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05 23:14:40玄風

千山不及此山高

第一回

 

 

  「武林最新優惠方案:

 

     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砍一雙,

     來三個以上,通通斬光光;

     歡迎各位武林同道參考自取。

 

     千夫不敵一烈女,萬峰不及槥峰高!

 

                  ──槥派掌門。」

 

  七月至夏,春風明媚。艷陽烈烈綠河畔,繁花千境喚人夢。

 

  一處小鎮裡頭,一群人圍在一方劣木製的布告欄旁議論紛紛,話聲不絕。

 

  「這、這布告欄上的帖子,誰貼的呀?」

 

  「你傻了嗎?都駐筆寫了『槥派』,自然是槥派中人!」

 

  「槥派?可是那武林第一幻派?那門派只收女人的不是?」

 

  「是呀,實不相瞞我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入了槥派,哈哈哈哈哈,爽他媽的齊人大福,整山都是女人啊!」

 

  「他娘的,槥派越來越趾高氣昂了啊,貼這帖子豈不是自取麻煩!」

 

  「我瞧這槥派大概腦子燒壞了吧,看看那武當再瞧瞧那峨嵋,同是隱居避世的門派怎地槥派便這般大徹戰帖?」

 

  「這種門派有什麼本事?哼哼,我飛鷹幫隨便一個人都能幹掉那一幫娘兒們!」一名矮小黝黑的漢子扁嘴說道,話正說完,身邊另一名一身小二裝扮的人便跟著開口:「說道槥派,唉呀,前幾日一位客人來我洪福居專點上等菜式糕點,吃完了說將帳報給隔壁山的頭上便一走了之,誰都來不及攔他!我看那輕功還比武當的縱雲梯還高上一截!後來咱掌櫃的相詢之下才曉得原來那人口中的『隔壁山』指的就是槥山!」

 

  那人說完,又換一名身著赤色武服的粗漢說道:「兩天前槥派中人打傷我天狼門的人,哼,我天狼門跟槥派還有好大一筆帳要算!」

  叨叨絮絮間,猛然一白衣少年口中喊著「抱歉,讓讓、讓讓」,緩緩擠出人群至公佈欄前,身旁還跟著一名背著小檀木櫃的青衣少女。少年左右顧盼,趁眾人話說正烈,一舉將布告欄上的槥派戰帖一舉撕下,和青衣少女眉目相會一瞬,旋即矮身衝出人群。

 

  「再者,我說那……等等,你是誰,他娘的為什麼撕了布告欄啊!」

 

  方才話語濤濤的黝黑漢子揚聲呼道,眾人倏然一靜,望向少年奔走的方向,正當無語,那赤衣大漢反應最快,厲聲大喊:「就是他啊!混帳王八羔子就是他傷了我天狼門的人!他就是槥派之人!」

 

  「那還愣在那兒,追啊!飛鷹兄弟一起上!跟天狼門的人一起將槥派之人給抓起來啊!勢必要槥派那群女人通通都向我們磕頭贖人啊哈哈哈哈!」黝黑漢子打赤著雙腳和赤衣大漢首先發難,拔足往少年奔去。

 

  「神經病!」白衣少年回頭,看著狂奔而來的群眾喊道:「你們通通都有病是不是!我不過撕個布告欄又不是燒殺擄掠!何必苦苦相逼!」

 

  「啊!男的!」赤衣大漢像是見到了鬼,下個瞬間竟駭然到滑足踉蹌滾倒在地,口中還不住嚷嚷:「混帳!他是男的啊!沒想到男的竟然拜到槥派門下啊!」

 

  赤衣大漢說完群眾驀然停步,驚呼一聲。連白衣少年都跟著停下了腳步。

 

  「──哥?」

 

  青衣少女被白衣少年拉住了手臂,發出疑問的呼聲。

 

  「媽的,又是一個看不起哥的人!」白衣少年怏怏回首,和群眾對視。

 

  「王八蛋,果然是男人!」

 

  「男人入什麼槥派,羞也不羞?」

 

  「等等,我瞧他之面貌和江湖上所傳的槥派首徒好像一模一樣啊,怎麼外人都傳說是女的可我們今天看得是男的?難道是訛傳?」

 

  「唉,首徒麼?小小年紀就入了女流派別真是走了歧路呀……若入了武當或者去河南少林還有個成就……再不然就混我飛鷹幫也不是一無所成啊……」

 

  唰!

 

  冷鋒出鞘,劍鋒顫抖。

 

  「吾乃槥派首徒!有誰有意見,通通上來!上來!」

 

  「哥你別衝動啊!」

 

  青衣少女伸手欲拉白衣少年袍袖,卻被他揮之一開。

 

  「嵐兒,去幫我買幾十付棺材。」

 

  「啊,這……」

 

  青衣少女嵐兒輕呼一聲,只見白衣少年冷笑說道:「今兒笑我的人,明年咱倆通通幫他掃墓!」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

 

  「你他娘的涉世未深,今兒我就好好教訓你一頓,首徒是吧?我要你們全槥山女人通通服我!」

 

  「來來來,沒關係,讓我看看女人的劍法使在男人手裡會是什麼味道!」

 

  「是不是打贏你就能上槥山?那我打贏你十次是不是能上常常槥山看看?」

 

  「唉,我奢求的不多,我贏你你就讓我帶走你身旁這青衣女人就好。」

 

  白衣少年劍鋒顫抖不已:「吵什麼吵!上來啊!看過玉女心經沒有!看過十八降龍大劍法沒有!喝!」

 

  白衣少年步履化風衝入人群,劍芒如電揮揮灑灑。

 

  嵐兒愣了一會,突然驚呼一聲,快步離開,喃喃道:「唉呀,要趕快去買棺材才行……」

 

X

 

  迷霧裊裊天地間,千峰競秀,萬壑藏雲。

 

  鳥鳴山幽靈氣噴薄衝雲霄,萬徑杳無半人蹤。

 

  此山非他,正是武林第一幻教隱世居所,「槥峰」。

 

 

  峰頂上,終日積雪不融,凡人稱此處為「絕寒之巔」,非是此處冷冽不適,而是冰雪見日不消,冰氣仍存,乃是違反天地運行之奇象。而此處地靈充溢,冬寒夏涼。

 

  槥峰自山腳至峰頂僅有一條石階長路,從山腰以下仍是草木蓊鬱,離離蔚蔚,百花盛綻競芳顏。山腰以上便漸漸滿佈白雪,了無植被,山風瑟瑟。

 

 

  「這石階實在很長,說真格的,若我能騰雲駕霧,說什麼也不要爬這撈什子階梯。」

 

  白衣少年血染衣裳,喘氣說道。身旁跟著背著檀木櫃的藍衫少女,只見少女格格輕笑,說道:「哥,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弱。莫說師父,連我也忍不住想說你幾句……」

 

  「弱?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階梯……呼……呵……

 

  「掌門說過要用心運氣,氣走周身三十六大穴,穴道一通開六門,六門有氣,氣遊丹田,丹田生熱,此熱乃是槥派獨門真氣。馭此氣於雙足,則奔如風雷,藏此氣於雙手,則發掌摧山裂海。」少女眨著大眼,說道:「誰要哥整日只和掌門鬥口,疏於習武去啦。」

 

  「唉,妳背那什麼東西?師父講的話能信麼……不過是信口胡吹,丹田會熱是因為穴道開通,穴道開通本來就會有熱流自行運轉啊,什麼槥派獨門真氣,嵐兒,我說了,別老是將師父說的話記那麼清楚啊!」少年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又道:「你能走那麼輕鬆還不是副掌門授妳的獨門心法『凌風訣』,讓你健步如風,那才是上乘輕功。還有,哥在山腳下打那麼多人,打久了手會麻,閃久了腳會痠,嵐兒,聽我說,其實哥……

 

  話未說完,只聞自峰頂緩緩傳來一句聲調溫潤的傳音。

 

  「──好徒兒,你再說廢話一句今兒就別吃飯,嗯?」

 

  少年聞言眉頭一蹙,道:「哇,我說那也算是廢話!」

 

  少女哈哈大笑,少年彈了一下少女的額頭,道:「笑甚麼啊!好的不學盡學壞的!」語畢便繼續緩緩前行。

 

  雖是兩人無語,然走著走著依然是花了半個時辰方才到峰頂。但見峰頂一片雪白,一往如昔的景象盡收眼底,大門氣勢非凡,右門鑲嵌一鳳凰,左門鐫刻一青龍。而門的兩側是模樣兇悍的翠玉石獅,約莫與人等高。門上對聯仍是那句:「千夫不敵一烈女,萬峰不及槥峰高」,橫批則為「不信者可試」。

 

  少年走向前正要開門,門卻被一股力量自己拉開,彷彿迎接著兩人來臨一般。

 

  門一開,視線一闊,卻見一名身衣白袍如狩衣的女子手搖摺扇,氣如扇上潑墨灑脫翩翩,宛如玩世滾塵不羈少年。她兩頰泛紅,膚凝似雪吹彈可破,摺扇微搖,笑眼不止,此人正是武林幻派槥派掌門,禹都玄。

 

  師尊尚未開口,少年業已說道:「師父,為什麼我每次下山都會被你的對頭給追殺?那張戰帖不是我貼的……」


  槥派掌門也不以為忤,只是淡淡說道:「徒兒,日久不動必生蛀瘡,為師這是在替你徵求勤練身子的好辦法,自動上門的沙包沒有不打的道理,白痴找死的弟兄好歹也要送他們到黃泉路口,為師不是常常這樣教你嗎你怎麼就給忘了。」


  「我……」


  「我說徒兒,你再忙,至少也要好好和師父喝杯茶吧?」


  白煙裊裊入山嵐,一如往常副掌門自迴廊盡頭漸漸走來,手上端著四平八穩的茶具,一身藍色長袍與少女嵐兒相似,氣沉江水波瀾不驚,宛若淵凝嶽峙不世高人,走來的途中杯具裡的茶竟是波瀾不掀


  「好徒兒你身上的衣服也去換一件,東一塊血漬西一片腥紅這樣怎麼對?我說你呀,連練個身體都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嵐兒我們還是走吧,我突然又想下山了……」

 

  「那個呢,要走,為師倒是不介意,只是為師貼在妳房間那篇孟子的《告子下》你讀了沒?今晚再沒背起來就送你到山下那間店做小二。」

 

  「師父,你少框我,我的房內從來沒有四書五經,是您跟我說讀那些不如去練玉女心經的……

 

  「噯?為師就把那五十三個大字刻在你天花板上,你沒發現過?寢而閱,醒而讀,房門口那早被嵐兒撕下、嫌說擾人清明,為師是沒法子了才去刻你天花板兒,你倒是好了居然成天倒床就睡是成何體統!玉女心經你練了半把個年月試練成了沒?」

 

  「是練得差不多了,就欠個小龍女和我裸身對練……師父你好意思說麼!還不都成天到晚一堆仇家找不著師父就找我來!師父你就顧著整天和隔壁山的鬥嘴啊!連副掌門也不理我在那邊喝茶!」

 

  「怎會說欠個小龍女?咱家嵐兒那慧靈秀潔的模樣哪裏比小龍女差,別坳不到甜葡萄就說天底下沒葡萄,別有堆沙包上門還嫌沙包軟硬不襯手,舞兒你哪時練了個挑食樣,為師為此萬分心寒,今兒個不擒你回派跪算盤,這槥派的棺材躺得就是為師我!」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父債還須子還。挨仇家打這回事本來就是你該做的,況且你還不是挨打的那個,小伙子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卻刺耳得很,少年墨舞一愣,只見一身灰的消瘦男子橫靠在大殿外的石柱上,雙手環胸,兩眼斜睨著他,嘴邊噙著笑。

 

  那墨舞還沒反應,副掌門猛然冷冷說道:「說出口的話是凶,舌是禍根。徒兒你這樣挑三揀四也難怪你師父要罰你,再不坐下來陪副掌門把這盞茶喝完今天我大概就是煮你的蹄膀。」

 

  「等等我本來是想下山的啊,為什麼會搞得我進退維谷啊!」墨舞不明所以,被訓得亂七八糟,簡直是一蹋糊塗,看副掌門穆懷青還在一旁雙手捧著茶杯品茗,忍不住道:「副掌門妳別再喝茶了,快來看徒兒傷勢如何呀!」

 

  「所以我早叫你過來我旁邊坐了不是?手上都拿好跌打損傷藥等你了還不趕快過來是要我過去服侍你嗎?  

 

  嵐兒在一旁哈哈大笑,蹦蹦跳跳三兩步跑到了穆懷青旁邊。

 

  禹都玄笑了一會便歛起了容來,摺扇一收,緩緩起身道:「唉,不玩了,徒兒快去換件衣服之後進殿,拉拉,進來自己揀張椅子坐。」

 

  「恩。」

 

  男子應了一聲,墨舞撓撓頭,道:「師父有事要說?」

 

  禹都玄沒有回答,只是一旁的穆懷青也收起了笑容,牽著嵐兒緩緩走進了大殿。

 

X

 

  槥山永遠都是那樣,因為那群人在那座山所以才有山的價值。

 

  正因為有了人,這山才會活起來。而有了笑聲,這座山,才不會孤寂。

 

X

 

  「隔壁山的呦,找我來不會只是逗逗你家徒兒吧?」

 

  槥峰大殿裡的排位,九龍座是面對正門的,其餘的座位是左右相望。與槥峰比鄰而居的青鸞山掌門──雖然他很想收徒弟,但青鸞山始終沒有人──宰拉拉選了張右邊的太師椅,盤腿支頤,興意闌珊。

 

  「自然不是。」

 

  一個回身,輕飄飄坐上大殿裡頭面門的九龍座,禹都玄雙腳也隨性地盤在椅子上頭,穆懷青坐在左側,面對宰拉拉的位置上,嵐兒與穆懷青相鄰。

 

  墨舞回房更衣,最晚入殿,坐在宰拉拉旁邊。

 

  「師父難得正經,發生甚麼事了?」

 

  墨舞問道,禹都玄笑笑,摺扇輕搖,只是先盯著墨舞跟了嵐兒瞧了良久。

 

  「我收你為徒,教你劍術,共有幾年?」

 

  啪的一聲,禹都玄急收摺扇,凝視著墨舞的表情。

 

  「時至今日,約莫五六個寒暑。」

 

  禹都玄轉而忘向嵐兒,「那麼妳呢?」

 

  嵐兒凝眉一算,道:「和哥差不多。」

 

  禹都玄應了一聲,說道:「記得我收你們入門的時候我都說過一句話?」

 

  這問句一出,墨舞本來總是不正不經的模樣瞬間收斂,手指一緊,握住了太師椅的扶手,神情肅穆。嵐兒亦是不發一語,低下頭去,穆懷青於心不忍,將她的手給牽著。

 

  「入了槥派,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那就是報仇。」

 

  「徒兒,你的復仇心,太重。」禹都玄搖扇指著宰拉拉:「拉拉會變成這副病體,也是拜他所賜,這樣你還妄想著要報仇嗎?」

 

  宰拉拉笑了出來:「我說妳啊,叫眾人來此不該只是談前塵舊事?」

 

  禹都玄默然不語,自袖口夾出一張信紙,上頭有章璽紅泥,禹都玄神情不屑,將那張紙信手一揮,飄然落地。

 

  「武林六大門派來信,說咱挑釁天下劍者,不服者眾,近日將上山論劍,征討天下第一。」

 

  宰拉拉眼神一抬,「哦?那又怎樣?」

 

  「但我根本沒去六大門派繳交戰帖,是有心人所為。」禹都玄躺在九龍座上,說道:「我不畏懼挑戰天下強者,但最厭惡陷害於我身的人。」

 

  穆懷青這一聽,神情擔憂不已,道:「我知妳不會向天下人解釋,但又有誰會加害我槥派?」

 

  「六大門派尋釁挑戰只會是第一件事,之後定有其他事情接連而來──而對方的目的不是我們槥派,而是針對人。」

 

  宰拉拉思慮敏捷,道:「妳懷疑是『那個人』?」

 

  「這些年我派聲明張揚,徒兒的身分已經不是隱事。『那個人』刀下從不失手,見徒兒尚在人世,難保不會動手。」

 

  「那又怎麼樣?」一直沉默的墨舞忽然發聲:「即便我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我,我不尋仇而仇自來……

 

  禹都玄不假思索地打斷墨舞,道:「你需懂得好好保全自身。你的命是我救的,我理應保全。你的死有損我的面子,我救人,那人就須好好活著,沒那個去找死的道理。」

 

  「嵐兒也是,妳的命是懷青的,妳也不許隨便浪擲自己的命。誰都不能。」

 

  禹都玄說到後面欠起身來,打開摺扇,青山潑墨再現。

 

 

  「如果這一次槥山保不住,徒兒,你就護著嵐兒下山吧。」

 

 

X

 

  墨舞還記得當年師父將摺扇按在自己頭頂上的那一天。

 

  屈膝半跪,俯首拜師,墨舞膝前橫放著佩劍「絕寰」。

 

  「從今以後,你乃我槥派首徒。」

 

  師父的聲音如暮鼓晨鐘,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在墨舞心裡敲開漣漪。

 

  壓在頭頂上的摺扇輕抬,師父俯身,撿起地上的絕寰。

 

  「此劍不是我派物,今後也無須用此劍。」

 

  那天的槥峰晴空萬里,日陽烈烈,墨舞緩緩抬頭只見師父左手握著絕寰,絕寰的劍身銀亮,閃進自己眼裡的光芒很刺眼,導致墨舞的視線變得很模糊。

 

  唰!

 

  禹都玄反手一甩,將絕寰運勁拋飛,只見那長劍如魚一般沒入懸崖之下,沒入森森樹叢裡,沒入半隱半現的薄霧裡。

 

  墨舞大驚,正要開口,啪一聲,摺扇復來,將自己的頭壓低。

 

  「為師賜你一劍──」

 

  「叮」的一聲響起,墨舞的左側瞬間有一柄森冷的白劍反插入地,削落幾綹髮絲。耳邊只聞師父喃喃:「此劍名為『忘塵』。要怎麼用,就交給你了。」

 

  禹都玄收起摺扇,轉身便走,回身帶風,激盪墨舞衣領,輕輕飛揚。

 

  「如果真的想要釋懷,就試著去忘記吧。」

 

  師父搖著摺扇,留給墨舞漸行漸遠的背影。

 

  ──這種事情,要我怎麼忘記?

 

  墨舞瞇著眼睛,握著劍柄爬起身來,踉蹌走向崖邊,呆呆望著絕寰墜落的位置,看不見盡頭的位置,那被隱沒起來的位置。

 

  「總有一天,我定要用這柄忘塵,親手殺了你。」

 

X

 

  槥峰山下有間客棧,名喚「峨嵋樓」。

 

  夜冷孤寂,蟲鳴亂躁。當裡頭的掌櫃正在對帳簿的時候,窗外猛地一陣馬蹄亂鳴,然後客棧大門被推開,約莫五六人衣衫整齊,皆是一身灰袍,護著後面一名神色漠然的男子。那男子眉宇間雖英氣勃勃,可雙目無神,身形魁武,龍行虎步,有不怒自威的儀態。

 

  「客人,關門了哪。」一旁擦桌的小二仍是笑吟吟的,擦掌上前,卻受那五六人給推開。

 

  「上等房,七間。」

 

  「這,客人……」那小二回頭看著掌櫃,那掌櫃緩緩上前,拍拍小二的間,道:「去請小姐過來一趟。」

 

  「呃、是!」小二點頭,趕忙回頭跑入後聽。

 

  那掌櫃的倒是異常冷靜,說道:「如果沒猜錯,各位爺是要上山?」

 

  「是。」那男人連掌櫃也不瞥一眼,又繼續說道:「不讓我進房,我就替你趕客人。」

 

  「趕客人?你有這個資格?」

 

  這話並非掌櫃發出,而是自後廳傳入,那男人眉間一凝,道:「你就是這客棧的當家?」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仍是聞聲不見人,只看得那聲音續道:「掌櫃的,捎封信給山上的吧。嘛,就跟他們說──我們峨嵋樓現在開始幫他收的人,每一個都要付銀子。

 

  聲音甫畢,後廳虹影一竄而出!

 

X

 

  很偶爾,穆懷青都會不自禁去想起初次和嵐兒見面的那個雨夜。

 

  「副掌門,妳後來真沒發現我爹跟我娘?」

 

  每次嵐兒這麼問,穆懷青都只能滿懷內疚的搖搖頭,然後苦笑。

 

  「那個人」狠狠奪走了這個小女孩的一切,而這個小女孩的生,也硬生生打破了他的傳說。

 

  ──而現在,他的出現,難道就是為了再度奪走別人的一切?

 

  「咱槥派沒那麼脆弱,懷青。」

 

  穆懷青回頭,只見禹都玄披著一件貂皮厚衣,雙手環胸,站在他身後同他一起觀星測象。

 

  「是啊,我知道──自從揀了那兩個孩子、又認識拉拉之後,我就知道,我們槥派,不再脆弱。」

 

  穆懷青笑笑,禹都玄打了個哈欠,道:「喂,副掌門,我肚子有些餓啊。」

 

  「是是是,我去找些東西給妳吃。」

 

  禹都玄嘻嘻一笑,迎風而立,仰天觀象。

 

  ──這樣安身立命、無風無浪的日子,還能夠過多久?

拉拉 2013-01-06 01:11:26

原來我磚吃白食(X www

讓小伙子跑個腿去把蹄膀買回來要賠多少倒也不是問題了嘛 XDDD

版主回應
拉拉哥專吃白食(爆)

哎、拉拉哥根本想捉弄我啊XD
2013-01-06 23:05:17
青楓夜子 2013-01-05 23:25:23

對不起我其實還沒看完⊂彡☆))∀`)

可是我才看完第一段就笑了!拉wwwww拉wwwwwww把帳扔到我們家來是想賠我多少紅燒蹄膀!!!!(笑翻

版主回應
哈哈本來是想走搞笑路線的,但是我寫到後來沒梗了只好轉正常向XD

我設定就是拉拉很愛把帳推到我們山上嘛XDDDDDDDDDDDD
2013-01-06 23:04: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