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1-15 16:35:05于善祿

評臺灣春風歌劇團新胡撇仔《威尼斯雙胞案》


時間:2007年12月22日,週六14:30
地點:台大劇場(鹿鳴堂二樓)
演出:臺灣春風歌劇團新胡撇仔《威尼斯雙胞案》

從進場就可以感受到觀眾的殷殷期盼,有些更是成群結隊而來,且是為了某些演員而來,臺灣春風歌劇團雖然團齡年輕,但是核心團員多已在歌仔戲領域耕耘十多年,不但保有高度的戲曲創作展演熱情,並持續在大學校園裡擴大其影響力,這是令人感到欣慰的。管它什麼傳統或現代、實驗或前衛、古今或中外,只要是對創作有用的表演藝術元素與風格,都可以成為應用或學習的對象,求新求變幾乎就是這個團體極鮮明的性格之一,相較於其它亦著重在劇本新編與音樂新編的歌仔戲團,臺灣春風歌劇團算是敢衝、跑得快的。

這次的《威尼斯雙胞案》,從形式而言,是個非常聰明的選擇,劇本改編自威尼斯劇作家哥多尼(Carlo Goldoni, 1707-1793)的喜劇I due gemelli veneziani(英譯為The Two Venetian Twins,創作於1745年),盛行於十六至十八世紀的義大利即興喜劇,和歌仔戲一樣,都是以演員為中心,都有「固定角色」(stock character),甚至和許多外台戲一樣,故事的腳本只是說明了一個簡單的劇情結構與大致的結局,其餘的戲肉便交由演員在台上臨場發揮,雖然每齣戲都是即興表演,但演熟了以後,也會發展出一套固定的台詞與吸引觀眾的方法,而且每個劇團都有其滑稽與逗樂觀眾的妙方。臺灣春風歌劇團巧妙地融合了義大利即興喜劇與胡撇仔戲的形式與精神,以KUSO的手法,加入了台客服飾、搖滾音樂、網路文化等元素,冶煉出新胡撇仔版的《威尼斯雙胞案》。

雙胞案的錯認喜劇,歷來都有,不論是古羅馬喜劇家普羅圖斯(Plautus, 約西元前254-184年)的《孿生兄弟》(Menaechmi),或是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 1564-1616)的《錯中錯》(The Comedy of Errors),甚至到了哥多尼的《威尼斯雙胞案》,均屬這一類錯誤喜劇,都是因為孿生貌似,導致劇中人的辨認出錯,進而擾亂了原有的人物關係與情節發展,但是由於觀眾相對而言是屬全知的視角,因而會造成喜劇效果,但劇中人卻一頭霧水。臺灣春風歌劇團在結局的處理上,讓強尼頭╱東尼諾自我發現這樣的雙胞錯認,導出雙重人格的子題,並讓女演員李佩穎來飾演這一對從未謀面的雙胞胎,將反串、一人飾兩角、雙胞錯認、雙重人格冶於一爐,甚至在表現手法,加上了影像與真實、扮演與身分認同,呈現非常多層次的戲劇趣味,絕不僅僅是眩目華麗的台客巴洛克風格與搞笑嬉鬧就可以包括的。

只不過這似乎都還牽涉到一個實際操作的問題:速度。從一些義大利即興喜劇的圖片或木刻版畫看來,舞台表演的空間並不大,服裝、面具與隨身道具都是演員自理,演員翻滾跑跳、雜耍魔術、插科打諢、嘻笑怒罵,樣樣都來,和觀眾互動性高,這一切都在節奏緊湊、快速紛亂中進行,讓觀眾目不暇給、耳不暇接。臺灣春風歌劇團選擇在臺大的鹿鳴堂演出,這個空間挑高很高,也較為空曠,演員從表演區退到兩旁黑幕後的換裝區,距離頗遠,不利於快換,一開始觀眾還必須等待(雖然有設計了一些台詞讓其他的角色說,或者是搖滾樂團的音樂過場,以爭取李佩穎下場換裝的秒數,但總覺得節奏還是被拖緩),後來該團在處理上不得不採用類似像喝下藥水的「化身博士」(Dr. Henry Jekyll╱Mr. Edward Hyde)的變身方法,讓李佩穎直接在表演區以穿脫衣服與眼鏡等方式,在強尼頭與東尼諾兩個角色之間快速變換。

有趣的是,該團在僕人阿基諾A、阿基諾B這兩個角色上,真的安排了一對雙胞胎演員(呂瑞銓、呂瑞卿兩兄弟),由於經過服飾裝扮之後實在很像,至少從我的座位距離看起來,他們誰出來演阿基諾A或阿基諾B,根本沒有差別,反倒將兩人的特色相對地減低。和李佩穎的一人飾兩角,觀眾則更會把目光聚焦在這名演員身上,這真是有趣的表演對照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