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到畫廊看朋友的攝影個展。他在去年象神颱風侵襲時成了汐止淹水受災戶之一，清理家園之餘，抽空拍攝了自家與周遭的災後景象，一塊遭受「黃濁水流」所吞噬的土地。看著一張張依附牆面木板框上僅有黑白灰三色的放大照片，以及被保留在相紙上的殘破景象。我想了很多，關於記憶，關於土地，關乎人的生存狀態與需求。從而發現記憶是會被重疊的。看著朋友拍的照片，突然自記憶底層浮想起往日在921地震自己隨義工隊前往台中、南投時之所見。
　　記憶之輪不斷跳躍，再回到前不久往東勢林場賞螢的旅行，並不預期的，自己重又走過震災時前來的同一條道路。當初地殼變動所隆起之土層依舊，只是傍依著的路面，如今是新鋪、黑的油亮發光的柏油。而路旁高起、裸露的土石（已漸長出青草）會不會被錯以為，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在那兒的呢？是不是一切沒變？可是我清楚知道，那整整一層多樓高的落差、橫向一排數十棟樓房，原本是和馬路處在同一平面的。
　　「人」真的是善於修復（改變）環境啊！也很健忘。但並不是人天生如此，而是有不得不的苦衷，因為雖然人類科技今時今日遠勝於千萬年前，但依舊是無法脫離土地而生存的。
　　也因此，當人們歡樂播種的時候，土地便報以甜美果實、以飽滿的稻穗。而當我們盡其在我的鋪蓋柏油、鋪蓋水泥，向森林爭地、向河川襲奪；我想，「土地也是有記憶」的：你砍樹，它便報以土石流；你填河，它就還你水災；你在地震帶上蓋屋子，土地就摧毀它。沒有第二句話，無法申辯、上訴，更別想討價還價；古語云：「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人造的，自然由人自己來受（雖然不幸的還要波及到許許多多的其它生命）。人啊！人，千萬不要以為學會遺忘就沒事，假裝不看見就沒事，因為，「土地也是有記憶」的！

200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