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傳】第一章,刺客。(微修)
日月無光,四周皆是紫霧一片,偶有一兩顆閃爍似星光的物體一閃而逝,氣氛好不陰森。
一望無際而平坦的空間,正北方有一座木橋,正南方亦有。兩座橋下俱有一道紅色的河;紅色的河圍繞著空間一圈,所以實際上是一條長河。正中央有一座宮殿,門口上掛著大大的「天子殿」三個字,內有一道長長的紅色地毯,直通最裡面的審案桌。
審案桌上,擺著一本生死簿、跟一隻毛筆。而審判桌後的大牆,最上方掛著用著朱色毛筆寫成的「明鏡高懸」的匾額。大牆旁邊有個小小的縫,約莫可以一次走進一個人,而裡面傳來陣陣棋子聲。
「將軍。」棋盤上,一人將「象」行到「帥」前方。
「哈哈,真有這麼神?」另一人大笑,不帶任何怒意。
「下了一千盤,他媽的居然沒有一局贏,我崔某真是服了罰惡司您啊。」自稱崔某的中年男子身著古代青色官服,笑罵。
「嘖嘖,崔判官,別口出穢言吶。」罰惡司風雅的笑笑,對著自己這局漂亮的棋不住點頭。
「哈,是是是。」崔判官邊笑邊點頭,端的是豪邁的大器性格。
「好了,咱們下的也夠久。我要去辦正事了。」罰惡司伸了伸懶腰,不疾不徐的站了起來。
「讓我崔某送大哥至門口罷。」崔判官帶著微笑,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大牆的後方。
「罰惡司,改天在來下他個一千局!」送到了門口,崔判官大笑道。
「沒問題,屆時我在看看崔判官到底有無長進啊!哈哈哈。」兩人在門口笑的開懷,完全不知道北方的木橋已經踏進了不速之客。
「這裡就是傳說中的鬼都、酆都?」那人、不,那根本是妖怪──他的身體是一條偌大的蛇身,而擁有人的頭,走路搖來晃去,搞的木橋好似要斷,卻又沒斷。
「嗯?妖氣!」罰惡司才踏出天子殿一步,便又退回來。
「哪來膽大包天的妖怪膽敢如此放肆!」崔判官和罰惡司對望了一眼,便一齊踏出了天子殿。兩人足尖一點,騰空飛起,站在天子殿上方四處觀望。
「在酆都入口!」罰惡司最先發現,朗聲叫道。
「走!」兩人有默契的點了點頭,一同踏步飛到到了木橋前面。
「?」人頭蛇身的妖怪方過完橋,便見罰惡司跟崔判官從天而降,鬼氣溢出。
「罰惡司?崔判官?」妖怪喃喃自語,蛇尾擺動。
「正是。」崔判官右手一揮,一道冷風吹過,長長的衣袖飄逸,待妖怪定睛一看,才發現崔判官手上已經拿著一隻毛筆。
「妖孽,為何進入冥府!」罰惡司右腳往前一踏,又是一道強風吹過。
「主人有令,要鄙妖前來找尋崔判官。」
「你主人?誰?尋我又有何事?」崔判官口氣微蘊,眼神銳利。
「恕鄙妖不可告知崔判官吾主人是何方神聖。」妖怪頭一低,深深鞠躬。放下了姿態。
「哼!有何貴幹還不說!」
「主人吩咐,望崔判官能一借生死簿及生死筆一用。」
「哈!你主人是傻子?不報身分就要跟我借生死簿跟生死筆用,豈不是叫我信一個外人?說笑!」崔判官說得大聲,字字皆帶有渾圓的氣力,聲音傳遍酆都。
「主人說,若不借、便要殺了你們四判官其中之一。望崔判官三思。」
「咱們四判官要是這麼好殺,還要當什麼判官?如此無禮,看我斷惡司在這裡就結果你!」斷惡司生性最惡做惡之人,今日妖怪之口氣與其主人之條件使其大怒,手一伸便要撲向妖怪!
「看來崔判官是不肯?」妖怪身形一閃,驚險的躲開了斷惡司的攻擊。
「當然不肯!給我滾!」崔判官左手一伸,生死簿一出,就要畫下妖怪的形貌。
傳說,生死簿要是被生死筆寫上了姓名、或畫上了其形貌,登時便會暴斃而死。
「呵。」妖怪輕笑一聲,並沒有妨礙崔判官畫下他的形貌。
咻咚!
忽地一聲,崔判官跟斷惡司紛紛一驚,回頭一望──
天子殿外的匾額竟然無端被利刃切成上下兩半,活生生地掉在地上。
而兇手,竟不翼而飛!
「你!」罰惡司回頭,方才那個妖怪竟然跟著不翼而飛。
「這……」崔判官看著畫到一半的妖怪,一瞬間竟然說不出話。
「怎麼?」斷惡司滿臉的怒意,冥府被不明妖怪闖進,還被烙下狠話,這可是他當上四判官來的頭一遭。
「這妖怪,是燭蔭。」崔判官蹙眉。
「燭蔭?這妖怪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也不是頭一次遇到這燭蔭。」
「不,你看看地上。」
「喔……?」斷惡司蹲了下來,只見一張奇形怪狀的紙。
「這是紙式。」崔判官收起生死簿跟生死筆:「剛才闖進來的,是假的妖怪。真正闖進來的,是放紙式的人。」
「放紙式的人……那不就表示,是陰陽師?」斷惡司端詳著紙式,說道。
「不一是陰陽師。任何可以放紙式的術士,都可能是兇手。」崔判官瞇起眼睛,露出只有斷案才會出現的表情。
「有術士需要生死簿跟生死筆,而且道行還不低。」斷惡司站起。
「而且既然能夠讓紙式進到冥府,就表示對方是個角色。」崔判官繼續說道:「這次的敵人很強。強到能夠正大光明的把我天子殿的匾額削成兩半。好角色。確實是個角色。」
「這該怎麼辦?推理並不是我的強項。」斷惡司看著崔判官,表情甚是凝重。
「將賞善司跟查察司請回來。我們四判官,得好好處理這件事。」崔判官也露出了難得的凝重表情。
「有本事挑釁我們四大判官,就要有本事接受我們的審判!」
「呵呵呵……沒想到四大判官也不過如此。」一名男人冷笑,手指纖細如白骨。
「等我從你們手中奪走了生死簿跟生死筆,看他還囂不囂張!哈哈哈哈……」男人的笑聲亦是冷冰如霜,叫人聽了會背脊發涼,頭皮發麻。
笑完,男人從衣服裡掏出幾張紙式,紛紛幻化成了不同的妖怪。
「去吧。呵呵呵──……」
群妖仰天咆嘯,然後消失在風中。
※
他永遠記得那一個晚上,他的阿公牽著他的小手衝進去家裡的慘狀。
「祥仔啊啊啊!」阿公那時候忽地用力握住他的小手,捏的他有點疼。
阿公衝到父親前面,激動的跪了下來,放開了牽著他的手,抱著渾身是血的父親。
「爸……爸……」父親無力的緩緩拍拍阿公的背,阿公一邊啜泣一邊喊著「祥仔、祥仔,你再撐一下、撐一下……」
「媽……媽媽?」他轉向另一邊,看到媽媽的下體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桶出血來,全身衣衫不整。胸口跟腹部嚴重撕裂傷,看得出來已經沒有了氣息好一陣子。
媽媽的表情猙獰不已,從姿勢來看就算是幼小如他也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媽媽?媽媽?」他慢慢的爬向他的母親,看到如此的慘狀,他不禁潸然淚下,嚎啕大哭。
「爸……小芸他……」父親說著台語,語氣及其虛弱。阿公滿臉的淚水與鼻涕,總算看向了他跟他母親這邊。
「小芸……小芸啊!!」阿公又是一聲驚叫,抱起了父親,也爬到了母親旁邊。
「小芸……小芸……」父親染血的手緩緩撫摸著母親平日柔順的頭髮。現在卻被血給染的一塊一塊。儘管如此,父親依然帶著溫柔的表情摸著母親的頭。
「是誰!是誰這麼沒有天良!是誰!」阿公叫得聲嘶力竭,他也哭到快要沒了聲音。
「對不起……真是對不起……爸……我真不孝……居然讓你……哭成這樣……」父親強撐了最後一口氣,對阿公不住用台語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到底是誰!」阿公握著拳頭,對著父親大吼。
「就是、上個月……爸……收服的……那個……怨靈……」
「居然是他!他沒有形體,怎麼……!」
「他附身在鄰居身上……按了電鈴……然後就闖進門來……」
「怎麼會這樣!」阿公緩緩放下了父親,父親對阿公微微一笑,閉起了眼睛,不再說話。
「對不起……我連小芸都……顧不好……」這是父親在閉眼前,最後一句話。
「祥仔……小芸……安心的去吧……」阿公也閉起了眼睛,眼淚還在流。
而他,除了哭,還是只能哭。
爸爸……媽媽……
「你們的後事,我會處理……去吧……」阿公說道,聲音都在抖。
「阿龍!我們走。」阿公牽著他的手,堅定又痛心的說。
「去……去哪……嗚……嗚嗚……」他擦著淚,連話都說不好。
「阿公帶你去殺了殺你父母的惡靈!阿公要你看著我怎麼除靈!要你好好學起來!然後懂得如何保護自己!」阿公說的義憤填膺,淚痕已乾。
「嗯……嗯……」他還在哭。
他要跟阿公學怎麼除靈……他要保護自己……
同時,他也要保護自己最愛的人。
因為他沒辦法保護爸爸媽媽才會發生這種事。
要是他當時能夠留在家裡保護爸爸媽媽,就不用偷偷跑出去跟阿公說家裡出事了。
他要學會保護最重要的人!
他要除靈!他要除掉這世界上所有的惡靈!
再也、再也不要讓最愛的人消失!
絕對,不要───!
※
「霍龍?霍龍?喂,醒醒!」他感到有人在晃動他。
「唔……」他緩緩睜開眼。
好險,是夢。
同樣一件事,他沒辦法再容許自己再發生第二遍。
「阿軍……」道士霍龍從草床上爬起,滿臉的冷汗。
「你怎麼了?說著夢話呢。」阿軍眼角含笑,顯然自己的夢話聽起來是滿蠢的了。
「我說了什麼?」
「呵呵,不能說呢。要是跟你說了,又要嚷嚷的說叫我別侵犯你隱私權吶。」阿軍微笑。
這是,非常惡性的微笑。
「喂!阿軍,我到底說了什麼?」霍龍叫道。
「不──。這可不是我願意聽到的。哈哈,別問了。說出來笑死你。」阿軍轉過頭,肩頭隱隱抖動。
居然在偷笑!
「張破軍!我叫你說!」霍龍用手勒住阿軍,將他壓在草床上。
「喂、喂,別壓我,我可不是同性戀。」阿軍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我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快點說!」霍龍的手臂壓在阿軍的脖子上,壓啊壓的。
「天啊!別靠近我!堂堂的道士居然是同性戀!天啊──居然有道士是同性戀──!」
「張、破、軍!」霍龍大吼,逼不得已只好放開阿軍,怒氣騰騰的看著他。
「唉呀呀──這樣才對嘛。」阿軍從床上爬起,輕輕的笑了幾聲。
他的朋友,還真是好玩。
「哼!」霍龍撇過頭。
「話說──在你睡覺的時候,就有人放紙式來了哦。」阿軍從桌上拿起紙張,晃啊晃。
「放紙式?」霍龍從阿軍手中接過紙式,仔細觀察了一番。
「這張紙式變成了妖怪,本來想吃了你,沒想到把我吵起來,我一刀把他砍成了兩半。」阿軍撓了撓頭:「你是道士,對紙式熟悉一些。你能看出一些端倪嗎?」
「沒什麼氣息了。」霍龍搖搖頭,把紙式放在桌上。
「是嗎?」阿軍打趣的看著紙式。
「嗯。不是施術者已經遠離了這個地方久了,就是施術者死了。」
「當我把紙式砍成兩半的時候,我還有看到施術者呢。」
「那他人呢?」霍龍登時站起,看著阿軍。
「我本想追著他,但他看到我似乎很驚訝的樣子。大概不知道你旁邊還有我這個對他來說是絆腳石的人吧,他很慌張,馬上就跳上紙式就飛走了。」
「他長什麼樣子?」霍龍記得他可沒惹什麼仇人。若是妖怪,也不可能有會放紙式的妖怪。
既然會放紙式,就代表對方是個術士。
「他很瘦。瘦的像一具白骨。就這樣,其他地方我沒有什麼印象。怎麼?你認識嗎?」
霍龍搖搖頭:「我不記得有這號人物。我也沒有去惹其他術士來憎恨我。這可真是奇了。」
「是妖怪吧?」
「沒有妖怪會放紙式。」霍龍坐下,吸吮著拇指。
「那就真的奇了。你除了除靈也沒有節外生枝,怎麼會惹到其他術士?真是怪哦!」阿軍望著霍龍,斟了杯水說道。
「是因為這裡是山中破廟,進入了別人的地盤的關係嗎?」
「怎麼可能。我們這樣居無定所的也不是什麼好事。我們就找個地方先短期定居一下吧。」
「定居?為什麼要定居?」
「你蠢啊。你自己也說了,妖怪不會放紙式,而如果像是你所說的,只是進了人的地盤,他也不會偷雞摸狗想吃了你吧?大不了把這間破廟掀了然後吵醒你把你嚇的吱吱叫跑下山效果還比較好。定居的意義在於,揪出纏上我們的術士,讓他自己找上門來。」
「喔。」霍龍點點頭,表示同意阿軍這樣子的分析跟意見。
阿軍果然聰明。自己當初找他同行果然是對的。
不過阿軍的過往,霍龍就像是身處迷霧之中一樣,完全沒有頭緒。
問了阿軍他也不說,只是一個臉的臭。
既然不想說,自己就別提了吧。
因為自己,也有如此不堪的過去啊……
「喂,發什麼呆?走啦。」阿軍推開破廟的門,走了出去。
「喔、喔。」霍龍苦笑,拿起劍也走了出去。
我,曾經有過如此不堪回憶的過去。
所以,我才想要保護我最愛的人。
所以,我才需要握住我的劍,不讓他掉落。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悲劇。
悲劇,使這個世界墮落。
我能做的,就只有阻止悲劇發生。
我不能使這個世界沉淪。
這是我的命,當道士的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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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好久沒有來看你的文章了,
進步好多喔,
看了之後比以前有畫面多了,
很棒喔,繼續加油啦!
我進步了耶XDDDDD
謝謝:))))
我會繼續加油的(笑)
噢對了,其實那天我很想去景美舞會啦~~
齁,我沒去到好可惜= = 2009-11-09 21:47:05
其實看第一遍的時候還沒什麼特別感覺
但現在回來再看一遍時注意到最後一段獨白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東西=W=
描寫得很決然帥氣的說(茶)
只是在看到最後一句提到阿公時忍不住笑倒在地板了orz
抱歉,真的不是刻意把這提出來的(拜倒)
阿公的詞叫起來很親切也很可愛
雖然文章上半部分都是用這種口語稱呼的
話說「悲劇,使這個世界墮落。」這句話很棒
但這個世界就充滿了悲劇
幫忙帶給霍龍吧OA<
XDD
第一章跟第五章隔得太久了xDD
啊啊,害我好想把最後一句砍掉啊="=
算了我砍掉好了XDD
為了親切感,阿公這詞兒是逼不得已的(?)
哈哈,是的XDD
但這個世界就充滿了悲劇
或許某天會在故事中出現這詞喔ˇ
也或許會出現已陌這個人物?(大笑)
XDDDDDDD 2010-02-20 13:17: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