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4 16:42:54終於還是我的樣子

影子


日子在反覆折疊的冥紙中消耗著哀傷。
又走了二天,爺已化為一堆白骨,我們拾回他最後的象徵回家,彷彿這是一種完滿的結局,爺將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不再喚起悲戚。
我常想幻著爺的容顏,一如那些爺生病的日子裡,我總習慣性地在某些時刻、某些位置幻化他的存在,或者投射於一個擦身的老人。並非刻意的想念,並非遺忘了事實,只是無法阻嚇幻影的躍動,它卡在某個生活片段中,而後淡淡消解,輕易地彷若他只在今天缺席。我喚著牌位上的爺,一如往昔地調皮,亦宛如他果真就是那神桌上的牌子;我多熟知他相對的表情,我滿腦子穿流著這些影像,而不知悲傷。在他病中,這便是我最渴求的——容顏的洩漏,意識地靈機一現,那是爺恩賜地親切,而後卻是搖頭嘆氣,語言已不敷溝通!隨即,他又踱回意識地空白區,拋下錯愕的我們。我只是不明白表情也能這樣無意識地洩漏,一種「仿造」!
或許,事實上差別並不太大,爺的靜默與不動,一如神祇牌——它竟如此恰如其份地取代了他!
一把火結束了一切,或許有一天大火也將慢延至我的記憶區,但只要回家,我便會在某些位置保留著他,在歡樂與寂靜的縫隙中注視著他,爺安靜孤單的身影始終附在我心底淡淡地愧疚中,我於是秤量一抹影子的重量。我常期盼暖暖的太陽會驅逐影子深處的陰霾,然而,卻也是二個充滿陽光的日子斷送了爺的餘生,陽光一路蔓延成烈火,嘎然終止。
陽台前的植物在陽光下曝曬枯槁,夏日裡再映不出斑駁的影子,它們尾隨爺一併在陽光下殞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