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略識法眼宗文益及禪風~:~
附錄~:~略識法眼宗文益及禪風~:~
文益(885-958),俗姓魯,余杭(杭州)人。年甫七歲,即投新定之智通院全偉落發,弱齡即受具戒於越州(紹興)之開元寺。後於明州(寧波)育王寺希覺禪師門下習律,同時“傍探儒典,游文雅之場”,希覺稱他為“我們之游、夏”。後到福州長慶寺謁長慶慧棱,未契玄旨,乃結伴從西湖出遊,因大雨,停留在城西之地藏院,得參桂琛。桂琛問他:“行腳作麼生?”文益曰:“不知。”琛曰:“不知最親切。”文益豁然開悟。
又指庭下片石問他:“尋常說三界惟心,萬法惟識。且道此石在心內。在心外?”文益曰:“在心內,”琛云:“行腳人著甚麼來由安片石在心頭?”益窘無以對,遂放下包袱,依止月餘。從“詞窮理絕”處悟“一切見成”、言下大悟。
至臨川(江西撫州),州牧請住崇壽院。由此傳法,四遠參徒翕然而至,不下千人。南唐初(937後)受江南國主李氏之請,住金陵報恩院,號淨慧禪師,再遷清涼寺,持續開堂。異域慕其法者,涉遠而至。玄沙正宗,興于江表。周顯德五年(958)卒,諡大法眼禪師。著有偈頌、真贊、銘記、詮注等,共數萬言,流布天下。現存《語錄》、《宗門十規論》、《大法眼禪師頌十四首》首。法眼文益法嗣中,著名的有天臺德韶、清涼泰欽、百丈道恒、淨德智筠、永明道潛、永明延壽、靈隱清聳,報恩慧明、報慈行言、報恩法安、歸宗策真等。
關於文益法眼宗禪風的綱宗,有謂曰“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有謂曰“先利濟”,有曰“消除情解”,有曰“一切見成”,當以“先利濟”、“削除情解”為當。“先利濟”為接引學人之手段,“削除情解”為解脫之目的。至於“三界惟心,萬法惟識”則為佛教一切宗派,尤為法相宗之綱宗。“一切見成”亦禪宗各宗派,尤為楊歧派之綱宗,似不宜作為法眼宗之綱宗。
《參禪要略門》把法眼宗“隨對方人之機,接得自在”之宗風,稱為“先利濟”。濟,即度人、濟物。前面舉桂琛接引文益之例;從“不知行腳作麼生”,“不知最親切”,再到“言下有省”;從“不知安片石在心內何故”,到“詞窮理絕”,再到“悟一切見成”,都說明法眼宗接引學人之特殊宗風。
先利濟、削除情解,可以針對不同話頭,也可以在不同場合、以不同情境題偈作賦啟示學人。如文益從金陵報恩禪院遷清涼寺後,一日與南唐李主觀賞牡丹花,李命作偈。益即賦雲:“擁毳對芳叢,由來趣不同。發從今日白,花是去年紅,豔冶隨朝露,馨香逐晚風。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不僅詩趣高雅,而且寓意深刻,至今傳誦不絕,膾炙人口。他之所以在金陵三坐大道場,朝夕演法,諸方禪林,皆靡然風化,是與這種“先利濟”的禪風不一匠。
法眼宗之禪風其宣揚法門,禪教融合,渾然無瑕。語不險而理幽,機鋒不露而用活。不隱當時之禪弊者,蓋益一人耳。益法道之特色是發揮石頭明暗理事回互之妙用,體現華嚴之圓理於禪,兼帶三界惟心、萬法惟識之真理者。禪教融合,體華嚴圓理於禪,此確是法眼宗又一鮮明特點。
文益在《宗門十規論》中,針對叢林的弊端,指出:“大凡祖佛之宗,具理具事,事衣理立,理假事明,理事相資,還同目足。若有事而無理,則滯泥不通,若有理而無事,則汗漫無歸。欲其不二,貴有圓融。且如曹洞家風,則有偏有正,有明有暗,臨濟有主有賓,有體有用。然建化之不類,且血脈而相通,無一而不該,舉動皆集。
又如法界觀,具談理事,斷自色空,海性無邊,攝在一毫之上;須彌至大,歸藏一芥之中,故非聖量使然,真猷合爾。又非神通變現。誕性推稱,不著它求,盡由心造,佛及眾生,具平等故……苟或不知其旨,妄有談論,致令偏正滯於回互,體用混于自然,是其五。”“若欲舉揚宗乘,須先明佛意,次契祖心。……儻或不議義理,只當專守門風,如輒妄有引證,自取譏誚,是其八。”文益批語專守門風不識義理,不明佛意之人,也批評對於偏正、體用的宗旨不明之人,主張禪與教,理與事融通。
文益還要求其門下閱讀法藏《華嚴奧旨》、《華嚴經義海百門》、《華嚴論》、《涅盤經》等經論,同時要活用,不要滯於教,滯於相,他批評有些門徒“只憑麼念策(冊)子,有什麼用處。”他用華嚴六相義來接引學人。《華嚴六相頌》說:“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于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華嚴六相”,是就所緣境界進行辯證思維,不偏執於某一點、某一方面,於有無、能所、動靜、成壞圓融無礙,從而求得解脫。
《宗鏡錄》說:“若究竟欲免斷常邊邪之風,須明華嚴六相義門,則能住法施為,自忘能所,隨緣動靜,不礙有無,具大總持,究竟無過矣。”六相的具體內容是:六相者,一總、二別、三同、四異、五成、六壞。總相者,譬如一舍是總相,椽等是別相,椽等諸緣和合作舍,各不相違,非作餘物,故名同相;椽等諸緣,遞相互生,一一不同,名異相;椽等諸緣,一多相成名成相;椽等諸緣,各住自法不作,故名壞相。則知真如一心為總相,能攝世間出世間法故,約攝諸法得總名,能生諸緣成別號,法法皆齊為同相,隨順不同稱異門,建立境界故稱成,不動自位而為壞。”總相即對世間、出世間的總體把握;其本體即真如一心。別相是指世間、出世間一一具體現象、具體境界。諸相之相互關聯同相。諸相不同特點稱異相;一種境界產生、形成叫成相;這種境界停滯不前,固步自封,叫壞相。
總、別、同、異、成、壞、是對世間、出世間一切境界及其關係的性質的總體把握。它們之間是相互對待的。而“空”作為一切有質礙之“色界”與無質礙的“無色界”的本質抽象,則是絕對的,無待的,因此,文益與永明道濳的機緣法語中就談到“空還具六相也無”的問題。文益對於禪教之融合,對於華嚴理事圓融思想的證悟,是達到相當高的思辯水準的。
法眼文益接引學人,啐啄同時,十分親切。如雞孵蛋,小雞要出殼時,用嘴吮吸,叫啐;母雞為了使小雞出來,用嘴啄殼,叫啄。啐啄同時,即比喻禪林師徒之間機緣相契,毫無間隙。對當時叢林的弊端,著《宗門十規論》。這對於加強禪宗的道風建設,有十分重要作用,至今仍有重要啟示。對五代末叢林弊病痛下針砭,十分深刻,其批語之尖銳性,為歷代所不多見,其中所闡明的道理對後來佛教的信仰,道風、人才、教制、組織建設,都有深遠的指導意義,值得引為鑒戒。
佛教自身,有一最大的難處,這就是對理論而言,需要詳之又詳,使之盡善盡美;對修行而言,則需要直截了當,方便易行,使之穩妥實在。沒有理論作為指導,修行往往會誤入歧途;有理論作為指導,又極易形成“理障”、教條主義,使修行難以圓滿。
在桂琛禪師送到山門時問他:“你平常愛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於是指著門外的一塊大石頭說:“你說這塊石頭在心內還是心外?”文益說:“當然在心內了。”桂琛禪師說:“你是用什麼方法,把這塊石頭安放在心內的呢?”文益這時羞得說不出話來,感到這位師兄還真比自己的師父強,於是就留了下來,每天向桂琛說道理、呈見解。桂琛禪師告誡他說:“真正的佛法,並不是這樣的。”文益說:“我已經辭窮理絕了,師兄幫幫我吧。”桂琛禪師說:“若論佛法,一切現成,哪有那麼多道理!”這時文益言下大悟,就拜桂琛禪師為師,以弟子之禮奉侍學習。
今人看古教,不免心中鬧。
欲免心中鬧,但知看古教。
參禪就是夾在其中兩頭受氣,當你在兩者之間豁然貫通,那麼就“一切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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