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關係-第1章
警鈴聲在大樓各層響起,隨著洶湧而來的眾多保全人員,面容醜陋的男人刻不容緩地往上奔馳,每更上一層樓,他就聽見身後追逐的腳步聲愈發混雜,一直到他來到最頂樓,追趕的保全至少有十個以上。
踹開通往樓頂天檯的鐵門,璨爛耀眼的陽光讓男人一瞬間睜不開眼睛,但是他很快地就適應了刺眼的光線,三步併作兩步的跑到大樓邊緣,往下看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十層樓的高度早教一般人頭暈目眩,他卻面不改色。
吆喝聲自身後傳來,男人一回頭,眼前已經圍滿十幾個保全人員。
「哼,正當營業的公司會有這麼多的保全人員嗎?」男人僵硬的嘴角揚起冷笑。
「小子,快把磁片交出來,否則要你好看!」一群人中,看起來像是保全主任的男人大吼。
白痴!誰會把費盡心思拿到的情報交出去啊!
男人那雙與他容貌極不搭調的清澈瞳眸斜睨旁邊大樓頂層,在看見樓頂閃爍的光芒後,將掛在脖子上的護目鏡戴上,緊接著又從大衣內側的口袋拿出一雙黑色皮手套戴上,手套背上鑲著一個厚重的金屬。
「小子!你再不快點把東西交出來──」
咔嚓。槍枝上膛的聲音紛紛傳來,男人對於眼前十多把槍指著自己的危險情況毫不在意,右手對著地板握拳,剎時一條極細的鈦合金細線從手背的金屬片內側疾射而出,穿過水泥製的地板,另一手則對著隔壁大樓做出相同的動作,隨即又見一條長線穿過對面大樓的牆壁。
用力扯了扯,確定不會鬆開後,男人轉頭看向從剛才就被他徹底忽視的保全們。
「好了,現在是說再見的時候了。」
咧嘴笑開的同時,自方才男人偷覷的那棟大樓位置,一枚類似炸彈的不明物體朝他們飛來,準確地掉落在他們正中間。
喧嘩聲才剛揚起,那枚炸彈驀然散出濃重的煙霧,使那群保全人員睜不開眼睛,更別提要開槍射擊已經開溜的男人了。
射出煙霧彈的大樓樓頂,一名穿著黑色風衣的青年肩上扛著炮筒,一手拿著望遠鏡,看見煙霧中,靠著堅固的金屬線從十樓樓頂滑下,安穩著地的男人正撕下特製的人造面皮,露出那張英俊挺拔的臉孔,並且朝他揮了下手後,他才笑嘻嘻地放下望遠鏡。
「哎呀哎呀,親愛的裴,你的身手還是那麼俐落、漂亮啊。」望遠鏡下銳利如鷹的黑眸充滿囂張的自信。
青年迅速地將炮筒拆成數個長條鐵器,收進他的方形工作箱內,轉身離開。
工作結束,收錢去。
「所以說,流這傢伙根本就把勞動的工作都丟到我身上。」擰著俊眉,穿載著一系列海藍色系的西裝,完全將裴靖冷冽的性情展露無遺。
依舊是客朋滿座的咖啡館,櫃檯前帶點火藥味的小爭吵在優美的爵士樂曲中消散,完全沒有影響到其他客人的悠閒氣氛。
這間夜間制咖啡館的名字叫做「冰戀」。它是間非常特別的咖啡館,營業時間是在晚間八點至凌晨二點。
冰戀咖啡館名副其實賣的是「咖啡」,原因是這裡的老闆非常熱愛咖啡,它的特別在於──進出冰戀咖啡館的人都是為「尋夢」而來。
「冰戀」不僅只賣咖啡,它還賣「美夢」,來到這裡的人都可以買到自己想要的「美夢」,因此,冰戀咖啡館的服務生不分男女,至少有二十個人以上。
聽過冰戀咖啡館的傳言、不曾消費過的人會說它是變相的「應召站」,差別在於它不陪酒、只陪喝咖啡,不論是異性戀、或者同性戀,冰戀可以說是尋夢者的「天堂」。
「冰戀」的老闆從不干涉員工的私事,以及工作上的交易方式,除了從客人消費的費用抽成當員工的薪金外,員工所得的小費也是屬於員工所有,唯一的要求只有,雙方交易必須是「你情我願」。
兩層樓式的特殊構造,在二樓有能夠充份享受獨處時光的包廂,價格當然以分計費,若是荷包份量不夠重,一般人是無法在二樓消費的。
冰戀咖啡館是賣「咖啡」、跟「美夢」的地方,來到這裡的男女,不論是異性戀也罷、同性戀也好,只要不強迫鬧事,絕對有求必應。
這是「冰戀」的幕後老闆開店的堅持。
因為是你情我願的買賣交易,包廂內究竟發生什麼事,那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插手的了。
「冰戀」的服務生為數眾多,並且分成三種不同的層次,一般負責端盤的男女服務生,他們的穿著是一系列的黑色燕尾服,以及火紅色的中國風短旗袍,服裝對他們而言就是在這裡工作的制服,所以嚴格禁止客人對他們出手。
另外,負責在店內陪客人聊天、打情罵俏的服務生已經算是公關,不論男女,由客人指定陪伴,陪伴範圍只限定在店內,若有私人交易則必須租用包廂,他們的穿著比較趨向休閒服,為的就是希望客人能夠更加享受他們所給予的「美夢」。
最後則是只有男性工作員的男公關,在穿著上嚴格要求西裝品味、質感、以及優雅的氣度;西裝穿著的男公關由於是「冰戀」的紅牌服務生,消費當然也比其他服務生要來得昂貴,同時他們也可以接受帶出場、包養…等方式。
獨特的經營方式,使得只有短短六個小時的營業時間向來都是客滿狀態,有時還必須事先預約才能夠進入「冰戀」消費。
此時,坐在櫃檯前的二人,正是「冰戀」內指名率前五名的紅牌公關。
「你別這麼說嘛,我的體力又不像裴你一樣,可以連續作兩個小時的體力訓練,居然大氣都不喘一下。」托著頰璨笑,黑崎流宇一身以黑白半分比率為主色的西服,徹底表現出他這個人放蕩不羈的性格。
「能夠輕輕鬆鬆扛著炮筒的人,再怎麼體力不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裴靖冷哼,絲毫對流宇的刻意恭維不甚在意。
「喂喂喂,這裡可是合法經營的咖啡館,拜託你們謹言慎行!」櫃檯內的男服務生聽著他們的對話,面色鐵青地提醒。
很是無奈地為他們送上兩杯剛沖泡好的咖啡,「雖然我不過問你們早上做什麼工作,但是我誠心懇求你們,不要把私人工作帶到這裡來,我可不想關門大吉咧!」
「合法經營是嗎?呵呵呵。」流宇吃吃地低笑,彷彿對方講了個可笑的笑話。
輕啜香氣、以及口感都非常濃醇的咖啡,裴靖斜睨男服務生的眼神裡飽含諷刺。「我看你這裡是變相的酒店吧,鵺流夜。」
「亂講!這裡哪裡像酒店啦?」被喚為鵺流夜的男服務生氣呼呼的反駁。
「正常的咖啡館裡是不會有陪客的服務生哦,更別提還有能帶出場的男公關了。」抿唇低笑,流宇指了指裴靖與自己。
「如果我在二樓的某間包廂裡裝針孔,不曉得能拍到什麼哦?」裴靖面無表情地問道,滿意地看見鵺流夜的臉色青白交替。
他真是三生不幸才會雇用到這兩隻專門威脅他的男人!鵺流夜哀怨地想著。
「你們要是有這個閒情意致戲弄我,還不如趕快去招待你們的客人!」鵺流夜恨恨地說道,在他語落的同時,一男一女相偕走進了店內。
那是一對外貌非常出色的男女,若不是他們走進「冰戀」的話,看起來就像一對完美情人。
「海吹小姐。」進入的女子正是流宇長久以來的固定顧客,他手腳俐落地迎了上去,對她身旁的男人視而不見。
見流宇熟練又親密地對女子打情罵俏,裴靖原本溫和、淡然的眼神微沉,而當那名男人在裴靖身邊坐下時,裴靖又巧妙地轉變神情,唇畔揚起調侃的笑痕。
「橘先生,能再看到你來,真令人高興。」單手撐著臉頰斜睨身邊俊逸的男人,裴靖很滿意的看到男人因為他的調笑而紅了臉。
櫃檯前的氣氛不知為何,漸漸變得有些凝重。
兩道互相偷覷的視線不經意地在半空中交會,儘管口中對著別人說些不著邊際的甜蜜情話,彼此卻沒有先移開視線。
彼此交會的目光中,迸射出濃濃的挑釁意味,還有絲旁人無法察覺的試探。
不曉得是誰先移開眼神的,流宇攬著女子以眼神示意鵺流夜後,朝往上的樓梯走去;裴靖也幾乎在流宇轉身的同時,就和身旁的男人起身走向店門口欲離開。
「喂,你可別縱欲過度,忘了我們明天的工作哦。」流宇含諷帶刺的笑語從裴靖身後揚起,成功地得到他的注意。
微偏過頭,眼神和唇畔的笑容顯得冷沉,「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摞下擺明是在嘲弄的一番話,二人不約而同地瞪了彼此一眼,接著又動作一致地轉身離開,僅留下鵺流夜一臉苦笑。
拜託,如果要吃醋的話,就不要故意做些會惹對方生氣的事嘛。嘆息,鵺流夜聳聳肩,繼續沖泡他的咖啡。
成為搭擋至今,已經快要一年,當時彼此都沒想到,這份搭擋關係能夠持續到今日。
工作默契出奇地好,同住後更發現彼此的生活習慣也合的不得了;雖然喜好不同、性向也不一樣,但是無論做什麼都很順手,也打從心裡對對方的存在感到欣喜。
簡直就像空氣般理所當然的存在。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即使對彼此抱有好感,卻無論如何也不想去打破搖搖欲墬的夥伴關係,深怕一但越過那條界限,把心淪陷後就無可自拔,只好繼續扮演目前的角色,然後一而再地試探對方。
流宇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深邃雙眸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天花板,腦海中浮現一年前和裴靖初見面時的情景。
那時走進「冰戀」的裴靖,神情淡然,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冽氣質,與靡華的二丁目氣氛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他並不是常涉足聲色場所的人。
「你就是流嗎?我的名字叫做裴靖,想請你當我的搭擋。」
站在他面前,裴靖筆直的眼神充滿對他自己的自信,驕傲得彷彿這世上沒有任何事難得倒他。
端正、英挺的容貌,在他踏進「冰戀」的那一刻起,就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再加上比例近乎完美的修長軀段,以及如冰塊般冷澈沁骨的嗓聲,教人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流宇向來不相信一見鍾情的論調,更別提對方和他一樣是個男人,但是那天他卻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為眼前用冷然的聲音呼喚他名字的男人傾心。
當然並不是只因他的外貌就喜歡上,裴靖那種高傲自信的性格,還有強勢的作風,完全無法從他如霜般的面容上看出來,讓人想像不到的言行舉止,著實覺得有趣極了。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裴的?
「裴靖是吧?外貌看起來的確是高人一等啦,就不知道你的身手是不是像你的長相那麼優了。」
打量的目光從上往下游移,那時的流宇儼然就是在故意挑釁眼前來勢洶洶的男人。
唇角的弧度因言微揚,「有沒有那個實力,你何不親身試驗一下!」
當場不僅流宇愣住,連櫃檯內正在擦拭咖啡杯的鵺流夜也因他大膽的發言傻住。
流宇幹這行已經有四年以上的時間,這期間他遇過不少同行,甚至還有人不知好歹想利用他的本事,然而那些人空有一張嘴,毫無半點能與他相提並論的實力。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居然有人敢正面向他挑戰。
有意思!!
流宇捻熄夾在指間抽沒幾口的菸,起身與裴靖相視而立。「你這麼有自信,我就破例陪你玩一次。」
「喂喂喂,要打的話就到外頭去!」鵺流夜指著門口,提醒他們此刻站的地方不適合動手動腳。
於是,「面試」地點理所當然移至外頭。
刻意在車道上以人牆的方式隔離出一個偌大的空間,所幸深夜時分鮮少有車輛經過這裡,不用擔心給別人帶來麻煩。
人牆有一半以上是「冰戀」的服務生和客人,店裡一瞬間被清空,鵺流夜只好跟著湊熱鬧,還被迫當兩人的裁判及計時員。
「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幹……回去通通減薪。」嘟囔,鵺流夜很不情願地接過流宇遞給他的手錶。
「好啦,別抗議了,大不了明天我做白工一天嘛。」對鵺流夜安慰一句,流宇再次轉向裴靖,這期間他已經脫掉西裝外套,還將袖子捲至上手臂。
斜睨了鵺流夜一眼,裴靖對於流宇為何會對那名男子謙謙有禮感到疑惑,畢竟從他的情報來源得知,黑崎流宇是個對同性完全不屑一顧的人,如今看來,還是有某些特定對象是例外。
那麼,他也該慶幸自己成為那些例外對象中的其中一個。
在打聽到有關黑崎流宇的情報後,他同時聽到不少黑崎對男人有多麼不留情面的傳言,舉凡想要找他組成搭擋的人,只要是男的,他絕對是連看都不看一眼,更狠一點地還會將對方揍得半死,連讓對方講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實力是情報專家這行的頂尖,他的個性同時也是最難搞的,無論做什麼事,全憑他個人喜好,不願意做的事,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不但不會屈服,還會加倍奉還。
聽說黑崎做這行也快要五年了,他並不是那種有工作就接的人,而是每次都只挑報酬最多、最乏人問津的超高難度工作,但也因為他每次都能順利完成,這更意謂著他的實力不容小覷。
「遊戲規則是這樣的,如果你能跟我持續對打十分鐘以上,那我就成全你,陪你玩玩搭擋遊戲。」流宇輕佻地笑了笑。
搭擋遊戲?!裴靖挑眉,對他的說法頗有微詞,但是考量到這同樣也是試探流宇實力的好機會,於是他就沒有開口反駁了。
「準備好囉,預備……開始!」
喝聲一落,流宇的身影立刻在裴靖眼前變得模糊,反射性地就抬起雙手往前一擋,一記重踢穩穩地踢中裴靖的雙手,從那記踢擊傳來的衝擊力讓裴靖不禁往後退了兩步,心裡隨即揚起不可思議的訝然。
速度和力道配合的恰恰好,運用反作用力來加強重踢的踢擊,倘若他反應神經慢了一步的話,現在恐怕早就整個人被踢飛出去了。
「吶,發呆可是會倒大楣的哦。」笑瞇眼,流宇再次攻擊裴靖。
以身體的迴轉來增加拳速力道,裴靖咬牙再以手臂擋了下來,而就在這同時,流宇竟然屈起右膝,狠狠地往裴靖的肚子撞上去。
「唔!」皺眉,裴靖不甘示弱地以一記手刀正擊回敬流宇,後者悠閒避開後,裴靖迴過身,長腿掃過一記迴旋踢,不偏不倚地踢中流宇擋住臉部的左臂。
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裴靖的反應讓流宇感到微訝,通常一般人被打中後都會反射性地護住傷處,但是裴靖不但沒那麼做,反而還能回敬自己,著實讓流宇感到不可思議,但是興趣指數加倍上升。
太有趣了!!
久逢對手的興奮讓流宇出手不再留情,在圍觀中的歡呼中再次與裴靖纏鬥。
裴靖從小就開始學習空手道,至今也已經有黑帶的段數,再加上平常勤於練習、以及工作需有的經驗累積,打鬥技巧已算是厲害,然而和眼前打得興致高昂的青年一比,自己就顯得略遜一籌。
流宇的力氣是沒自己大,但是他卻擅長借力使力,重力加速度後倍增的力道更是驚人,他打鬥的方式毫無規律可言,完全憑本能以及反射神經,就好像他的身體比他的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敏捷、準確地擋下他每一擊。
這種驚人的戰鬥本能,若沒有經過大風大浪絕對不可能擁有。
短短的對打中,裴靖驚險地發覺,他若是不謹慎的做出反擊動作,很有可能就會被流宇抓到空隙,屆時他就輸了。
不要緊張!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撐過十分鐘的限制,打贏流宇不是他現在的目的。
即使裴靖抱持著想要延續持久戰,但是流宇的攻勢卻愈來愈猛烈,好幾次他都是驚險避開的,而那個像在玩樂般攻擊他的青年,臉上還是笑容滿面。
流宇也不是笨蛋,他自然看得出只守不攻的裴靖在想什麼,可惜他向來秉持著速戰速決的作風,稍微再加快攻勢,裴靖原本不帶表情的臉孔已經皺起眉頭。
旁人看得呼聲不斷,流宇也覺得很過癮,他很久沒有遇到能夠跟他持續對打這麼久的人了,裴靖雖然絕大部份都趨於守勢,但是他的攻擊同樣充滿迫力,總是出其不意地攻擊他無法預料到的部位。
完全沒有空隙能夠一舉擊倒他。
稍微移開目光至正在計時的鵺流夜身上,他朝流宇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時間已經快到了。
裴靖瞇起雙眼,抓住他目光微移的機會,一記重拳就要打上流宇的門面。
沒想到,流宇竟出乎意料之外地抓住他的手臂,掃腿攻擊他下盤,使得他整個人重心不穩,眼看就要倒下之際,裴靖反射性地抓住流宇的衣服,二人因此雙雙跌落在地。
「該死……」後腦撞到水泥地,又被人重重一壓,裴靖不由得發出咒罵。
「唔!」沒想到連自己也會跌倒,流宇悶哼一聲後抬起頭,赫然發覺自己竟壓在裴靖身上。
裴靖接著抬起的視線與流宇四目相對,後者眼中流露出濃濃的訝異,雖然不明白他幹嘛那麼驚訝,可是裴靖沒那個閒情意致去探究。「你打算壓到哪時?」
驀然回神,流宇彷彿受到極大的驚嚇,匆匆自裴靖身上爬起。
裴靖不悅地站起身,拍拍滿是灰塵的衣服。
「喂,已經超過十分鐘了。」眼見氣氛漸漸變得有些尷尬,鵺流夜適時地插話,拉回流宇差點混亂的神緒。
不著痕跡地平復加快的心跳速度,流宇有些難以置信地笑了笑,在裴靖不解的目光中上前拍了拍他的背。「你很不錯嘛!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
人群在他們走進「冰戀」時也跟著散去。
回到櫃檯內,鵺流夜為他們兩人泡了杯咖啡,接著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搭擋的事,我可以接受。」流宇輕啜著咖啡說道。
「哦?」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還未說完,裴靖挑眉以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微笑,「幾個條件。第一,你必須到冰戀工作,當男公關你應該行吧?」
「這裡不是咖啡館嗎?」裴靖冷聲問。敢情招牌上的字是寫假的?
「你也有看到啦,雖然這裡是咖啡館,不過也包含特殊服務的。」
不想深問所謂「特殊服務」是指什麼,裴靖面無表情地說:「我對女人沒興趣,我是同性戀。」
聽見「同性戀」這三個字時,讓流宇有些驚訝,但是更令他錯愕的是,裴靖居然就這麼蠻不在意地說了出來,著實讓他嚇了一大跳。
「同性戀啊……這也沒關係啊,這裡的客人也包含那個圈子的。」驚訝過後,流宇又是笑容滿面的說道。
「那就沒問題。第二個條件呢?」
「跟我同居。」
「……抱歉,我沒聽清楚。」裴靖臉色難看地再問了一次。
「我可不想有個毫無默契可言的搭擋,同居是最能夠培養默契的好方法。」流宇點了根菸,對裴靖不認同的表情不以為然,悠閒地吞雲吐霧。
這麼說來也對,畢竟他和黑崎並不熟稔,想要培養默契的話,從日常生活開始培養是最好的。「我想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流宇聞言,為他的爽快大笑出聲,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將身體靠向裴靖,笑容曖昧地問:「喂,既然你是同性戀的話,有沒有興趣跟我上床?」
他這一問,不僅裴靖呆住,連正在洗咖啡杯的鵺流夜都因為嚇一跳,而把咖啡杯摔破。
「你在開玩笑嗎?」裴靖面容鐵青地反問。
「再認真不過了。雖然我不太能理解那種人喜歡上同性的想法,不過你給我的感覺很特殊,如果是你的話,我應該能接受吧。」流宇歛起笑,深邃雙眸彷彿若有所思般地看向別處。
流宇的口氣很明顯地流露出他對「同性戀者」的厭惡,光是他以「那種人」來形容同性戀者,就讓裴靖覺得老大不爽了,然而他的眼神卻透露著深沉的黑暗,教裴靖有些在意。
「吶,你覺得呢?要不要接受我看看啊?」
當時他再坦白不過地表露自己的想法,也毫不顧忌地當場追求裴靖,只可惜,裴靖很中肯地拒絕了他。
「抱歉,我對圈外人沒興趣。」
流宇還記得,裴靖這麼回答他時,表情有些壓抑與憤怒,那時的他還不知道裴究竟在壓抑什麼。
也許,從那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就有絲特異的情愫萌生了,只是誰都沒有挑明講,就這樣持續到今日,而他也半是認真半是假意的追求裴靖。
說來也妙,本來以為他這輩子絕對不會和男人深入來往,卻沒想到居然和裴靖維持了快一年的搭擋,甚至還同居了同樣久的時間,連自己都深感不可思議。
這世上大概找不到第二個像裴一樣,輕易打破他所有堅持的人了吧。
流宇閉著眼,唇畔輕揚著微笑。
不曉得經過多久,臥室的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一抹修挺身影緩步走入,在床邊停下。
流宇原先輕鬆的睡容,在黑影籠罩他時,漸漸變得沉重,緊鎖的眉間壓抑著痛苦,宛如被可怕的惡夢糾纏。
來人將手探向流宇的額頭,還沒碰到就被用力揮開,流宇幾乎在同時睜大雙眼,目露恐慌。
被揮開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從外頭回來的裴靖,只見他冷冷地掃過流宇難得一見的慌張,一聲不吭。
「呃……你回來啦,今天特別早哦。」像要轉移焦點般的打哈哈,流宇瞥了眼牆上的掛鐘,發現現在才剛過六點而已。
看出流宇不希望他多問,於是裴靖很配合地不去問他究竟夢到什麼,反而一記肘擊用力地撞向流宇的肚子。
「哇靠!痛死我了……你幹嘛呀!?」流宇反應不及被打個正著,低聲哀嚎。
「叫你記得收Mail都沒在聽,吾妻先生捎工作消息來了,這次是個大案子。」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