這一點,又是和生物的全息不一樣了。
“知白守黑”,是《老子》中的一個觀點。老子在人生哲學上是不願強出頭的,而甘願做山谷,做大海這些貌似低下的東西,讓出了虛空的東西,來承接從高處來的一切。而在終了能成為最偉大的。“知白”是對於一切的明瞭,對於強者的瞭解。而要去戰勝這樣的強者,選擇的是一個貌似弱者的模樣,是弱者一般所取的地位,“守黑”是棋中比較狡猾的一種觀點。圍棋因為勝負有其規律,不少棋手也都不由自主地以這樣的觀點來對待棋局。
在日本的棋手普遍講究的是“忍”之棋道,是在比賽中作馬拉松的追趕。從來不怕自己落後,而自己是要在追趕中仔細地辨別領先者的腳步。是一個運用“全息”來觀察對手的高手。當代世界第一高手李昌鎬或許也是這樣的一位棋手。棋賽如果成了一種知己知彼的對答,那麼“白”就不夠白“黑”也就不能夠黑,雙方都在盡力掩蓋自己,而又都在尋找對手的思路....這也就是圍棋鬥智的奧妙之處。
能在一切關鍵的時刻都能取“守黑”的姿態是很難的,當然圍棋也不能要求每一位棋手都有同樣的性格。而下棋以外的人來看這個“全息”又有什麼意義呢?有些人對這樣的思想非常地感興趣,譬如:一切需要通過對話來進行工作的人、一切面對著競爭的人、又如研究戰爭的人、經常要進行政治或商業談判的人、企業的管理者、面臨口試和筆試的應聘者、教師或是學者....以及每位在生活中的甘甘苦苦,唯有身在其中才能體會出來。
凡在股市中的高手們,也都是能將某一個股票的每一種異常波動,都用心去暸解得清清楚楚的。在進行了長時間的研究之後,最能掌握規律的人是能從股票的走勢異動中,看出背後是哪一家證券公司在操盤。從股票起動的價格中,也能大致算出它的上升空間。能這樣的人不多,他們是知道股市由“全息”這樣的一回事。他們都是能從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去推算出水面以下還有多少冰的。那你又是怎樣操縱股票的呢?猶如棋的“全息觀”能夠來提醒,光依靠你的眼睛所見到的片面資訊還是不夠的...
*幻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