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入第四屆的「放風藝術季」，今年夏天仍然持續在「牯嶺街小劇場」（就是原來的「中正二分局小劇場」，今年經過整修後改為現名）推出五檔表演。筆者和一位美國友人約了去欣賞第一檔由日本團體「榴華殿」所帶來的《DOJYOJI》（中譯應為「道成寺」），據說演出的內容是改編自這座寺廟所流傳下來的一則日本民間故事，但編導川松理有早已加入了許多現代敘事的元素，所以台灣的觀眾（甚至是我那位美國友人）看起來並沒有太多文化上的理解隔閡。
他們安排了一位會講中文的「講述人」（日本人，在北京大學唸過書，目前主要在香港的小劇場界活動），她的所思所言代表劇中的「我」（日野由繪飾）──其實是由一位博士（佐野陽一飾）所創造出來的一名機器人，機器人的動力主要是藉由發條，為了方便，博士又創造了為這名機器人上緊發條的機器人、為第二名機器人上緊發條的機器人、為第三名機器人上緊發條的機器人，後三者分別由三種不同的花創造而成，排行上均成了「我」的妹妹們。博士原有一名女僕阿清（森田小夜子飾）因與「我」朝夕相處，竟對「我」起了愛慕之情，為了得到「我」的愛，阿清想盡辦法要取悅「我」，最後甚志偷走了「我」一個妹妹的身體，並化身為蛇，採取了更為強烈的手段，最後卻遭致自身毀滅的惡果。
故事看起來有點鬼魅幽玄，但是在劇場中的處理卻頗兼具可愛、抒情、驚奇等效果，全場除了「講述人」有台詞之外，其餘的六名角色全部憑藉肢體與表情的表演，與觀眾達到溝通的目的，因此在「講述」與「表演」之間，編導設計了幾處靈巧、幽默、逗趣的「落差」。尤其四名扮演機器人的演員，對於機器人動作的模擬，真是到了唯妙唯肖的地步，我有幾次細細地觀察飾演「我」的日野由繪，她的眼皮可以厲害到許久都不需要眨一下。
從博士創造了四名機器人，到女僕阿清因愛慕「我」而甚至想變成機器人，再到阿清都走了妹妹的身體，後來更變身為蛇，甚至於演員恰如其分地扮演機器人，這一系列的「扮演」與「變身」，就藝術上而言，豐富了整齣戲的「身體風景」，就人的主體性而言，也能夠刺激觀眾多向地去思考「人」、「機器人」、「植物」、「演員」、「表演者」、「角色」的差異軌跡或相似連結。
榴華殿在一九九七年也曾經到台北參加當年的「小亞細亞戲劇網絡」藝術節演出，筆者當時因入伍服役無緣觀賞，今次看了《DOJYOJI》的演出，不禁想整理近幾年陸續零星地看了幾齣日本戲劇團體來台演出的心得，簡潔的敘事結構、單一但富變化的故事意念、處處充滿驚奇與巧思的舞台（包括佈景和道具，總會讓人想到那個日本節目《超級變變變》），幾乎是這些團體的共同特色，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在台灣的小劇場裡有這般感動了！

寫於 (200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