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那些關於鎮妖人的事

　　今年的春節很冷，寒風徹骨。

　　路上行人熙來攘往，少年縮著手，喝出一口白氣，鼻子紅通通的，顯然方才打過一場激烈的噴嚏。

　　少年在斑馬線前看著紅色人影佇立著一閃一閃，深邃的眼神莫名的澄澈。

　　「哪，我說伏羲、」少年稍微抬頭一看，摩娑著手：「有多久沒看過大家了？」

　　少年上頭，一名浮空盤著腿、上身白衣的男人雙手還胸，頸項間掛著骨牙綴飾，自左肩到右腹下方繫著一條背帶，一柄大劍就這樣背在身上。

　　「是有些久，這些時間這人間倒也沒發生甚麼大事。」那男人一手撫著下頷，忽然喔了一聲：「算了算，三四年有了。」

　　「是啊，三四年了。這些年都沒看過大家了。」

　　少年風戀舞戴著一副黑鏡框，若有所思，直到身旁的路人開始不斷往前邁進擦過自己的肩，他才猛然回神。

　　「其實有點想念大家。而其實都市鎮妖人也不過這樣，平日就是個凡人。」風戀舞揉揉鼻子。

　　「可不是？」伏羲笑笑。

　　不過就是個凡人嘛。風戀舞想著想著過了馬路，這幾年高中倒是沒怎麼認真念，除了國文。刪掉斬妖除魔維生這個選項，其實他還滿喜歡寫作的，也一直有想依靠寫作維生的念頭。

　　有一天，他一定要靠自己，寫下比斬妖除魔更激烈一百倍的故事。

　　「感覺上了大學思考邏輯變得比較不一樣了伏羲。」風戀舞索性進了一間便利商店，用悠遊卡刷了一罐熱巧克力出來坐在便利商店外的椅子上。

　　「怎麼說？這樣的生活，你不滿意嗎？」

　　「我總是喜歡鑽牛角尖，又太過柔軟。我總是妄自菲薄，卻又看不見自己的優點，亂七八糟，生活也就這樣囫圇吞棗的過。」風戀舞呼嚕呼嚕一口氣喝了半杯熱巧克力：「感覺以誠懇面目示人有點難，很難，非常難。我想誠懇待人，別人卻不一定會以誠懇待我。」

　　「待人與被待本就有不一樣的地方。」

　　「人如果活在過去就輸了，但老實說過去似乎也沒甚麼好留戀的不是？一年下來我學到了甚麼、我又做了甚麼，我若能喊上五句大概也給自己拍拍手，跟著我不累嗎伏羲。」風戀舞講了一大串，最後補上那句卻是異常的細聲：「……跟著我這樣的少主，你不累嗎。」

　　「……你說這甚麼話？」

　　「哈哈哈哈開玩笑的啦伏羲，別那個臉，你也不是不認識我，我就喜歡為賦新辭強說愁，沒甚麼，沒甚麼。」

　　「記得曾有人給你示下句話你可記得？」伏羲緩緩落地，看著風戀舞。

　　「這世界上沒人能瞧不起你，只有你能瞧不起你自己。」

　　「哦，阿陌嘛。」風戀舞啜了一口熱巧克力，說：「講到阿陌，他最近又不見了。老實說他幫我很多，我真的滿蠢的，我從前覺得他是不是被我嚇跑了哈哈。」

　　「沒這回事，阿陌本來就行蹤不定不是？」

　　「也是，有道理。」

　　頓了一頓，風戀舞乾脆將剩下的巧克力喝淨，用腳將鐵鋁罐踩扁。

　　「我現在人生處在最飄搖不定的地段，真的是渾渾噩噩，渾渾噩噩啊伏羲。」

　　「當時蚩尤下凡都不見你有此面色。」

　　伏羲說完，風戀舞驀然啞口無言。

　　蚩尤下凡我的臉都沒這麼大便啊？真的假的？

　　這麼一想，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媽的，居然教我這時突然懷念起那老妖怪。」

　　「你喜歡寫作就寫啊，那時抵擋蚩尤不也是走一步算一步？」

　　「亂講話，哪這麼胡來。我們是有計算的。」風戀舞笑著，將鐵鋁罐撿起來投到附近的垃圾桶，繼續往前走。

　　伏羲不語，只是默默跟在風戀舞身後。

　　左肩猝然染上一抹花白，風戀舞眼光一瞄這還真是嚇一跳。

　　「……？」

　　仰頭一望，四處周遭的人們也仰頭一望。天空像是瞬間凝結，然後開始降下一片片的雪花。

　　風戀舞緩緩伸出手，接下離自己最近的一片雪花。

　　「……下雪了呢伏羲。」

　　「是阿。」

　　不知道大家在屬於自己的那個地方過的怎麼樣？即便我們是在同一片天空下，人生的道路還是大相逕庭吧？

　　恩……

　　「伏羲，我一直忘了跟你說件事。」風戀舞斜身望向伏羲，眼神帶笑。

　　「何事？」

　　「新年快樂。還有，那個啊、今年，也請你多多指教了。」

02.那些關於槥山的事

　　記得那是剛將嵐兒收到槥派門下不久的發生的事。

　　那年的冬季槥山並未下雪，年關將至，掌門將山下峨嵋樓的當家、掌櫃，還有當家花魁都找來身上吃年夜飯。

　　「我瞧嵐兒似乎有些不曉得怎麼說話、徒兒，你空閒時便教教他怎麼發聲吧？」

　　穆懷青一臉憂心忡忡，看嵐兒的眼神帶著憐憫，然後就趕著下山去準備食材去了。墨舞愣頭愣腦，也只是呃嗯了一聲，看著嵐兒四面顧盼，不知所以的神情。

　　然後心底忽然打了一個惡主意。

　　「你叫嵐兒是吧，嘿嘿，我說一句，你就講一句！」墨舞將嵐兒偏過去的頭硬是拉正，說道：「第一個詞，喊師父！」

　　「師……師……師父……」

　　「對對對，就是師父！」墨舞笑得眉開眼笑，繼續教道：「來，下一句喔，是傻蛋！就三個字，是、傻、蛋！」

　　「是……殺丹？」

　　「不是殺丹，是傻蛋！再來一次，是、傻、蛋！」

　　「是傻……蛋！」嵐兒講到自己格格笑了起來，墨舞看嵐兒學習能力極佳，趕忙又道：「好喔，那現在我們將兩個詞拚在一起，那就是……師、父、是、傻、蛋！快點，念一次看看！」

　　「師……父……是……傻蛋！」

　　當嵐兒唸完的那一瞬間墨舞笑倒在地上捧腹翻滾不已，嵐兒看墨舞失控的舉動也跟著格格呆笑。

　　「師父……是傻蛋！」嵐兒又重複了一次。

　　墨舞按著肚子笑聲不絕，等到他眼光掃到房門口、那抹纖瘦潔白的身影不知何時早倚在窗櫺邊時，他忽然被自己的唾沫噎到，眨眼間摀著脖子跟嘴巴狂咳嗽。

　　「咳……師、師父……咳……」

　　禹都玄站在那頭，笑微微的，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嵐兒，方才哥教你甚麼來著？誰是傻蛋啊？」

　　「師──」

　　嵐兒正要發聲，就被墨舞按住了唇口，尷尬笑著打圓場：「唉，沒事嘛師父，我只是、在教她說話，教他說話啊。哈哈、哈哈……」

　　「呵、呵、呵。」禹都玄笑顏逐開，卻讓墨舞發心底越發感到涼意勃發。

　　「嵐兒，乖，聽上師父一句良言：哥你再說師父壞話我要去跟師父告狀！」

　　嵐兒望著禹都玄，正在明白她畫中的意思。只看禹都玄和藹一笑，將嵐兒抱了起來。

　　「真是感謝妳教了嵐兒說話啊。」禹都玄在臨走之前只拋下了一句話。

　　「嘛、我說啊，你今晚呢，若沒將論孟背個五次給為師聽，你就沒年夜飯了，懂嗎？」

　　「哪有這樣的，師父！這不對啊！是副掌門叫我教嵐兒說話的嘛！」

　　「囉嗦！」

　　──於是那一年的春節，墨舞深刻記得從除夕到初三整整四天，他完全都沒吃到飯。

03.那些關於天庭的事

　　風少拖著頭慵懶地看著南海的人民為了春節而忙進忙出，急著張燈彩結。

　　「他娘的風少你怎不去幫幫你的人民？」朱禪泡在飛雲潭裡，大聲嚷嚷。

　　「我倒想問問你本該被囚禁著的，跑來我南海做甚？」風少瞪著朱禪。

　　「老子偷溜啊！」

　　溜個頭，明明是天帝偷放，卻死要面子。風少笑意隱忍不發，看著朱禪。

　　「怎麼？不信？你不信就算了！老子也不奢求你相信！」

　　這下子真逗得風少哈哈大笑。

　　「笑啥！」

　　「沒甚麼，我嘛……也就是稱讚的意思。」

　　「年年的此時都在看南海人急著賀歲，其實也忒無聊。」風少有意無意，瞥向石寒曇，道：「其實過節呢，總是要多人在一起才過得起來。只要有人，節才會活著，如果只有孤單一個人，過甚麼節都是死的。」

　　朱禪撓撓頭，道：「可我們是仙。」

　　「你覺得人與仙差別在哪？」

　　「我們比他們活得久，也能使仙術。」

　　風少笑笑，拿起石桌上的樽杯就口。

　　「若我們不會仙術，那是不是等於長壽的凡人？」

　　「這麼說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

　　是了，就是因為身旁有重要的人陪伴，這節日才過得起來。

　　「……妳說是嗎，好友。」

　　我們都逃不過天地，是以，我們，都只是與天地同壽、根骨不凡的人。

　　舉著空杯，風少對著腳下的所有密密麻麻的南海人民，直著手，握著空杯。

　　「朱禪，注意來。」

　　「操！要喝酒不會先說啊！」

　　──新年快樂。敬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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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其實這一次這樣分類是受阿楓影響啦哈哈（搔頭），想著以前都沒寫甚麼鬼新年賀文，今年猛然有靈感趕快打一打，順便抒發一些心情。

　　關於01，內容如此簡單又腦殘，不過就是藉小說之名行亂寫之實XDDDDDDDDD；02的槥山是由PC站台認識的人去武俠化構築的故事，正篇就去翻一下《千山不及此山高》吧www

　　03也是信手隨筆不給自己太大壓力，總之盡量寫出新年的感覺（何

　　半夜趕稿真不是人幹的，說不清多少日子的歲月我都說不出我在幹嘛，哈哈哈

　　最後、祝大家新年快樂。報台恭喜繼續營運邁入第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