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21 20:42:36傻布丁a咪咪將

第一章 十二聖石

就像所有的故事都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一樣﹐我們的這個故事也發生在不可溯的古遠。

  老﹐對一個人來說﹐意味著經驗﹐也可以意味著遲暮。但對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來說﹐其中的含義就豐富了許多。所以﹐在我們說到一個有著悠久的歷史的民族時﹐總會說“古老”﹐而不是“老”﹐那是一個很神奇的詞﹐就像是陰陽的兩極﹐可以讓人產生很多對於未來的憧憬。我們的這個故事就發生在一個古老的大陸上﹐那個大陸叫作──阿希爾。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開始滲入阿穆的眼中﹐阿穆微眯著眼﹐任陽光透過睫毛﹐穿過瞳孔﹐直達視網膜﹐然後在眼前幻出一片金色。每天清晨﹐他都會為這個世界的美麗感動。

  窗外傳來雞鳴犬吠之聲﹐而樓下是母親在大聲的呼喚二弟起床。遠遠的﹐有成群的大雁飛過。阿穆細細地聽飛鳥振翅而過﹐空氣輕輕被撕裂的聲音。那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一種天籟。村裏的何先生說﹐只有懂得觀察的人才能發現大自然真正的奧秘。阿穆卻覺得﹐只有懂得觀察的人才能真正發現大自然的美。

  當那縷陽光移過阿穆的眼睛﹐開始溫熱他的口鼻時﹐阿穆一躍從床上跳下。“吱”地打開窗戶。清晨的空氣迎面撲來。遠遠的右丞山在薄霧中若隱若現。他深吸了口氣﹐返身下了閣樓。

  阿穆十五歲﹐早已過了束發的年齡﹐可是他卻總是批散著一頭烏亮的黑發﹐而出奇的是家中所有的人都不以為異﹐似乎阿穆只有這樣才是合乎自然的。

  早餐之後﹐父親交給阿穆一個盒子﹐囑付交於何先生。阿穆愉快地接過﹐轉身出門。

  何先生是村中學識最為淵博的人﹐據說是在阿穆出生那年才遷入村中的﹐從此在村中教人識字。不僅如此﹐何先生對於季節變換﹐氣候輪轉等都有很深的認識﹐經常指導村人從事生產﹐因而深得村人愛戴。阿穆是何先生最得意的學生﹐不僅是因為阿穆的聰慧﹐還因為阿穆有一種天然的感悟力﹐總是能比別人先一步感受到變化的產生。

  何先生的木屋並不遠﹐轉過九九河﹐馬上就看到那棟依山而建的小房了。房前有一個不大的空地﹐那是何先生的教場﹐也是收獲時節曬谷的好地方。房後即是左丞山了。

  阿穆快步走到房前﹐似乎何先生並不在家﹐房門緊閉。阿穆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後側耳細聽﹐門內並無回應。看來何先生果然出去了。可能何先生去了山裏﹐阿穆心想。他知道何先生最喜的就是蒐集一些奇怪的石頭。在他的書房裏﹐就有一套很奇怪的人形石頭﹐共有十二粒﹐阿穆也一直很喜歡﹐可是何先生無論如何都不肯給他多看幾眼。忽然他心裏一動﹐是不是……﹖他作一個惡作劇的鬼臉﹐轉身朝房後走去。

  秋風起時﹐滿園的花草都開始凋謝枯萎。

  漢度宮佔地數萬頃的巨大身形在夕陽的映射下﹐在青石鋪就的地面投下駭人的陰影。雖然這個代表著宗古國近千年歷史與數百年權力鬥爭的龐大建築早已透著老朽與無奈﹐但是即使是最衰弱的老虎﹐仍然有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現在的宗古國正是處在這樣一個境地。

  作為阿希爾大陸上最古老﹐也是人口最多﹐最為龐大的國家﹐宗古國曾經創造了最為引人驕傲的文明與成就。但是即使是最燦爛的日落也無法照亮夜黑後的天空﹐宗古國現在可以做的只是如何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找到最體面的生存。

  古佛站在漢度宮最高的城樓上﹐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他的脊背挺得筆直﹐近七尺的身高配上他批肩的長髮﹐顯出他區別於常人的身形。在他的眼前﹐是寬敞的宮廷。再遠﹐出了城牆﹐就是橫七豎八十五條街道。就是這十五條街道把京城分成三大部分。而作為最高的權力象征﹐漢度宮是一座城中之城﹐座落在京城的正中。而漢度宮的四圍﹐就是尋常百姓的蠅蠅生活了。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古佛輕聲的念了一句﹐心忖真是說的太合適了。先王的駕崩正是宗古王朝崩潰的預兆。太後由後臺走上前臺﹐所有的綱常盡被破壞﹐滿朝的大臣不是阿諛奉承之輩﹐就是貪生怕死之徒。除了一個袁尚可。哼﹐袁尚可﹗古佛的嘴角輕輕的牽了一下。

  作為護衛幾代宗古王朝的世家﹐古家向來享有極高的權勢。而古佛本身亦是護衛先王出身入死參加過平熄幾大叛亂的戰役。所以他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的一言一行﹐常常會對國王的決策有著不可估計的作用。可是就是這個袁尚可﹐卻改變了這種情況。正是他的介入﹐使得太後常常對古佛的意見置若罔聞。這使得古佛開始重視起這個人來。

  一陣風吹過﹐風中隱隱有種蘭花的香味。

  古佛刀削似的臉龐忽的浮起一個古怪的笑容。隨即他雙肩一晃﹐往城樓後躍去消失。

  數息時間之後﹐一個侍女打扮的少女躍上城樓﹐左右顧盼﹐不見有人之後﹐迅即躍身離去。看她的身手﹐絕非一個尋常侍女可以具備的。
 
  阿穆從房後的小窗進入了何先生的房子﹐小心地將窗子恢復原樣。這裏進來之後就是何先生的書房。四面全是書櫥﹐只有靠窗的一面有一張書桌。

  房中有一種檀香的味道﹐卻沒有燃燒任何香料。可見香味是從書櫥的木料中發出的。何先生說﹐這種香味可以防止蟲蛀。

  那一次阿穆偶然看到的那一組人形石頭就擺放在東邊的書櫥上﹐和其它的石塊一起。可是現在卻不見它的影子。書房很小﹐並不可能有太多的地方可以藏很多的東西﹐而房裏也並不可能有另外的密室﹐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地上。想到這裏﹐阿穆不禁微笑了起來。

  早上燦爛的陽光從窗縫中透進來﹐光影中飛動的塵土都看得清清楚楚。陽光在薄石鋪就的地上留下一道道纖細的光影。阿穆細細地看著這些光影﹐忽然發現其中有一塊薄石在光影中竟然有一圈微僅可察的光暈。這是手指摩擦過多﹐加上人體的油膩所造成的﹐可見何先生經常搬動它﹐而且今天出去之前還動過。

  阿穆起出這塊薄石﹐那一組人形石頭赫然在望。他心中大喜﹐伸手就拿。可是忽然之間﹐他心中一動﹐凝手不動。

  難道﹐這組石頭有什麼秘密不成﹐為什麼何先生會收得這麼仔細﹖何先生又為什麼會經常拿出來看呢﹖難道僅僅是因為這些石頭奇特的造型﹖

  一時想不出有什麼緣故﹐阿穆決定不理﹐一切等看過之後再說。他小心地將十二塊石頭分幾次拿出﹐擺在桌上細細端詳。十二塊石頭呈一字排開﹐每一塊均像極了人﹐包括眉目脣角都有天然的石紋與之對應。而每一塊石頭的姿勢各不相同。有盤膝而坐的﹐也有信步而走的﹐有側身而臥的﹐也有作勢欲撲的。總之各種樣勢﹐不一而足。

  阿穆看著有趣﹐驚嘆自然竟然會有這樣的鬼斧神工。而對何先生的耐心也頗為佩服﹐要尋到這樣十二塊石頭可想而知要花費多大的心血。

  觀察了一會兒﹐其中的一塊吸引了阿穆的注意。這倒並不是它的形狀有多麼奇特有趣﹐而是因為它的簡單﹐它只是作最常見的行走狀而已。直覺告訴阿穆﹐這樣一塊石頭出現這些當中﹐應該會有它的理由。

  石頭的表面似乎有些灰塵﹐可見何先生平常對之並不在意。阿穆對著它吹了口氣﹐想吹去表面的塵。可是奇妙的事情出現了﹐那些灰塵並不隨風離去﹐而是繞著石頭的體表盤旋不止﹐久久不散。

  這一下看得阿穆目瞪口呆。這並不合理﹐小小的一塊頑石﹐沒有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吸力﹐是什麼讓這些灰塵歷久不散呢﹖難道真的是這石頭的古怪﹖可是﹐這石頭有什麼古怪呢﹖它的姿勢實在是太平常了﹐凡是見過人走路的﹐絕對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難道是石頭的裏面有古怪﹖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叫走石。很有趣吧﹗”

  阿穆大驚抬頭﹐身邊不知何時已站了一位五旬老者。阿穆駭然望向門口。門板處赫然有一個人形的鏤空。

  “何……先生﹖”阿穆此際的震驚已經超過了被人撞破的尷尬。

  何先生微微擺擺手。“我今日真是太緊張了。”

  見阿穆欲說話﹐他又擺了擺手。

 “不要問太多。先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

  阿穆此時心中縱使有千百個問題也無法問出口。但他已迅速地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這就是阿穆的過人之處。他從小就有一種處變不驚的能耐。

  “我也只是來了一會兒而已。”說著乾笑了一下﹐迅即正容道﹐“這個﹐走石﹐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吸力。它可以讓周圍的塵土繞著它飛舞。”

  “哦﹐你對它作了什麼﹖”何先生露出留意的神情。

  “我﹐吹了一口氣。”阿穆訕訕道。

  “一口氣。”何先生神情間更見關注﹐隨即陷入了沉思。

  阿穆立在旁邊不敢出聲。只是偶爾看看大門﹐再轉頭看看何先生。

  半晌之後﹐何先生忽的長舒一口氣﹐凝視著阿穆﹐目光一瞬不瞬。“阿穆﹐你知道嗎﹖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但是即使是你﹐我也從未給你說過有關中丞村之外的事﹐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記得先生曾經說過﹐中丞村是你心目中的桃源﹐所以你不想讓我們知道太多外面的事。不過我想先生的原因不會真的這麼簡單。”阿穆說的頗為自信。

  “哦﹐你為什麼這麼說﹖”何先生感興趣地道。

  “中丞村是古聖先賢張中丞的故鄉。在千多年前就已不是桃源了﹐所以何先生的話並無充分的理由。而且﹐何先生似乎有一些秘密。”阿穆心忖我就搏你一鋪﹐順便探一探何先生的事。

  何先生失笑道﹕“好小子﹐果然不簡單﹐竟然敢試探老人家我。”

  接著正色道﹕“阿穆﹐你是很聰明﹐也很有天賦﹐但是記得﹐無論何時﹐千萬不要自以為是。這是我給你的忠告。好了﹐看的出來﹐你很想知道我的事情。而且﹐”說著擺弄了下手中的走石﹐“又給你撞破了這些石頭的秘密。那我就告訴你一些從未聽聞過的事。雖然我不相信傳說是真的﹐但這樣做應該不會錯。”

  忽然何先生想到什麼﹐道﹕“阿穆﹐你今天為什麼會來這裏呢﹖”

  “是﹐差點忘了﹐這是我父親給你的。”阿穆取出懷中的盒子。

  何先生打開盒子﹐目光掃過﹐臉色微變﹐嘆了口氣﹐“唉﹐果然來了。看來一切自有定數﹐不由得你不信。”

  抬頭看到阿穆一臉的困惑﹐笑道﹕“阿穆﹐你坐到我這裏來﹐我慢慢告訴你我的故事。”

  太後的年紀當然已經很大了﹐因為她最小的兒子已經五十歲了﹐更惶論她有六個兒子那麼多。但是如果有人看到她的樣子﹐絕對不會想到她已是七十三歲了。

  此刻﹐她坐在國王的龍椅上﹐一邊修著自己的指甲﹐一邊聽著兵部的胡圖將軍匯報戰況。胡將軍年約六旬﹐難得的是竟然還能在他的頭上找到黑發。即使是跪著﹐依然可以感受到他逼人的氣勢。

  他不緊不慢的道﹕“我宗古大軍已經基本肅清了全國的洪教反賊﹐現在最為頭痛的是起於京城附近四郡的所謂互助會﹐他們的勢力已經遍佈四郡﹐且正向南方發展。可是他們打著對付西狼軍的旗號﹐令我們很難下手。有利的是﹐他們各自為政﹐並不具備統一的組織。另外﹐在南方廣平郡﹐有暗報說﹐當地有一批在西狼學習過的刁民組織了一個叫興宗會的反叛組織。

  “至於西狼方面﹐西狼北部最大的一族纓族的巨型戰艦於京城三百裏外的海面上停留了約七天﹐尚未有進一步的舉動。”

  胡圖匯報完畢﹐卻是不敢抬頭看太後一眼。太後輕嗯一聲﹐抬手道﹕“你起來吧﹗關於互助會的事﹐我會著袁尚可去辦。南方的那些小民不足為慮。倒是西狼﹐你有什麼話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