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09 22:49:37zorawu
【閱讀日本偶像劇】愛與勇氣的命題--閱讀《阿政》
《阿政》創作基礎以日本威士忌之父竹鶴政孝為藍本,一方面說明創業維艱的時代,熱愛威士忌的竹鶴氏,在那個根本無法適應威士忌既有的煙燻味的時代,卻是對威士忌的熱愛視為生命的一部份努力。這是NHK晨間劇近年來極少以男性角色為主軸的晨間劇。一方面顧及演出的女性主角是外國人,更重要的是本劇則是書寫竹鶴政孝個人為了製造屬於日本人的威士忌,貢獻了一生的心力。
本劇中讓人一直津津樂道的是擔綱以竹鶴氏妻子為藍本的美國演員夏綠蒂凱特福斯,面臨最大的壓力不僅是語言溝通的問題,更是需要面對東西文化的衝突,遠度重洋來到一個陌生的遠東,飲食、環境、氣候……一切的一切,是超乎想像,晨間劇不比電影,前製作業弗論,拍攝過程直到播放,是一般人很難適應的艱鉅壓力。然而,這部作品本就是討論著異國通婚下,幾乎難以調適的各類生活問題,小從兩人男女性別上持家操勞者觀念判定的衝突、婆媳間的角力、大至國族間的挑釁,夏綠蒂這位演員詮釋這位龜山愛莉再適合不過。
從大正時代一路生活到昭和年間,對於這位藍眼睛、黃頭髮的女性,絕對不可能友善,異族通婚絕非目以異樣眼光,看起來皮膚蒼白,頭髮色澤淡薄的外族,簡直等同異類蠱禍人心攝人精魂的妖怪,儘管民智漸開,外國人永遠是屬於看板海報人物,根本不可能走進現實世界。這位悠悠從畫報中進入真實人生的愛莉在日本人群聚的日常生活,如何從排斥到接納;從攝人魂魄的鬼魅到融入日本文化生活,可以想見生活在歧視外族人的大正昭和初年,愛莉的環境是極端艱辛。一次次與阿政於家裏的溝通與丈夫的支持,直到為眾人所接受,會遇貴人凱薩琳、鴨居欣一郎的幫助是何等重要。
然而,這部晨間劇似乎已經逐漸脫離過去慣有的女性奮鬥常規,而是強化「愛與勇氣」的展現,幾近日本的動漫的「yasasi」的這類特質,又幽幽然挹注於這部作品,不知是不是因為以外國人存在日本環境的關係,過往對大正昭和時代的威猛英武卓絕,開天闢地的恢弘氣度的認知,通過21世紀的平成年代的重新詮釋化約下,男性反而怯懦優柔,顯得陽剛味不足。阿政幾次的人生瓶頸,除了採取逃避姿態,懊惱、痛苦、躲債,只落得以責備妻子,落淚焦慮之外,這類男性唯一支撐他的僅有對威士忌的熱忱而已。
在90回前唯一令人刮目的反而是鴨居欣次郎(堤真一),在新興的酒類市場上,支持紅酒的生產,併購虧損的啤酒廠,開發各類日常生活用品,在商場上高瞻遠矚,不會因蠅頭微利而放棄事業版圖的擴張,像個走在鋼索上的人,永遠挑戰當時的風氣,以紅酒販賣過程中,其他家的紅酒面臨熱漲冷縮屢次瓶身破裂的飲食安全堪慮,他仍舊投注大量資金支持太陽紅酒,為了炒熱紅酒市場景氣,甚至讓海報模特兒裸裎入鏡,挑戰當時的道德尺度;甚且90回更拿出周轉金10萬借予阿政讓他成立屬於自己的威士忌工廠,僅是為了培養日本人威士忌的味蕾,不惜創造屬於自己的競爭對手。
在此,不得不承認,大和民族某個層面上,依舊帶著淡淡的媚外情結,甚至有著些自卑狀態,處理以洋人為中心的外國角色主題,來得左支右絀的焦慮。筆者對於日本電視台製作節目的能力無意貶抑,令人不安的是似乎還是略略過度神話了這位異族女性。誠然,在龜山政春(玉山鐵二)的生命裏,愛莉的活潑,西方女性的自主開放、個人意識相較於當時的日本女性來得強烈些,然而,如此強化一位外國女性的生存能量,對阿政信念的執著表態著支持的態度,對住吉酒造的大小姐田中優子(相武紗季)個人意識追求的影響,或鴨居英一郎(淺香航大)的感化,以致流產從此無法生育,在在都顯出過份偉大的情操。於前兩部作品《多謝款待》、《花子與安妮》中兩位重要女性立體飽滿的性格特徵,使得愛莉太過神聖、反而扁平化,無法凸顯面臨巨大時代變遷下,一位外國女性在異族中生存所需面臨的壓力與挑戰,則輕描淡寫,反而少了血肉之感,甚為可惜。
平心而論,目前劇集方邁入北海道時期,或者未來尚有機會可以看到這位黃髮藍眼的女性,將要面臨二次世界大戰的生死存續的時代問題,那麼威士忌終究那個物質缺乏,通貨膨脹的年代裏,無法落地生根。即使如此,多變的時代造就著不同凡響的人物,在對抗巨大的難以挽回的世代風潮,這類執著夢想,堅持踽踽獨行的人們,率真又美好的靈魂反倒令人欣羨,至於這個紛紛擾擾的21世紀所造就的又是什麼呢?或者一個世代消失後方能蓋棺論定也未可知。(以上圖表,感謝NHK電視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