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14 20:22:36JY

致伊通向晚

0.

她在公園轉角

車子轉入腳下淡影

慢慢的速度,如同不存在的池塘

漂浮著水蔭萍,看見天空莫名想起

豐麗的白日,素描白衣裙

與她總有幾步之遙

灑掃庭院的女士,九重葛的花瓣

眉梢青春落入一剎那

柏油路面被淹沒的時候

 

1.

我想起寒武紀

徙步於海床

我認識的三葉蟲以追憶

以記憶柔軟的手勢輕觸肚腹

她說生命終究是喜悅的

勞動的生命行走至

日月風砂誕生的雕像

有心遺忘一些過往

終究轉世於死亡的思考

 

2.

柑橘長眠畫布

為此留白

生長的咖啡櫻桃

公平的

沙漏著塵埃

變形的眼睛

與您相遇

聰明濾杯穿透天候

晴時日曬雨時水洗

 

3.

在公園她養了羊

自咖啡館恰可欣賞溫柔的模樣

溫柔是什麼

海苔的碎屑縮小成樹之蔭

海苔的鋸齒發出青草地的聲音

海苔是此處爭執的客人

隔著玻璃窗靈活但保持空隙

倒映出獨角獸的夢,溫柔

啊溫柔是一種對面的美德

 

4.

對面的我走過這條路

路的對面剛剛開始

一個維特的清晨

一個露水的早班

九點鐘的眼淚乾燥地像遲到的煩惱

路又開始自己新鮮地散步

到哪兒去呢

這個蒙太奇以為我是旁觀者

還是排休的夥伴

 

5.

當陽光與樹木描繪天井

我發現她沒有出現

今天被移植的事實

當陽光與樹木描繪我的心

我發現她沒有出現

今天被事實微微感傷

當發泡錠沉入井底

今天被一場魔術交換

我發現她沒有出現卻健康漂亮

 

6.

過去幾日漸沿虛線交會

榕樹試圖探索的

接地線釋放身體安靜的電流

河水不曾中斷

而礁石彷彿地雷

讓昨天折損幾隻魚

幾隻魚游到地平線盡頭

那是關於我最完整的譬喻

也是我最想回家的一天

 

7.

嬰兒漂流於忘川

因著異香熟悉而微笑

拈花而笑

當角落的石像如水波盪成年輪

輕輕將死亡拉回

如同祝福

一塊羊脂白玉撿起創作的素材

偶然的

死亡總是重生

 

8.

墨水皴皴的雨滴

洗得車子烏黑發亮

驚覺樹高已多一層

最高的樹葉,搖開車窗

伸出手,一隻可愛的麻雀飄落掌心

是點捺的,又像煞車聲

如果男人在樹上洗車

還在人世間,今年是六十四歲

這句話本身屬於一幅山水畫面

 

9.

她搭上公車

行駛間公園忽然消失

遠征時孤獨的平原與黃昏

遠遠地,齊邀請我

看見相愛的內心望向車窗外

點亮燈飾,銀霞情節

正在轉彎的段落

一人圍繞篝火,兩人圍繞篝火

與眾人的篝火同樣溫暖的光輝

 

10.

望向窗外,陶醉而恐懼

飛翔自然前往目光不及處

毛毛蟲在窗上緩慢透明底爬

思緒翩然而出的彩鳳蝶

選擇花朵,一種秩序與工作時刻

避免重覆發生的錯誤

避免重覆的意象讓我感覺自己好天真

碰觸一道生長定律的窗

體溫帶來冰雕的具體

 

11.

少年的冰雕

似乎可以仔細端詳年少的側臉

溫度下降的角度

聖母經常俯視那樣  麻雀這回調皮地

飄落腳邊  主與主婦間一次微風的裙擺

主角與主角相遇

一條河展開書本的流域

燃燒的愛與黑夜的信仰,人生的愛

與經驗之美

 

12.

突然停止購買二手CD的習慣

戀愛結束也突然變成二手的

粉紅色紙雕  紅色春聯

文黑鎮壓深夜

二手聯彈著浩瀚  銀河不帶光害

於是每一次又從音樂重新開始

難以忘懷的

旋律線數不盡的

時間宛如不帶經驗的悲傷想為你輕描淡寫

 

13.

牆上日曆停留在故宮南院蔚藍的天空

被撕去一半後面捷克灰矇的庫倫洛夫

想像板塊輕輕移動工作斷層

我可以返回輕輕的我

傾向不說

詩集與詩集中間

排列黑白色琴鍵

愈來愈簡潔的人生

逐漸唱遊精神

 

14.

時時刻刻精神

砂石車呼嘯而過

我就退至一旁

讓土星環繞

其他記不住名字

與位置的星系因而變得龐大複雜

光和作用使廢棄盆栽鋪滿足球場的草皮

時而低垂,時而仰望

保持月色形成安全問題

 

15.

船艙裏,她面對整片海洋的不安

距離陸地超越一半的航行

  怎麼回去上班呢……

幾乎懷了其他男人孩子的心情

我是否應該降生,得罪,流淚也無法

原諒浪花的腳步逼近自己

破碎又重來,啟程所犯復歸之謬誤

  好想翹班去搭摩天輪的說……

我們終於交談

 

16.

伊通向晚

挽圓弧之夕,摩天輪至高

落向黃道十二宮配戴神話的星座

她不願回到天空,僅僅交談

落下陣陣可能

雨有時依偎著海,不需分辨

語言的線不間斷刻劃

我的城市遂有一年雨不停歇

直至不充分的暮色,來臨向她放晴

 

17.

吻合地貌的雨

煩人清涼滑過

我捨不得

羊啼漫渙濕意

只是近處的水窪困住

我以為是我的

英雄主義轉瞬翻越木柵雲片

扭開公園水龍頭

一隻瀑布小羊當真淚眼汪汪

 

18.

「很長的時間彷彿感情及宇宙

遠離一個孩子因為水銀聽起來

就像鬧鈴藏了種子的一個遊戲」

「凝視無關事物

偷走全部土壤被

生成事物的樂趣」

「感情及宇宙清醒以來

早晨的鐘聲因為歷史感

同時創造與迫害一部分」

 

19.

我們已經很久沒去過遊樂園

遊樂雙聲著憂慮和幽靈

如影隨形體存有

轉角未曾消逝,她在等待

被許多片段重疊之後,那一隻紙鶴

將轉折出來,我為此心動神馳

奔向捷運的旋轉木馬

緩緩閉上眼湧現的腦海

彩色浮潛,此時往往下起真實的雨

 

20. 

文字也走在路上

平鋪直敘的上班族

曬了曬正午陽光

是否溫暖而幸福

是否溫暖而幸福並不重要

告別前我仍分心打擾了午休

永不失落的落葉

飛揚離地同我靠得親密,囈語

真摯,伊通向夢,我嚮往隨故事同行

 

21.

起身離開畫架

屬於公園的輪廓

每當聖誕流洩如夢的光使她特別美

我有幾次機會寫得更好

四季起伏思念的橋段

隨著重逢

背影彎成樂符

是早些年的節奏吶

我與她隨著伊通向晚再見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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