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0-14 02:52:16隙溫/游

【鬼明滅】一

今天,陰陽師死了。或者說是剛剛,剛剛我才感受到。我跟他畢竟是陰陽雙修的一對搭檔,雖然互為不同兩個體,也比對方更能貼近對方的死亡。這有點麻煩,我感到功體上極大的痛苦。功力快速地流失, 大概去了一半。心口也相當鬱悶,好幾百年了,都不曾有過這樣的痛苦。陰陽師這傢伙,我並非沒有告訴過他:「你死了,我會很麻煩。功體去掉一大半這很不好。」這是我的真心話。很久以前我就該後悔 ,這是當時的我所預想不到的,目前為止我犯過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找陰陽師做我的搭檔。他永遠都是微笑而寧靜地望著我,像一個深潭,金棕色的眼睛泛過一層光芒。
可是,不找他我還能找誰呢。我一想到這,很煩惱的從地上站起來。說到底,陰陽雙修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幹的啊……。
跟往常一樣,我在山洞裡,想一些千奇百怪的事,或者練功。這個山洞(這樣說也許太狹窄)很有趣,非常廣大,第一次來到時我就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完。但因為這樣,我很喜歡這裡。這個地方有數不 完的曲曲折折的零星洞穴,規律而還稱不上嘈雜的滴水聲,有特別幾個洞穴,還有很美麗的鐘乳石,陰氣又很重,非常適合我。我閒來無事時就會四處走走,東飄西晃,遊蕩搖擺。假如我在夜晚時走到洞外 ,也可以欣賞銀白如練的月光,位置很好。怕有人擅闖此地,我還特地在洞外設下結界,一般人闖不進來。很多事不出門我也能知道。尤其清晨,是我最感到痛苦的時辰。一般人不因此感到畏懼,但我明白 我是因為長久居於山洞內的緣故。
我記得陰陽師來住過一陣子,他是除我外唯一來過這山洞的人。事實上,他平時也來,不過盡量不留宿就是了。那時候他住下,是因為邪能境的緣故。他用那雙金棕色的眼睛,對我說:「這是一個好機會, 大好機會。嘴巴上眾人爭來爭去,能跟我較勁的實則也只有兩人,你也知道啊。」我回答他:「九曲邪君跟血邪滅輪迴不是嗎。」我知道他在等待我說出來。他點頭同意我,說道:「無錯。而你也知道,我 跟這兩個傢伙真的較量起來,還不足十成把握。」「我不要不完滿的東西!要就要全、要就要贏!」他握住了拳頭。隨後他很熱烈的主動說要住下。目的當然是為了加緊陰陽雙修的進度。那天是很完滿的明 月,略帶蒼白的光芒照在陰陽師的臉龐時,意外地幽柔了起來,彷彿昏黃了我的視線,而顯得有點慘淡。
他剛來住的那幾天,我還不大能習慣旁邊多了個人。被剝奪以往的悠閒,日日夜夜苦練,但我知道這還是很值得的。邪能境對我來說沒什麼重要,但對陰陽師很重要。我既然是他的搭檔,就應該幫他。他變 強就代表我也變強。並且,我很想,也很喜歡看到他金棕色的眼睛泛著光芒的樣子。我喜歡一切我覺得美的事物。就像山洞裡的零星洞穴、水滴聲、鐘乳石,以及洞外的月光。
那之後,他自然在邪能境的競爭下勝出,成為邪能境之主。也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
而我呢,我想要的東西,一直就只有長生不老而已。其他我都不在乎。對我來說只有這是大不相同的。可惜陰陽師一直不懂這一點。
封靈島百戰決的日子近了——我最在乎的事。長久以來的願望,我花了那麼長的時間策劃,跟舒石公等人周旋,且費盡心思找尋幫手。唯一的目的,不過是想要長生不老……,也就是不死。這個世界太詭麗 ,我還不想放手。我嗅到一陣酸楚的香氣。然而,陰陽師,你又為我做了些什麼呢?
我的眼睛看得清眼前的景象時,大概是一、兩個時辰後的事了。總是如此,我很容易陷入漫長的思考中而不自覺。這是我一個缺點。不過也不很重要就是了。反正,現在我決定走出去,幫陰陽師收屍。雖然 這代表我必須走上一段不算短的路程,且我還正為功體的損減而劇烈疼痛著。不過,這確是非做不可的事。他的屍骨對我多少還有一點用處。
有一陣陰風灌入洞內,帶來一些白而微藍的花瓣,寒冷但富含香氣。剛才嗅到的氣味想必是來自這些花瓣。
隨後我馬上走了出去。很可惜的是,今天晚上沒有月亮,不能欣賞月光。整片天空漆黑得沒有邊際,合該是威嚴的,卻又非常狂野,像要侵吞人心。

2003/4/15-23

布袋戲衍生文。主角這鬼隱,是我很喜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