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4-07 02:14:09于善祿
各有千秋，互有交流──記「第四屆亞洲學生戲劇匯演」（澳門‧20
【本文首登於台南市文化基金會《王城氣度》，2007年7月號】
時間：2007年3月27日至4月1日
地點：澳門文化中心小劇院、綜藝館青年中心綜合活動室
主辦：戲劇農莊
三月下旬參與澳門戲劇農莊所主辦與製作的「第四屆亞洲學生戲劇匯演」（澳門，2007），我應邀擔任戲劇研討會主講嘉賓及工作坊導師，在幾天的接觸與觀察當中，最引起我興趣的是不同國家及地區演出團隊的內容主題、戲劇形式、語言表現和文化風貌。
來自馬來西亞（吉隆坡中華獨立中學、雪蘭莪州加影育華中學、寬柔中學）、新加坡（立化中學、中正中學）、汶萊（詩里亞中正中學）、台灣（中國文化大學戲劇系）、香港（賽馬會毅智書院）、澳門（勁爆劇團BTG，以及四個「藝術教育雪球計劃──校園戲劇大使2006」的校園團隊）等六個國家及地區，共十三個中學、大學或戲劇團隊所演出的十三齣劇目（相應於前述團隊，依序為《白日夢》、《師奶萬歲》、《決戰！魔哈大戰》、《心裡話》、《幸福絲帶》、《學生會招聘》、《窗內的風景》、《誰能送我回家》、《Wii》、《聖誕‧樹‧奇緣》、《祖孫情》、《專業劇團》、《畢業》），連續三天（3月28日至30日）晚上在澳門文化中心小劇院輪番上演，每個團隊演一至三場不等，每天晚上均安排了八個劇目，每個劇目盡量在十五分鐘之內完成，並在第四齣劇目演完之後，會有一次十分鐘左右的中場休息。
演出的內容基本上以學生周遭的生活題材出發，大致可以從中看到學生們眼中的課業壓力（如《決戰！魔哈大戰》）、老師的可怕形象（如《決戰！魔哈大戰》）、母親持家的可愛與無怨無悔形象（如《師奶萬歲》）、無以名狀的鬱悶（如《心裡話》）、學校生活（如《白日夢》與《學生會招聘》）、心情故事（如《窗內的風景》）、未來的憧憬（如《白日夢》與《決戰！魔哈大戰》），也有部分團隊的演出內容呼應當地政府的政策宣傳（如《幸福絲帶》與《誰能送我回家》）；至於澳門的幾個團隊，則比較不像學生周遭的生活題材，而比較是關注社會與文化現象，題材包括了虛擬遊戲與真實世界的混同難辨（《Wii》）、人心市儈（《聖誕‧樹‧奇緣》）、祖孫兩代情（《祖孫情》）、參與劇團的態度與紀律（《專業劇團》）、畢業求職與挫折（《畢業》）。
整體而言，來自馬來西亞的三個團隊，算是這次參與匯演的國家與地區當中，水準最為整齊與突出的一群，三位帶隊的老師，包括吉隆坡中華獨立中學的劉家榮、雪蘭莪州加影育華中學的李永強、寬柔中學的劉錦康，同為Tea劇場的成員，且是系出同門，都曾經受業於現任新紀元學院戲劇與影像系主任的孫春美老師，孫老師多年前畢業於台灣的中國文化大學影劇系，與台灣劇場界的關係匪淺，對於台灣當代劇場、西方現代劇場均有一定程度的掌握，由她做為馬來西亞當代劇場的對外窗口與活水泉源，多年來灌溉培育出一批批的劇場工作者與戲劇教育者；這些成績，也多多少少反應在這次馬來西亞團隊的表現之中。
吉隆坡中華獨立中學的張宣善獲得了最佳演出獎（共有四人，他是其中之一），他飾演《白日夢》裡頭的主角宣善，和一群班上的同學一起做一場無止境的夢，戲的開頭，就以《在黑暗中漫舞》碧玉幻想自己是歌舞明星的電影配樂做為背景音樂，再配合上類似Stomp舞團的節奏動作，交織成一幕魔幻寫實的課堂場景；而在夢裡頭，他們說了一些真正的心裡話（像是對家長表達未來想讀戲劇系的心聲、想談戀愛但校規卻禁止等），也完成了一些現實中無法達成的夢想（比如宣善在夢裡成了舞藝精湛的霹靂舞者，現場也引得了全場觀眾的驚呼與喝采），戲就在夢境與真實的抒情旁白中結束。
雪蘭莪州加影育華中學的《師奶萬歲》贏得了中學組的最佳整體表現獎（中國文化大學戲劇系的《窗內的風景》拿的則是大學組的最佳整體表現獎），劇中四位女中學生（陳雪妮、餘秀珍、劉欣慧、馬祖薇）所扮演的「師奶」（家庭主婦、三姑六婆）實在是活靈活現，喜鬧的節奏與三八有勁的造型，將中低階層的家庭主婦省吃儉用、貪小便宜、任勞任怨的形象演得維肖且討喜，尤其一台戲裡出現了南腔北調的馬來味華語，聽起來雖「凌亂」卻有趣；幾天下來，我覺得「凌亂」其實正是馬來西亞團隊的充沛活力，他們的戲看起來都有一種精神飽滿的立體感。
從觀眾（大多數為澳門的中學生）的角度來看，最得他們青睞的則是寬柔中學的《決戰！魔哈大戰》，這齣戲獲得了最受歡迎獎；相較於《師奶萬歲》，這齣戲採取更為貼近中學生的理解方式，將教室變成一個哈雷戰士與魔鬼老師的決戰現場，只要魔鬼老師又將突擊測驗、或是增加課業壓力、或是不信任學生，學生就會呼叫哈雷戰士出現來與魔鬼老師對決，場面調度、燈光變化、與哈雷戰士的戰鬥姿勢及隊形，呈現出高度的誇張化與卡通化，難怪中學生觀眾會如此喜歡；在這樣的對決辯證過程當中，中學生的夢想（想盡情地畫畫）與煩惱（無法繼續升學、不被信任）便一個個地裸現出來，剛中帶柔地將他們的心裡話說出來。
新加坡的兩齣戲：中正中學的《幸福絲帶》和立化中學的《心裡話》，前者太像政策宣導短劇，後者稍嫌空洞，其實片面地呈現出新加坡文化的兩種側面，要不就跟著政府政策走（絕對政治正確），要不就是避開體制或禁忌，所以我們只看到了新加坡的「幸福絲帶」政策（接納出獄的受刑人重返社會），以及聽到中學生心裡無邊無際的吶喊。更令人驚訝的是，《幸福絲帶》除了在主題意識上的極度政治正確之外，學生濃重的京味口齒以及樣板戲的表演方式，都讓我感到非常吃驚，如果大家還記得大陸那群孩童喊著「連爺爺，您終於回來了」，大概就可以理解我的觀感；這幾年大陸在全球各地廣設孔子學院，也大量輸出教授華語的老師，《幸福絲帶》極可能是這樣的語文教育與過時的戲劇美學觀所混血出來的作品。
反觀《心裡話》，雖然在主題意識上迴避教育體制的問題或禁忌，然而在劇場調度與技術層面的處理上頭頗為成熟，不管是歌隊隊形的變化、燈光轉換、整體表演的節奏，都可以說是這次參與匯演的團隊當中較為成熟穩健的，該團隊是由新加坡劇場工作者蘇佳亮所指導的，他是TTRP（Theatre Training and Research Programme）第一屆畢業（2003）的學生，和他同期的有台灣EX亞洲劇團的林美芸（林浿安）、香港劇場工作者吳偉碩（梵谷）、澳門演藝學院戲劇學校教師古英元等人，可以看得出其導演的功力，可惜這次沒能在澳門遇見他，去年他曾參與EX亞洲劇團的創團作《我要上天的那一晚》（郭寶崑編劇）。
汶萊，一個多數人只停留在地理名詞的國度，華人有四萬六千多人，約占該國總人口數的百分之十八，這次也有詩里亞中正中學推出《學生會招聘》來參與匯演，在這個全民均富、民風淳樸的國家，戲劇也表現出相當原初的狀態，台詞的表現綜雜了成語、相聲、文言、日常語、流行語等形式風格，但是卻沒有依角色性格區分該有的性別、表情、音量、張力、節奏，非常地格式化，試圖要營造一種喜劇的輕鬆感，但幾位學生的表現卻無法撐起這齣戲，實屬可惜；不過能夠在這樣的場合裡頭初識汶萊，也算難得的機緣。
整個匯演當中，台灣中國文化大學戲劇系的《窗內的風景》算是各方面表現最成熟的，不管是技術層面、五位演員（黃志勇、唐健哲、朱家儀、傅綉玲、簡莉穎）的表現，還是五條敘事線（日記體心情敘事）的亂針編織手法，或者是表現當代台北大學生的生活與心情點滴（包括愛情、社團、課業等），還是在淡淡的哀愁與抒情的筆調中所隱藏著的現代人的孤寂（即使一直在講手機，或者是以MSN與外界聯繫），都頗能博得觀眾與評審們的認同，因而奪得大學組的最佳整體表現獎。
至於港、澳兩地的六個團隊，戲劇的內容都較為老成，不太貼近中學生的周遭生活經驗，青春奔放的活力感也較為收斂；另外比較遺憾的是，四齣以粵語演出的澳門劇目，我就只能抓表演的大輪廓與大枝幹了，但可惜的是，精彩可觀的部分實在是不多；不過就我對澳門戲劇演出的少數印象而言，這幾年的演出水準已經有逐年提昇的趨勢，而且澳門特區政府也算抓對了方向，從藝術教育的路線下手，先將基本的藝術參與與欣賞人口培養出來，否則實在是很令人擔心，澳門除了越來越多的賭場（或當地人稱的娛樂場），還會剩下什麼？
主辦這次的匯演活動的戲劇農莊，是澳門當地首個非牟利的全職專業劇團，成立於2000年，目前的核心人物為行政總監李俊傑，該團最特別的是以「戲劇運動」（Theatresports）方式，每年組織一次「勁爆劇場大比拼」，帶有環境劇場的特點與即興表演的性質，幾年來都獲得了很大的迴響，尤其在星、馬、港、澳一帶；除此之外，該團也製作多齣公演作品，像是《阿蛇！恭禧發財》、《倒數十八的男孩》、《荷蘭園記》、《設計家之路》、《一條線》、《二月廿九》、《CCAC追緝令之街市風雲》、《楊修之死》等，算是澳門當地極為活躍的戲劇團體之一。
這次的整個匯演活動除了演出之外，戲劇農莊還貼心地幫這些學生安排了六個工作坊，包括李俊傑的「即興表演工作坊」、劉錦康的「形體表演工作坊」、傅月美（現任澳門演藝學院戲劇學校藝術指導、香港戲劇協會秘書）的「導演工作坊」、劉俊葳（現任新加坡TOY肥料廠劇團成員、全職舞台劇及電視劇演員）的「演員聲音訓練工作坊」、李宇樑（現任澳門戲劇協會藝術顧問、曉角劇社永久名譽藝術總監）的「編劇工作坊」、以及我所主講的「劇目欣賞工作坊」（主要是以表演工作坊的《亂民全講》為例）。
在匯演與工作坊進行的那幾天當中，我感受最強烈是「溝通互動」與「文化交流」，大夥主要是以普通話交談，粵語居次，但是偶爾也會冒出英語、馬來語、台語，但是這並沒有造成溝通交流的障礙，反而更珍惜彼此難得互動的機會，交換各種戲劇、藝術、文化、教育方面的訊息與經驗，在這裡讓人感覺到「亞洲」與「華文」的存在，走出台灣，真的看到更多。
Jeffrey
我已經在四月中旬去了TTRP做過專題講座了
那次總共遇到了Sasi、郭慶亮、黃美蘭、蘇佳亮、柯思仁、吳麗娟、郭踐紅、林海燕、王家烈、俞唯潔、許崇正、詹輝振、果雄、何家偉
收獲很多
也會慢慢把蒐集到的資料消化閱讀
將心得整理出來的
這個禮拜你正在演出《李大傻》
祝你們演出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