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月秋較往常涼了許多。九點下班騎車回家的途中，秋夜在離峰的交通路況空蕩了起來，更加靠近深秋的晚風裡，有了幾陣讓人哆嗦的涼意。

車經建國南路與辛亥路交叉路口種滿了高大的黑板樹，此時正值花期的黑板樹 喚起了一些舊往記憶。

屬於夾竹桃科的黑板樹(Alstonia scholaris)擁有了一個有趣而好記的名字，原產於印度、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多陽熱帶國度裡，屬於全年常綠的大型喬木。由於擁有很強的適應能力與快速的生長特性，很快就被引進台灣，成為公園綠地裡綠化植栽的主角，而道路兩旁也不乏見其高大身影，鬱立成可以美化市容的行道樹。除了常綠且高大的身形外，褐色的樹皮上同時佈滿了明顯刻紋，分枝則是有次序地以輪生的方式四向發展，葉片也是以四到十枚的方式整齊輪生在枝梢上，成就了整齊而高大的形軀。只是，很多人對他們的印象總是喜惡參半，原因是時逢花期時的黑板樹，簇生於枝末的淡綠繖狀花序其貌雖不出色，味道卻帶著嗆郁的味道。

想起了還在嘉義唸書的時候。

學校位在多陽的民雄郊鄉，不僅校內大量種植黑板樹外，就連週邊的縣道也頗具規模地選種起這種『強健』的樹種，於是，他們便一路從民雄車站爬進了校園裡。春夏之時，常見其綠鬱的身影在太陽下撐起一處涼蔭，行於樹下時總能藉此避開烈陽的曬照；然當夏天一過、秋天一來，便進入他們的花期，一股說不上是特別或者難聞的味道便大剌剌地在校園內外待了下來。特別在秋末夜晚，味道更加濃烈得難以化開，這味道總是定期來到，總是在四方彌濃，也總教人印象深刻卻又無以道名。步經其下的人，時會閒論起這種味道的來源，有些人還以『夜來香』稱之。

事實上他既不香，真的也不叫夜來香，就是味道讓大多數人不敢領受罷了。自然萬物總有自我選擇生活態度的方式，就連黑板樹當然也不例外，只不過他們選擇了一種顛覆人類對『香』的定義與印象，刻意地以這般低調而不與群芳爭艷鬥馨的方式，過著自己的生活；而自然的安排似乎也很公平，就算在這不討人喜的花期中，總還能吸引到另一群蟲類，為其傳粉延續生命。

今晚在台北這個車梭卻也同時開放著黑板路樹的道路上，屬於我在嘉義的那兩個秋涼季節似乎也在記憶裡盛開了起來，同樣深濃而久久不散。有時在想，靠著氣味所想起的一些事情，會不會就像是生物間微妙的『費洛蒙』一樣，透著這種隱微的化學信息達成了一種溝通、成就了某種訊息傳遞。

也同時完成了一種牽引的作用──把我牽引回到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的此時，應該也正盛漫著黑板樹的花味了吧。


Nov, 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