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8-12 14:48:56于善祿

評衍劇場《強人》

時間:2006年7月28日
地點:牿嶺街小劇場
團體:衍劇場
演出:《強人》
導演:陳木榮(自號「三木一榮」)
演員:劉雨靈

記得在某處讀過一個資料,這個戲的導演林木榮說當他第一次讀到這個劇本的時候,赫然發現原來在一百多年前,史特林堡已經寫過這麼前衛的劇本了(《強人》的劇本完成於1890年),這讓我聯想到,我在戲劇系任教,許多學生對於戲劇史與劇場史的不重視,總認為自己的創意或理念是前無古人的發明或發現,但是證諸歷史,卻常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不要說是一百多年前,有許多劇場觀念根本在古希臘時期就已經發展地相當完善;但我們現在正處於一個網路時代,時間與空間的異化,早就讓很多人忘卻了歷史,甚至受制於扭曲窄化的意識型態使然,而不願碰觸歷史,劃地自限,將早已存在的史實,當做哥倫布式的地理大發現。

這是一個去年(2005)才成立的新團體(相當難得的是,我對這個劇團裡的任何一個成員都不認識,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新鮮的感覺了,另一個新成立的「絕非戲弄劇團」也給我類似的感覺,該團的《去過的過去》演出評論,將另文處理,此處不贅),標榜「開發新的表演藝術及跨越文化藩籬為職志」、「以重新結合劇場、影像、舞蹈、音樂、裝置等藝術為職志」(以上見其單張A4的節目單,或冷清的該團部落格http://blog.yam.com/yan719),好像將越多的媒介「結合」或「統整」起來,成了近年表演藝術團體所喜愛標榜與揭櫫的創作態度,有些人更是動不動就把華格納「總體劇場」或亞陶「殘酷劇場」搬出來,為自己的立場站台,主體性漸漸消聲或匿跡了;君不見每到選舉期間,全島四處張掛的競選海報、看板與旗幟,總是看到候選人與某些政治明星的合照(或合成照),有一次有位外國朋友便問筆者,究竟哪一位是候選人啊?我們都已經太習慣活在符號或圖騰裡頭了,真正的自我卻早已隱遁,或從不知自我在哪裡!

這個演出對於原來的劇本做了一些處理,原本是X夫人對Y小姐的冗長控訴,照理是需要兩名演員的,不過演出只以劉雨靈獨角扮演X夫人,連Y小姐的角色,也改以多部顯示器(顯示器就顯示器,劇場界不知曾幾何時開始將只要用到隨便一、兩台顯示器,放放影像,然後就稱之為多媒體裝置,我想肯定是受到電腦界或美術界的病染語態)來表示,顯示器裡頭是不斷重複的X夫人的內在喃喃自語,所以Y小姐變成了X夫人的多重自我,將原本X夫人的外在針對性的控訴語境,轉變成內在精神錯亂的囈語與獨白語境;很有趣,最近筆者所看的幾個演出,都碰巧在玩多重自我與精神分裂的遊戲或扮演,不知是否正反映出當下台灣社會的集體潛意識狀態?

為了將「內在精神錯亂的囈語與獨白語境」肢體化與視覺化,導演安排了讓劉雨靈這個演員穿著深色的拖地長舞裙,畫著暗黑色的眼妝,跳起佛朗明哥舞,借重該舞種濃重的情感表達力,再配以雙手中的響板,盡量地將X夫人的抱怨與控訴情緒語言表現出來,十足的怨婦、潑婦、悍婦合成體。

長約一小時的獨角演出,就在獨白與舞蹈的交叉進行之中結束,總覺得把角色情境的敘事與抒情切分得太齊整,我想精神分裂的狀態應該不是這樣的吧!再者,前一段獨白與後一段獨白,或者前一段舞蹈與後一段舞蹈之間,也總覺得沒有去處理更細緻的情感堆積與轉化的內在邏輯,以至於整齣戲看起來力道不足,平板無勁,殊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