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去貢寮掃完墓後，一家人來到山下的廟拜拜，廟旁邊是我阿公的祖厝
。是石頭蓋成的房子，廚房後面已經坍塌，倒下來的樑柱上面有爬牆虎，直竄
後面的山壁。前面有片廣場，地上也是鋪設著石頭，不規則的石頭堆起一片地
、砌成一面牆，並不是容易的事。在前人做起來，感覺是輕鬆容易，依照著經
驗，而不是數據，更不是電腦分析，在敲敲打打中就完成了。據母親說：「阿
公是來到金瓜石認識阿嬤的，從此定居在這邊。」

旁邊的廟重新翻修後，顯得氣派，進到大廳，原木雕刻精良的龍柱，散發著檀
木香味。可是之前，走上大殿前的廣場，一隻豬，憂鬱的呈大字型趴在木架上
，全身光溜溜的。睜大眼睛看了那隻豬，頭上還留下一片毛，像龐克樂手的雞
冠頭，尾巴的部份，也保留了一部份，沒完全處理掉。

很觸目驚心的是一位屠夫之類的胖子，正拿著一隻刀，從牠背部脖子下緣，使
力的往脊椎方向，切了三十來公分的洞（活的用傷口，死了用洞），旁邊刺青
的年長者吆喝著：「好了好了，差不多了。」他才停手；並將刀留在豬背上。另一位，他手上拿著一隻雞，技巧性的固定在那個洞，也就是刀背的前面。

豬背的部份，披上一層薄膜，看了似曾相識？我才想到瑞芳市場裡，有一攤賣
龍鳳腿的小販，他們製作龍鳳腿的表皮，並不是以豆皮，而是以豬腸之間的黏
膜，作為包覆地食材。那層薄膜現在像皮草一樣，披在豬身上。牠嘴巴中含了
一顆蘋果，下方有麵龜或糕之類的東西，長長的墊在下方。並利用糕的柔軟，
在蘋果兩旁插上了蠟燭，成青面獠牙狀。

豬頭下方，用條繩子固定，墜下了牠的內臟，我看到豬腸還在蠕動，原來腸子
下方蓋住了一條活魚，在做最後祈禱性的掙扎。看到這樣的畫面，很難不讓人
覺得噁心。不過還是按捺不住，想看仔細的好奇心，繼續述說下去。看到殿前
的供品，還有通往殿前長長的樓梯，讓我想到電影『阿波卡獵逃』的某些片斷
。他們大概也不會因為電影中的日蝕，讓豬、雞、魚，逃離原定的宿命行程吧
！

同事說：「你為什麼不避開？有人說，看到那樣的東西，最好還是避開一點。
」他又繼續問：「那是什麼樣的廟？」是拜媽祖的有問題嗎？不過在早上，母
親說：「那是有人還願，所舉辦的祭祀。」他仍然覺得還是避開比較好。我回
應著，到底是誰在行使神的旨意？神有下達命令，祂需要這樣的供品嗎？是屠
夫嗎！還願的信徒嗎！還是我們習慣撞見死亡血腥，來召喚鬼神而樂此不疲？
這樣的畫面我並不恐懼，只是悲傷。

說著說著，我們聊到軍中的話題，當然都是自吹自擂。他說：「快退伍時，他
拿到軍中的優秀義務役表揚。」怎麼這麼巧，我也是。想到那表揚要從那說起
，對了，就在一次下基地（重新受訓的意思）休假被招回，回到營中，營輔導
長對我說：「你和幾位學長，被學弟投訴老兵欺負新兵。」接下來他個別和我
們約談，從下午四點多到就寢前，不停的問事情的原由。他和我談些什麼，我
已經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當時我頭下腳上，可能沒吃飯或者太緊張，不知道
事情的嚴重性，而現在認清實情才感到暈眩。那天沒吃晚餐倒頭就睡！

第二天起床，輔導長集合我們這幾位跑五千公尺，他說等一下跑輸我的人就要
倒楣了。幾位學長滿臉不爽表情，邊跑邊走，反正心想他們也快退伍了。快到
終點時，轉頭看輔導長他還在我後面，我心滿意足的衝過終點。吃完早餐後，
我走到他的辦公室向他說：「我想將還沒休完的假休完。」他也很乾脆的批閱
了，欺負新兵這件事情，好像完全沒發生過一樣。

就在屆滿退伍的時間，我再度來到他的辦公室，他微笑的說：「我幫你提報優
秀義務役表揚。」幾號你要去司令部報到，我耿直回答：「為什麼是我？」他
回答也像軍教片的對白：「你懷疑啊！叫你去你就去。」事過多年，回想整件
事情的發展經過，得到一個結論。你只要體能夠強，甲種服裝燙的漂亮，皮鞋
擦的光亮，是有權利可以胡作非為，還好在軍中，我已經提前見識了這套價值
觀。

和同事臭屁完後，我仍舊感到悲傷，原本想找人聊天抒發一些情緒，沒想到，
現在變本加厲的更鬱悶，今天真是難熬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