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粹幽靈霸凌台灣公民社會
「以群眾為名的運動一旦背離群眾,豈有成功的機會呢?自由可以這樣被愚弄和玩弄的機會,也不過就這麼一次罷了;只要人民看清楚了這實為背叛自由的惺惺作態,就會鄙視這種愚弄人民的作為了。」
上述這段話,摘自以撒.柏林的個人傳記《他鄉》。倘若這位上世紀被譽為「最後一位自由主義大師」,「最標準的知識分子」,活在今日的台灣,肯定會驚見自己的觀察和結論,竟然對這座島嶼完全失準。
然則,這並非意味以撒.柏林的理性訴求是錯誤的,全然是因為時間太短,樣本太過單薄,導致「自由被愚弄和玩弄的機會」竟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發生。
職是之故,我們可以看到同樣的一群人,例如「人民火大行動聯盟」既可以出現在「反媒體巨獸青年聯盟」的圍勦《旺旺中時》中,又可以化整為零,以個人身分參加的8月3日「白衫軍抗議洪案」,然後再加入兩周後由一位政大教授和「農陣」所發起的「聲援大埔行動」,一路狂妄的吶喊和叫囂:「八一八拆政府,把國家還給人民。」
不只此也,同日參加這場極其荒謬而詭異的農運行動者,還有所謂的「藝文界、全國關廠工人陣線、全國廢核平台」等若干自稱關懷台灣環保和社會公義的團體。
所有這些人,在媒體都公然聲稱自己代表台灣人民─讓我再強調一次─都在黑夜中狂呼「把國家還給人民」。
事隔一夜之後,身為當事人的大埔農民卻大感疑惑,大為不滿的表示,為什麼鬧事的都是外地人?這形同在質疑,他們為什麼在這件轟動全台灣的新聞中,被媒體邊緣化,被和這樁苗栗縣政府強制拆除農地完全不相干的若干組織給搶盡版面,徹底淪為「路人甲」的角色?
職是之故,我們不妨再回顧本文開頭,以撒.柏林所講的那句話─「以群眾為名的運動一旦背離群眾,豈有成功的機會呢?」以是我們可以據此判斷,不管818當天有多少宣稱代表「人民」的團體上街遊行,都沒有正當性,都不能代表大埔住民,更是大為背離、背叛了真正住在苗栗鄉間的農民群眾。
易言之,苗栗人沒有高呼「拆政府、拆內政部」,但這幫人就做了。同時苗栗農民亦未要求「把國家還給人民」,但這幫自以為高高在上,就大包大攬的擅自代為發聲了。
請問,這能是那些自認維護社會公益的團體,所在追求的「民主和自由」嗎?如果說這不是一種光天化日下的野蠻霸凌行為,什麼才是?
然則,倘若我們進一步的觀察他們所喊出的政治主張,則「人民」云云,根本是了無意義的一則廢話。倘再舉以印證安伯托.艾可這位當代文化泰斗、語言符號學大師在2003年所發表的〈論傳媒的民粹主義〉一文,他是這麼說的:「事實上,如果把『人民』看成用來表達單一意志,呈現相同觀感與訴求,例如體現道德和歷史的自然定義的話,那麼這種『人民』是不存在的。」
換句話講,只要利用出諸於平空的想像、揣測和杜撰,而裹脅民眾用之以對抗合法使用公權力的民選政府,在歐美政治學者的眼光中,都是激進的民粹主義者。
這就像洪案的「八三白衫軍事件」一樣,只是區區一個來自「批踢踢網站」的39位匿名成員,就可以公然成立非法組織的「公民社會」,遂行安伯托.艾可所棄絕的─「民粹主義者,便是藉口代表全民意志而自創權威形象之人」。
但這一情況之所以會發生,正是因為台灣媒體和綠營政客的相互勾結,彼此利用使然,結果使得整個社會都被「民粹主義」所徹底綁架和輪番霸凌。寧不恐怖?
因此當我們逐一檢視,過去十幾年發生在台灣社會各種光怪陸離的社會亂象、政治亂象,必然可以確認「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真正源頭,是來自政客的權謀詭詐,媒體的遺忘社會責任感,以及濫用新聞自由和言論自由,以致群魔亂舞,終而讓台灣公民社會完全不設防,無力抵抗民粹幽靈的結果。思之,能不警醒?
(作者為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