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07 03:19:26于善祿

聲體藝室 殘酷放送《事件:浮士德已經掛了》



時間:2013621,週五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人類已死,浮士德已掛,原本對知識、學問、神學、哲學、文學、醫學等都已經不滿足的飽學之士,這回也不用和魔鬼簽訂賣身契約了,所有人文主義、道德倫理、真假虛實、性別/階級/種族……等價值系統通通瓦解,溝通也無效,戲耍嘲弄,自得其樂,不屑世俗一切,不予回應,不予置評,不予論述,或許是現階段對其最好的回應與態度,觀演雙方,都尚未找到溝通交流的方式,在這樣的狀況下,保持沉默,不隨之起舞,不給笑聲與喝采,不說好壞,保持距離,相安無事,以策安全。

 

原本Mark Ravenhill的劇本,主要處理的是世紀末(該劇本創作於1997年)情境,包括歷史的終結、世界末日、人類之死、虛擬真實等,這些都是上個世紀末流行的文化議題,面對各種不確定、茫然與未知,許多理論家與實踐家都提出相應的說法與作法,如法蘭西斯‧福山、比爾‧蓋茲等,Mark Ravenhill也在那個當口,寫下這麼一個劇本,來呈現當下的文化情境:藉由兩名開車往沙漠的男子,一為哲學家,另一為紀錄片導演,這一路上他們逃避追殺、喝酒、做愛、拍攝錄影帶、上網聊天、講殘酷故事,最後還約來了一名有自殘傾向的網路視訊表演者,彼此競割自己的身體,網友為求獲得全勝,切斷自己的頸動脈;這一切都只是在辯證真假,或者將真假懸置不論,進而模糊真實與影像的框架,模糊現場與製造的框架,也模糊劇場與錄像的框架。

 

而這個製作團隊,硬是要在劇場裡頭討論擬像與真實,他們一路堅稱「影像在劇場裡不再只是配角,而是有絕對性的敘事意義」,然後對劇場的存有性提出質疑與挑戰,這就像是到敵營裡頭去叫陣一樣,企圖在異質相撞遇的情境裡,重新思考或提問一些本質性的問題,不過也要小心兩邊都不討好。如果有百貨界或銀行界或其它領域的人士,也到影像界去叫囂,主張影像不是唯一主體,甚至質疑影像的存在,影像界的人士會做何感想?跑錯了場子,叫錯了陣,又如何教人心服口服?

 

演出團隊在改編原劇的基礎上,結合了影像技術,並加上了藍祈雅的插段,這似乎是《藍祈雅 啵棒》(2011)的延伸文本(http://mypaper.pchome.com.tw/yushanlu/post/1322388727),而整個「事件」特地又多了幾分遊戲性,這點讓原本所有的設問與企劃書中的論述(當我看到企劃書內容時,立刻聯想到幾年前的再拒劇團,他們也總喜歡在企劃書中長篇論述,旁徵博引,但其實最後的演出呈現才是見真章;後來,就看到再拒劇團的改變與成長了。目前的聲體藝室仍屬初生之犢,還是「反叛」與「遊戲」的結晶體,暫時還感受不到其它另類的特質,仍有待觀察。),都變得輕盈無重,亦不可信,自架論述卻又自拆論述,坐在「事件現場」旁觀的觀眾/見證者,只會覺得被耍弄,被斥辱,只好繼續冷眼旁觀,看看你要玩出個什麼鳥來?

 

這個團隊的創作參與者,多半都對體制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但卻又非常懂得操弄流行話語,並以此反諷欲對之評論者,評好的,成為其作品意義體系的共襄盛舉者,當然極其可能被引用並宣傳之(如果有膽識、有原則,在未來的任何文宣及企劃書中,就不要出現或引錄任何評論),評壞的,反正在其作品中,老早就對此諷刺、挖苦過了,既聰明又狡猾,只有比它更聰明狡猾,才有駕馭的可能,否則只能淡定以對(在觀賞的過程中,我既不想笑,謝幕時也不想鼓掌),以免落入不懂裝懂又被嘲弄的兩難窘境,這簡直像個恐怖份子的黑洞,切斷了理解、詮釋、審美、溝通、論述的門扉,極度反智、反體制、反社會、反美學、反辯證、反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