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2007）冬天，11月24日，周六下午，我在北藝大戲劇系館三樓的實驗劇場T305，觀賞戲劇系與劇場設計系學生合作的畢業製作《此屋不堪使用》（This Property Is Condemned），這是翻譯劇本，由美國重要劇作家田納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 1911-1983）所創作的四十多部獨幕劇中的一齣，完成於1946年；多年前（1999），我曾看過臨界點劇象錄的演出（洪瑋婷導演）；不過這齣戲真正讓人留下深刻印象，應該是1966年的電影改編版，台譯的中文片名為《蓬門碧玉紅顏淚》，由今年5月26日剛過世的薛尼‧波拉克（Sydney Pollack, 1934-2008）執導，娜妲麗‧華（Natalie Wood, 1938-1981）與勞勃‧瑞福（Robert Redford, 1936年生）主演，往後成為大導演的法蘭西斯‧柯波拉（Francis Coppola, 1939年生）也參與了當年的改編工作。

在不大不小的T305裡頭，從上舞台往觀眾席的方向，延展開兩道平行的鐵軌，昏黃的燈光裡，卻又讓人感受到一股天藍的靜白，在昏黃、天藍與靜白的漸層之間，真的就像舞台設計林仕倫所說的「把密西西比一塊風景挖起來放在劇場裡」，他是許多師生周知的寫實主義迷。

場景氛圍建立好，戲大概就已經成功一半了。

戲裡只出現兩位角色：早熟的女孩威利（Willie，沒錯，很男性化的名字），逃學的男孩湯姆（Tom）。從兩人的對話當中，我們可以感受到成人世界的複雜、情慾的糾結與社會的現實，現代人在這些複雜、糾結與現實之中，所隱藏的寂寞感，湧湧而來。兩位合作多次的演員：彭珮瑄與郭玄奇，必須先扮演比自己實際年齡小七、八歲的威利與湯姆，再從威利與湯姆的對話當中，去揣想成人世界的某些側面，在年齡與想像的兩極擺盪，對兩位演員來說，戲雖不長，挑戰不少。

電影版則是將那成人世界直接呈現出來，反倒兩個孩子不見了。原本1946年的獨幕劇裡，威利和湯姆都只是十幾歲的青少年，到了1966年的電影裡，他們或許也長大成人，成了小時候超齡揣想的自己，孩子的純真不見了，多了幾分現實社會的世故。

或許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經歷這樣的成長過程，有人早熟（如獨幕劇裡的威利），有人質疑（如獨幕劇裡的湯姆），有人不想長大（如當今臺灣社會有許多的「kidults」），但可能有更多的人想要回歸純真，卻永遠也回不去了，這就像田納西‧威廉斯的劇本一樣，總給人許多的惆悵與無奈。

經過了這幾個月，《此屋不堪使用》即將代表北藝大參與戲劇聯演，或許我們可以透過該劇組的詮釋，感受田納西‧威廉斯式的「南方哥德」（southern gothic）文學風格，並且看看「誕生」已超過一甲子的威利與湯姆，是否已經成了戲劇世界裡的老靈魂，還是灌注了新世紀新世代臺灣年輕演員的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