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同黨劇團《父親母親》整排
時間:2023年4月19日,周三19:00
地點:藝啟學
試著從歷史敘事與閱讀的角度,來觀察同黨劇團的《父親母親》,應該是恰如其分的。
透過阿文(吳世偉飾)半百尋根,讓人回想到1980年代的文化尋根熱,不過1980年代的阿文,差不多才十幾歲,應該還不識世間愁滋味,對自己的身世之謎,大概也無力、沒太大興趣,然而那根苗總還是種在了心底。
2020年代,家族喪禮結束,阿文總算按耐不住多年的好奇與納悶,執意要從一張照片問起、找起。族中長輩幾乎個個避而不談,甚至談之便怒氣橫生;阿文花了好大一番力氣,從台北找到雲林、嘉義、屏東,又找回苗栗、桃園與台北,每一次的線索都帶有驚奇,兼具驚喜與驚駭。
基本上,阿文是循著布袋戲班與主演的人脈線索,展開這一趟尋根之旅的。約略可以推算出來,阿文父親那輩生於1930年代,而父親的師父那輩則生於十九世紀末,日本據台之始前後。在阿文與不同人物接觸、訪談過程中,可以同時看到布袋戲史在1930年代至1970年代的榮景,走過野台戲、皇民化、胡撇仔、二二八、白色恐怖……;當父親與貓仔(韋以丞飾)紛紛下獄之後,這齣戲的布袋戲歷史敘事線就漸漸隱淡,而轉以性別身分認同代之。
不過事實上,性別身分認同這條敘事線也早就佈下了,從阿文與兒子阿凱(徐浩忠飾)的衝突開始,再到阿文父親(林子恆飾)在獄中對貓仔示愛,二者都是順從本性做自己,但在那個年代,阿文父親是家族的恥辱,而在這個時代,阿凱仍在為同婚、婚姻平權、性別認同自由而繼續爭取,如此又過半個世紀(1970年代至2020年代)。劇中借用白先勇《孽子》的安樂窩,作為阿文父親所經營的gay bar名稱,同樣照料著年輕的同志們,是為「同托邦」(gaytopia)的寓意空間。
從阿文的半百尋根,到自主自由的百年追求,布袋戲、性別平權、個人與家族史,可視為這齣戲的主心骨,而個體靈魂與精神的自由則是骨髓。在如今這個年代,歷史敘事已經從國家政權局勢的大敘事,轉向個人情感與身分認同的小敘事,從將歷史客觀化轉為與敘事主體互文化,多元發聲的複數史觀,這齣戲可說是多有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