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素質和水平，也許來自於個人的差異，而不在於文化的差異。因為一次親身經歷，讓我更加認為，即使來自所謂文明社會的人，他們如果懷抱著莫名的優越感，而對另一社會的人有著堅深的刻板印象，那麼他們的文化水平，事實上是不到位的，甚至比對方還不如。

　北京夏天的晚上，我到社區裡的24小時便利商店買紅酒。結帳時，我拿出自備的環保袋（北京在奧運前就規定不給塑膠袋了）把酒瓶裝進去，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身後有人用台語、不是太小聲地說：「吼，動作就慢耶，真是沒水準！」，另一個聲音附和：「是呀，這裡的人攏沒水準！」

　我裝好紅酒，回頭一看，說話的人是排在我身後、大約40歲出頭的兩名女性，先開口的那位打扮明顯比當地人時髦，兩人臉上都是一副不耐的表情。顯然她們是在說我！於是我也用台語、半戲謔地對她們說：「啊你們是在說我喔？您嘛是台灣人喔？我甘有那麼沒水準？」她們兩人呆住了，瞪著我，沒說話，抓了結完帳的東西，就扭身走人！

　我的感受是複雜的。被自己的同胞誤認為大陸人，是好笑的；但動作慢了幾秒鐘，就被別人汙衊沒水準，是很不好受的。不論我是台灣人還是大陸人，我心中的問題是，到底是誰沒水準？在那家商店裡，大家都耐心排著隊，只有那兩位女士不耐煩，不能容許前面的人花一點點時間安置收拾，這種無禮的態度，才是真正的不文明。而她們粗暴的言語，更曝露了他們自己不高的水平位置；身為台灣同胞，我同時又為她們感到羞愧。

　平日都在田地耕種的農人，乍到城市裡吐了一口痰，不能就此斷定這個人沒有素質，只能說他做了一件不恰當的事，都市人不應該以城市的標準來批判他。反過來說，大都會所孕育出來的文明人，如果還倨傲自大，對其他人抱持著偏見和歧視，那麼，這些所謂的文明人，其實還沒有達到他應有的文化水平，他的素質還有待進一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