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漆黑，腥味，呼吸聲。

　這三樣，大概就是這裡最普遍的東西。

　此即南牢。

　關著重大刑犯，惡貫滿盈，貨真價實殺人犯的南牢。

　每一座牢籠都是鋼鐵製的，和北牢的木製完全不一樣。

　北牢的空氣聞起來很團結。

　但是這裡，聞到的只有腥味。

　還有眾刑犯群目睽睽的冷眼注視。

　南牢採長廊式建築，兩旁是看不著邊際的牢房。

　燈光昏暗，燭火欲滅還休。

　長廊的盡頭，那個人，是罪惡界最恐怖的存在。

　他就像野獸，毫無感情的野獸。

　整整殺了三條街的活人的他，一點情緒牽動都沒有。

　夜。

　那是，野獸的名字。

　夜四肢被鎖在牆壁上，鐵鍊栓得很緊，緊到夜連稍微掙扎都不行。

　但憑鐵鍊，怎麼可能鎖得住噬血的野獸？

　雙手雙腳上，全部都是乾涸的血跡。

　昨天，才剛換一條新的鐵鍊而已。

　但夜的眼神，卻仍舊跟那天血紅色的晚景，如出一轍。

　啪搭。

　夜的牢房前，一道細膩聲響，一個黑影。

　「想不想出去？」黑影稚嫩的聲音。

　微微抬起頭，夜的墨綠色瞳孔盯著黑影。

　那個人的腰間繫著一柄絕美的長劍。那是他的特徵。

　「出的去再說吧，廢物。」夜冷言。

　南牢可不比北牢，這裡可是惡名昭彰的大本營。

　進來容易，出去可難。

　「我問你想不想。」黑影。

　夜冷笑。

　「想又怎樣？」

　「那好。」

　鏗！

　鐵牢門口的層層鐵鍊被長劍斬斷，黑影將出口打開。

　「不要奢望我會替你做任何事。」夜的血液漸漸沸騰。

　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見獵物一樣。

　「你只要出去大鬧一場便行，這條件不用我開你也會自己去做。」

　「哼。」

　「我會幫你把你的夥伴的牢房全部打開。你們想怎麼鬧，就去罷。」

　「要你多事？」

　「四肢上的鐵鍊其實你自己用蠻力扯的開吧？」

　「廢話。」

　「嗯。」

　黑影轉身，忽然一股大風自窗台吹進，將火炬全數吹滅。

　四周昏暗，黑影已然消失。

　夜兩嘴咧開，四肢催動蠻力。

　磅！

　鐵鍊碎開。

　狂暴惡魔，出關！

42.

　今夜的天氣有點涼。

　時大時小的徐風吹進一座後院裡，那一座後院種滿了一盆又一盆搖曳生姿的雛菊。

　雛菊園中間坐著一個少女，少女有對水汪汪的大眼，一張玲瓏有緻的俏臉，還有令人忘眼垂涎的嬌驅。

　少女仰起頭，凝望著天上那輪明月。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思索起偶然在書軒讀到的詩句，少女臉上泛起紅暈，低下頭來羞澀一笑。

　當年一句戲言，心上情郎便傻呼呼真跑去京城做官，想必現在定是宵衣旰食吧？

　為了允諾答應自己的那句話，另一頭欣賞嬋娟的情郎必定也是加倍努力……

　思及至此，少女嘴邊的微笑就停不住。

　呼──

　又是一陣大風吹來，少女將披著的薄衣鞍在肩上，不使其飛走。

　「不好意思，打攪了。」

　一道稚嫩的聲音自少女耳邊傳來，少女驚呼一聲，猛地跳起，才發現自己身後竟不知何時來了一位年少的不速之客。

　「你……你……」少女伸出手指，指著不速之客稚氣未脫的臉龐。

　「啊，我並沒有惡意。我是來替人帶話的。」不速之客指著自己，露出憨憨的微笑：「我叫無，是月公子的結拜兄弟。」

　少女「啊」的一聲，道：「此話當真？我怎沒聽說過月有個拜把兄弟？他從來什麼事都跟我說的。」

　「月公子帶罪，陰錯陽差被關了牢房裡。」無再說這段話之前，已經一再壓抑好自己的情緒。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壞事？難怪他好久好久都沒捎信給我，原來是這一層關係！」少女股起腮幫子，模樣甚是生氣。

　「月公子遭人誣陷，罪名是洗不清的。」無的心裡不斷波動的，腦中馳騁記憶之海。

　「那該怎生是好？他爹爹給人害死了，現下他又帶罪入獄，怎麼辦？他在牢裡可好？」少女聽得月是遭人誣陷，態度轉變極大，心裡想著的全是情郎的身影，情郎的安危。

　無聽完少女連珠砲似地問題，心裡很是痛楚，又是一番疑竇。

　一方面又想起月斷氣前的面貌，那樣的神情姿態歷歷如繪。

　另一方面，自己又該怎麼開口，對眼前的佳人陳述事實？

　思索了一番，最後無還是決定將事實坦白。

　少女聽完臉色煞白，兩眼淚珠滾滾而下，雙腿一軟，猝然跪下。

　「月臨死前，有一段話，要我跟妳說。」無神色黯然，語氣中卻是那樣輕描淡寫。

　「什麼話？……他，他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少女泣不成聲，哭聲哀慟慘絕。

　早在幾年前少女的父母就因體弱多病染上患疾雙雙去世，這世上除了月能再讓他依靠，可再無他人。

　現下她什麼都沒了，那麼她往日可還要等待誰？冀望誰？思念誰？

　無靠近少女的耳邊，開始將月臨終所託付的言語娓娓道出。

　少女越聽，哭聲更是越大，臉上全佈滿了鼻涕跟淚水。

　「……最後，月公子說：此生無緣，來生再聚；不求相識，只求相見；但願共結連理枝，雙宿雙飛比翼鳥。」

　少女悲痛欲絕，豁然站起，就要奔走，無大吃一驚，反手握住少女手腕，厲聲道：「姑娘去哪！」

　「此生無緣，來生再聚！來生，我現在就陪月郎一起到陰間共度奈何橋！」少女扭手，抽出無的手裡，無那一聲「使不得」都還沒講出來，卻見少女一頭衝向雛菊園的牆角，奮力一撞，聲音之大，無先是愣了愣後才會意過來，飛奔到少女身旁，卻見少女額頭鮮血淋漓，無伸手掌脈，發現少女已然斷氣，臉上淚痕還未乾涸。

　「唉！糟糕，糟糕！這女兒家也太過蠻橫，竟然就這樣一頭撞牆自盡而亡！」無緊蹙著眉頭，連連叫苦。

　要是月在天上看著，一定會大罵自己的不是，怎麼讓情人就這樣氣絕。

　無又是嘆氣，又是惱怒，突然想起身旁又死了一人，心情又低沉了起來。

　呆坐在地，無茫然看著少女屍身，背影煞是孤獨。

　一陣涼風呼呼吹來，無感到有些寒冷。心也是。

　想著少女的癡情，無喃喃自語。

　為伊消得人憔悴，人去樓空心亦碎……唉……

　43.

　隔日清晨，朝廷發布緊急命令，要炎國各地軍閥速速領兵前來京城平亂。

　一夜之間，所有關在南牢的窮兇惡極大罪犯越獄而出，旭日東昇，雞一鳴，南牢罪犯兇神惡煞地拔刀闊斧，爛殺無辜，街道上血流成河，南牢罪犯哈哈大笑，每人臉色皆颯爽，好不快活。

　南牢罪犯過於凶殘，眾軍閥竟一時之間躊躇不定，躑躅著要不要出兵。

　炎國現任皇帝孫析趕緊棄紫龍殿而逃，全京城徹然一空，擺明了就像要獻給南牢人一樣。

　夜領著一干同夥踏著氣燄高張的腳步邁進紫龍殿，見孫析等人早就撤出一空，仰天大笑，詔告天下所有人從今以後京城便是南牢國土，紫龍殿改名紫夜殿，普天下各國消遙法外的罪犯聞之新鮮，全來投靠南牢人，人數越增越多，竟也成了一邦之國，是為蠻國。

　蠻國國人全是罪大惡極的混帳，野心極大，花了幾年的時間已經併吞了不少原本所屬各國的國土，聲勢浩大，為各國之心腹大患。

　炎國更是為其它國之諸侯文士痛批，指稱因其牢獄管當不周，才釀成今日之禍，要炎國一肩負起全部責任。

　更有其它陰險狡詐之國，趁炎國此刻積弱不振，隨便找藉口發兵，蠶食鯨吞之下，炎國已非昔日之強盛，僅存枯枝斷葉。

　炎國事出無奈，態度再如此強硬，恐怕亡國之日不遠矣，因此找尋舊相好──當年白軍所創建的國家，寧國，欲求結為盟友，成兄弟之邦。

　寧國皇帝寧軒王一口答應，表示願意和炎國結盟，一同討伐那蠻國。

　寧國經歲月風霜的考驗，此時的強盛就若當年炎聖帝在位時無戰不勝的炎國，在各國之中是數一數二的強勢國家。

　寧國偕同炎國宣示出兵，其餘本是寧國的盟軍也互相聲援，紛紛出兵，說要向蠻國一次討回往日遭受的氣，實則想從中分一杯羹。

　縱使蠻國全是窮兇惡極的大混帳，殺人不眨眼，但卻非萬夫莫敵，忠貞愛國之流，三五成群，互相暗算之輩甚多，軍隊裡互相猜忌，互相暗算，哪稱得上什麼精銳？

　隨隨便便，不過一個月便攻入紫夜殿，將夜的人頭斬下，掛在京城內展示一個月。

　炎國大喜，心想總算除掉一個大患，自此之後，就算國土未能收復，平平安安的，也總是好事。

　卻未料到寧國竟是居心不良，蠻國一滅，隔日便領十萬鐵騎團團圍住炎國僅存無多的國土，逼迫炎帝孫析簽署「合國條約」。

　什麼合國條約？只是寧國想要併吞的藉口。

　寧國是看在往日情面，隨便定個條約，讓炎國找個好理由對人民交代而已。

　滅國與否，僅僅只是一線之隔。

44.

　「王八蛋！」孫析面紅耳赤，氣得全身顫抖，左手拂然一掃，案上的奏書以及文房四寶等均全數落地。

　「他們要我們簽，我們就簽，豈不是太沒骨氣！」孫析在早朝上勃然大怒，斥聲道：「要滅便滅，大不了戰死沙場，這撈什子狗屁條約，死也不能簽！」

　「我們炎國自南牢那群人建國起便被人當作軟弱國家，說什麼也只能應允，但到了這等國家大事，難道我們還得忍氣吞聲下去！」孫析聲音嘶啞。

　「我們為國捐軀的這等傲骨，難道已經蕩然無存！」孫析又粗聲喊道，只見群臣紛紛向自己，沒人敢發表意見。

　「眾臣子可有其它意見？」孫析態度放軟，徐徐溫言，緩緩坐下。

　空氣裡像是有讓人啞掉的氣味，沒人敢硬起態度，牴觸孫析的怒言。

　「臣，有意見發表。」群臣裡一老者蹣跚站起，對孫析深深一揖。

　孫析望向那白髮蒼蒼的老者，卻是那當年對白軍議和的孫瑾。

　「請起。孫瑾，你說。」

　孫瑾沒有依言抬起頭，只是繼續說道：

　「皇上一世英名，應料得臥薪嘗膽之理……」

　「你要說什麼，便說罷。朕不喜歡你拐彎抹角。」孫析皺眉。

　「簽罷，皇上。為了炎國千萬平民，這條約，不簽，恐怕將會牽連無數生命……」

　「孫瑾，當年你對寧國也是這一套說法！你把寡人當作什麼？傻子？使同一個理由蒙騙了我父王，至今也想用來說服我！」

　孫析勃然大怒，卻見那孫瑾一點畏懼之色也無，只是身子挺在那裡。

　「皇上，簽罷。」孫瑾淡然。

　「寧國給你多少好處？三千位寧人後宮佳麗？」孫析氣得發抖，距離崩潰的臨界點。

　群臣本只是雙膝跪下彎腰鞠躬，此時卻居然轟然一響，全部人五體投地，齊聲喊道：

　「皇上，為了億萬生靈，懇請簽署條約！」

　聲若洪鐘，異口同聲。

　孫析一愣，呆呆地看著孫瑾若有似無的笑臉。

　原來如此……

　孫瑾啊孫瑾，原來如此……

　「好，很好。朕真是替炎國子子孫孫感到福氣，居然有如此愛國愛民的大臣！實為天上至福！」孫析雙臂張開，仰天大笑。

　「行，行。我簽！敞開大門，迎接寧軒王使者！」

　孫析皮笑肉不笑，鄭重佈下詔令。

　但他的心裡，已經做了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決定。

45.

　炎曆三十八年，入冬。

　炎帝孫析敞開門戶，接納寧軒王使者，答應該國簽署合國條約。

　寧軒王得知炎帝孫析願意合國，樂不可支，當即邀約炎帝至寧軒王飲酒作樂會面諸國大臣的「藏賓殿」舉行黃龍宴。

　炎帝，炎帝。

　在簽署合國條約的那一個瞬間，「炎帝」，已經只是區區的一個名稱。

　不具意義，更不具權力。

　黃龍宴聲勢浩大，寧國眾人將會場精心布置，氣勢磅礡。

　入藏賓殿的那一日，孫析原本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完全沒有任何生意。

46.

　「哈哈哈哈！貴國國君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古人云：『良禽擇木而棲』，所言非假，炎帝果然是最佳標榜！」寧軒王兩眼虎目燃著野心，諷刺地和孫析身著一模一樣的龍袍，舉起裝滿酒的羽殤，就要向眾臣敬酒。

　「軒王萬歲萬萬歲！」炎國眾大臣紛紛跪下，抬起頭之時順手將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好！好！今兒大家玩個盡興！不醉不歸！」寧軒王哈哈大笑，身旁的侍者又替他裝滿了酒。

　寧軒王扭頭凝視著恍若無神的孫析，朗聲道：「炎帝！咱倆貴為兄弟之邦！你不向我敬酒，面子總要給我！」

　此話一出，炎國大臣紛紛身驅一震。

　就算他們集體為了生計向寧軒王議和，卻沒想到寧軒王竟會如此出言不遜，羞辱堂堂貴為一國之君的孫析。

　一股名為「民族性」的憤火，隱隱約約地燃燒。

　「喔？」孫析徐徐站起，兩眼暱向寧軒王，冷冷道：「兄弟之邦？可誰是兄？誰是弟？」

　「吾國狀大如斯，當然作老大哥，不然是你？」寧軒王咧嘴狂笑，說：「炎帝真愛開玩笑，竟問這傻問題？」

　「兄與弟，兄與弟。可笑，好聽一點說要結兄弟，實則要併吞我國。你當寡人毫無智商？寧軒王，我堂堂一國之君，豈會向你這種人拜倒？」孫析想到兄長孫雨，一時之間憤從中來。

　「一國之君？哈哈哈哈！憑你也堪作一國之君？」寧軒王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你登基不過六年而已，如今便要遭我脅迫，簽這合國條約，你可承受的了那一聲『炎帝』的責任？你可曾想過，炎國人民可是真心真意要你當這炎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寧軒王此話有理，此話有理！」孫析心裡遭受撞擊，舉起酒杯，說道：「我這六年來為國為民，卻無所作為，反而讓炎國如履薄冰，我根本無權承受『炎帝』兩字！」

　「皇上！」炎國眾臣齊聲喊道，心裡竟有些酸楚。

　自己聽那孫瑾的話，逼迫這年少皇帝，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寧軒王此言開導吾人甚大，我這炎帝叫不起，叫不起！」

　孫析提著酒杯，走到眾人面前，站在藏賓殿的正中央。

　然後忽然自胸口拿出一包藥包，解開，將白色粉末到進酒裡。

　一個大臣意識不對，猛地翻身站起，衝出喝道：「皇上不可！」

　「今天孫析對不住炎國，對不住天下人，奪不得大臣的心，對這『炎帝』兩字當之有愧，我，孫析，今天在此，以死謝罪！」

　孫析一口喝下那毒酒，對衝來的大臣一手推開，仰頭大笑。

　「我當不起皇帝，我當不起皇帝！哈哈哈哈哈！」

　「炎帝！」寧軒王大驚失色，縱然他有意要羞辱孫析，但逼得他自殺卻非本意。

　孫析哈哈大笑，然後全身一軟，趴倒在地，咳出陣陣鮮血。

　炎國大臣再也忍耐不住，紛紛衝向前去，跪倒再昔日君王面前痛哭。

　「來人，快來人！將炎帝送去給我宮中最好的太醫！死馬也要當活馬醫！」寧軒王粗聲喝道，一群太監湧了進來，將炎國大臣推開，其中一名太監稍懂醫術，登時替孫析先把起了脈。

　「軒王萬歲，微臣斗膽發言：這毒藥性子太烈，炎帝已經駕鶴西歸！」

　「我說死馬當活馬醫！」寧軒王又驚又怒，喊道：「快點帶去給太醫看！快啊！」

　眾太監連忙點頭道：「是！」

　只見沒了氣息的孫析被太監抬起，匆匆忙忙地被搬了出去，炎國大臣各個滿臉脹紅，瞪著逼迫孫析議和的孫瑾。

　「你們……」孫瑾老成的臉驟然變色，時青時白。

　「孫瑾，你害死了我們的皇帝。」一名年少大臣瞪著孫瑾。

　「他是我們開國以來，僅次於炎聖帝的好皇帝！」

　眾大臣鼓譟，將孫瑾推倒，將酒倒在他的臉上，每個人都重重地踹了一腳。

　「孫瑾，你這個賣國賊！」

　寧軒王聽得炎國大臣如此喧鬧，猛然開口：「這孫瑾，逼迫炎帝和我簽署條約？」

　現在的寧軒王對孫析一點鄙夷之意都沒有，僅剩滿滿的敬意。

　從他的談吐跟以死謝罪的作為，已經讓寧國跟炎國所有人都深深敬佩著孫析的勇氣。

　「是！」眾臣怒氣騰騰。

　「來人！將孫瑾拖出去！立即斬首！」寧軒王大怒，朗聲喝道。

　「不！寧軒王萬歲萬歲萬萬歲！小臣為了炎國千萬生民……」

　孫瑾被兵官拖走，聲音越來越小，直至聽不見。

　藏賓殿內，僅存的只剩炎國故臣的傷心哭泣，跟寧軒王由衷敬佩的嘆息聲。

　忽然一道黑影掠過，驀然間，藏賓殿的門口竟放著一盆雛菊。

　炎國，炎帝，有關炎的所有一切，在今天終結，在此刻嘎然而止，成為歷史的名詞。

　一陣風徐徐吹來，將雛菊吹得搖曳生姿。
　藏賓殿外的水池被徐風吹起波瀾，將月的倒影揉碎在蕩漾裡。

　從今而後，再無炎國相關一詞。

47.

　破玉峰。

　竹亭，墓碑，一盆香爐。

　兩塊墓碑前放置著一柄長劍，以滋悼念。

　放置長劍的人轉身歸去，隱沒在層巒疊嶂的山道。

　英雄的故事，英雄的武器，英雄的末路。

　炎國的破碎，是英雄的魂魄作祟。

　天空飄起靄靄白雪，吹起了陣陣刺骨的寒風。

　還未熄滅的香，白煙飄起吹入天際。

　捎著結局的白煙，將結局，傳達在天國飲恨的英雄。

全文完。

－－

後記：

啊啊啊，我終於把記炎錄全部給寫完了啊啊啊！

有一種非常非常痛快的感覺。

說實話，升上高二以來，記炎錄這個系列，是我最喜歡的系列。

他結合了我近日以來所有的熱血，所有的悲傷，所有的靈感。

它是我的心情寫照，也是我僅次於鎮妖人最深愛的作品。

說感性一點，它就像我孕育許久生下來的孩子啦哈哈哈哈哈！

有時候我開了記炎錄，只寫了一兩句，或一兩字。

有時候我開了記炎錄，花了一個下午到晚上的時間，洋洋灑灑幹出了五六千字。

然後我就會很開心，對著電腦傻笑。

因為我知道，我又距離我的小目標，又推進了一步。

我用word粗略估計了一下全文的總字數，整整有59045個字。

整個爆字，但是我整個很爽。

寫戰鬥場面，我會寫到手在顫抖，因為我興奮。

寫悲情場面，我會寫到鼻子酸酸的，因為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一定比故事裡的人還要更加歇斯底里。

每一個場面，每一個人，每一個劇情，都蘊含我的感情。

我希望每個看這篇小說的人都會跟故事引發共鳴。

看到葉跟含蠻兒戰鬥，大家會覺得真是一場痛快的戰鬥。

看到月和蒼瑛兩人以一鬥二，大家會替月捏一把冷汗，覺得實在是惡鬥。

看到葉最後被子朝背叛，心情上的掙扎跟最後的灑脫，會覺得葉實在很可憐。

看到月被太子擊殺，會覺得這太子實在卑鄙無恥無法用言語形容。

看到舞對月跟葉兩人的死亡無法作上一點回天乏術的努力，會替舞敢到同情，也會跟著覺得無能為力。

能夠引發大家的感情，讓大家投入，這是我這一生寫小說不斷的戰鬥。

這番大言闊論我不會在無名發表。

有些時候真心話會被誤認為在自作多情，這種被誤會的感覺幹我不想體驗。

希望大家看完故事會有一種悵然的空虛感。

若是如此，那便是我最大的榮幸。

我的小說可以不具有極高的人氣，但是我努力讓看小說的人共鳴。

我的小說可以被討厭的人攻擊迫害，但是我努力讓沒討厭我的人喜歡我的小說。

我的小說可以對別人來說看起來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我努力讓另一些別人看了會覺得帳然若失。

那是我一生的戰鬥。

哈哈，接下來也許會繼續推出這種短篇系列。

還希望大家會繼續看下去。

看我戰鬥的樣子，看我戰鬥的痕跡。

謝謝。

那是我終其一生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