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宿舍第二部-3、還只是朋友(中)
自小他就為家庭背景之故飽受無數困擾。
由於他家是所謂的法律世家,祖父、父母、以及唯一一個兄長在法律界都是有頭有臉的知名律師,理所當然他未來的志向也是「成為一個有名的律師」,儘管這是他的家人為他舖好的路,一直以來他仍不疑有他地信任著。
或許在國小時,身旁同齡的朋友們不知為何總是排斥他開始,他就漸漸感到些許不對勁了,直到上了高中為止,當大家都已經不再是小孩後,旁人的指指點點自然也聽得懂了。
「聽說他家的人專門替政治有頭有臉的人做事,只接高官的case。」
「我媽也說他家的人都收賄金,根本不理會誰對誰錯。」
「哼,真是沒天良,連那種骯髒錢都敢賺。」
「我看他以後也會像他家人那樣,專門替有錢人辯護,根本不管對或錯吧。」
「八成是!」
諸如此類的傳言一再傳進耳裡,佐藤曜樹也懂當個律師本就容易樹敵,所以也從不以為意。直到那天,他親眼看見他的父母接受某位政治人物的賄賂,將一低收入戶的人家趕離他們的家園,讓那位政治人物得以順利取得那戶人家的地,他才赫然驚覺,原來他的親人根本不如表面上那般正直、正義,在他們眼中只有錢而已。
從小他便十分仰慕他的親人,並且立志以後也要成為像他們一樣的律師,為世間所有受委屈的人們主持正義!可是,當他發現他所信任的,所仰慕的親人所作所為只是在傷害那些人後,他的夢想破碎了。
一直以來他相信的一切全是虛假的!
這叫他怎麼接受這個事實?!
無法忍受他的家人假借正義之名,收取不正當賄金,高中二年級時他就以學習之名一邊打工,一邊準備將來離開家。
那天晚上,他從打工場所下班,為了趕在門禁之前回到家,他特地繞了小路,走進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
走沒多久,前方突然傳來喧鬧聲,他好奇地跑上前觀看,卻見三、四名高大的男人正在圍毆一名看來喝醉的中年上班族,他們無視中年男人的求饒,像是在玩弄他似的一會兒踢他,一會兒又扶起他,在他放鬆戒心時又揍他。
佐藤曜樹見狀,原想衝上前阻止那群人,但忽然驚覺自己只有一個人,怎麼可能打得過四個大男人,正猶豫之餘,瞥見一名比他還要瘦小的男孩走向那群人,佐藤曜樹詫異地看著那名黑髮男孩打斷殘忍的圍毆,與那四名男人正面對峙。
「小鬼,這麼晚不回家,不怕你媽媽擔心嗎?」四人裡其中一個恥笑道,壓根不把黑髮男孩看在眼裡。
黑髮男孩睨了眼蜷曲身體,低聲嗚哽的中年男人,眼神相當不屑地看向那四人。「麻煩你們快滾好嗎?我不想我的地盤鬧出人命。」
四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放聲大笑。
「哈哈哈!你們聽見了嗎?這小鬼居然叫我們滾。」
「小弟弟,你還這麼小就學黑道劃地做為自己的地盤,不怕你爸媽擔心嗎?」
「瞧你長得這麼清秀,黑道的世界可比你想像中的可怕多囉,他們可是會把像你這樣眉目清秀的小弟弟,賣給有變態性癖的糟老頭哦。」
語訖,他們相當不屑地取笑黑髮男孩的不自量力。
眼鏡下闃黑瞳眸危險地瞇起,黑髮男孩雙手環胸,不可一世的態度儼然將他們四人當成白痴。「一群不知死活的傢伙。」
「小鬼你──」
饒是黑髮男孩的眼神、語氣太狂傲,教他們看不順眼,正準備要好好教訓他一頓而已,黑髮男孩身後突然湧上數道黑影,定睛一看,約有十來人,每個人都穿著和服,臉上有著大小不一的疤痕,眼神兇惡的瞪著他們。
「你、你們是誰?」
「你們又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對我們家少爺講話這麼囂張,是不是太久沒讓人教訓了?啊?」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的男人朝那四名男子怒吼,臉上數道猙獰的傷疤使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恐怖,好像下一秒就會拿出刀子來砍人。
那四人嚇得臉色發青,迅速丟下一句道歉後便落荒而逃。
佐藤曜樹看得眼睛瞪大,形狀姣好的嘴也張成O型,遲遲無法恢復正常。
「少爺,您沒事吧?」
黑髮男孩冷漠地瞪了他們一眼,「我不是叫你們不要跟著我嗎?」
「可是,少爺……天這麼黑,很危險……」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話在男孩一記冷瞪下硬生生止住,委屈地看著黑髮男孩惱怒地瞪著他們。
一群大男人可憐兮兮地瞅著自己看,絕對不是件令人高興的事,黑髮男孩嘖了聲,撇撇手。「算了啦,反正人都跑了,先幫這位大叔叫救護車吧。」
「是的,少爺!」
「別叫我少爺。」
黑髮男孩與那群人在為受傷的中年大叔叫了救護車後便離去,佐藤曜樹在他們離開後緩緩走出,原本詫異的表情早已蛻變成仰慕。
太棒了!那就是他所嚮往的世界!同伴間互相幫助,無關利益,就只是因為彼此是夥伴;與他那些勢利的家人截然不同,他想要的就是那種純粹的情誼!
「總有一天,我也要成為那種人!」
握緊雙拳,佐藤曜樹振奮地下定決心。
「蠢斃了。」聽完佐藤曜樹將來的夢想,黎光狄很不客氣地澆了他冷水,不以為然地如是道。
認識佐藤曜樹一年多後,黎光狄首次聽到就讀法律系的佐藤曜樹未來的夢想,這讓他很想問好友,他高中時的作文,「我未來的夢想」內容是不是就寫他要當黑道?
倘若他真的那麼寫了,他幾乎可以想像出當時佐藤曜樹的老師與同學們露出怎樣的神情。
只看臉的話,佐藤曜樹不知迷煞他系上以及其他系多少女生,他甚至聽聞一些同好對佐藤曜樹抱持著愛慕,這也難怪,畢竟連他這個身經百戰的同性戀,在與佐藤曜樹初次見面時,著實被他冷峻的酷臉所吸引,其他人會被他吸引也是人之常情。
「你不覺得他們很棒嗎?」佐藤曜樹難以置信地問著好友(自認),黎光狄用力吸了口煙後朝他吐出,彷彿是在阻止他繼續廢話。
「我只覺得你很蠢。」未來的律師先生居然以成為黑道份子為夢想?說出去只怕會笑死人。黎光狄沒好氣地想著。
雖然他早知道這個與他認識不久,就莫名其妙成為他好友的傢伙異於常人,但是今天再次看到他不尋常的一面,黎光狄還是認為自己會跟他來往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算起來他和佐藤曜樹認識也快要兩年了,同性戀的自己與異性戀的佐藤曜樹,認真說來,他們的共通點也就只有愛看連續劇這點相同──
說到此,黎光狄就覺得認識佐藤曜樹也算幸運,畢竟喜歡看八點檔連續劇這種喜好說出去,可能沒人相信那是他黎光狄的興趣,而佐藤曜樹也很喜歡看,每次跟他都有講不完的連續劇話題,甚至還會彼此交換感想,光是這點他就覺得交到佐藤曜樹這個朋友也不算太差。
但除此之外,他和佐藤曜樹之間還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喜歡四處交朋友,也不排斥一夜情,佐藤曜樹則不像他交遊廣闊,性觀念也跟他的外表一樣嚴謹;他行事作風向來謹慎小心,規劃好的事絕不出錯,但佐藤曜樹卻粗心大意,常常事到臨頭再忙得焦頭爛額。
除此之外,佐藤曜樹出乎意料地擅長照顧別人,明明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偏偏老愛管別人的閒事。說到這點……
「別講這些無聊事了。我問你,你昨天是不是答應今天要去聯誼?」捻熄菸,黎光狄目露兇光。
佐藤曜樹心虛地垂首,在黎光狄的怒目中點了點頭。
「你這傢伙……明明就討厭聯誼,幹嘛還答應別人?」
「高野他說人數不夠呀,所以我想說去湊人數……」
湊人數?騙誰啊!這肯定是那個叫高杉(曜:是高野啦!)的傢伙,想利用曜來吸引更多女孩子!黎光狄對自己的猜測非常肯定,因為這種事已經發生不下數次,偏偏這蠢得可以的傢伙老是看不清別人的目的,害他在旁為他窮緊張、瞎忙一頓。
光靠外表,佐藤曜樹以往也交過女朋友,但是歷任女朋友都在看清佐藤曜樹真面目後甩了他,好幾次佐藤曜樹都因此萬分沮喪;每次去聯誼就會有女孩子提出交往的要求,不懂得拒絕人的佐藤曜樹最後也只好答應,然後過不久又被甩。
諸如此類的事發生幾次後,黎光狄從一開始會恥笑他太單純,看過他失心喪志的模樣,最後也覺得那些甩掉佐藤曜樹的女人光看外表就對他下定論,一旦發現不符合她們所想像的那樣就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識貨!
除去佐藤曜樹太白痴又太蠢這個缺點外,佐藤曜樹壓根沒有任何地方可以挑剔,雖然自己一開始也是被他的相貌所誘騙,看清他的真正樣貌後便不再產生任何遐想,可是對他來講,佐藤曜樹仍是個優質男。
與其讓他繼續被別的女人傷透心,倒不如阻止他,讓他沒有和其他女人深入交往的機會。安慰過幾次佐藤曜樹,發現他只會重蹈覆轍後,黎光狄徹底實施這個方法。
現在當然也一樣。「你明明答應我,今天要陪我去找新公寓的。」
「啊?有嗎?」佐藤曜樹一臉疑惑。他一點印象也沒耶……
「有!之前我不是跟你說,我現在租的這間公寓租金上漲,所以我要準備搬家,你說要陪我去找的。」黎光狄兇巴巴地說道,一副他要是敢搖頭就給他好看的兇惡表情。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仔細思索,只記得殘缺的印象,佐藤曜樹哀聲嘆氣地問:「非得要今天去嗎?」他都已經答應高野了……
「當然!況且,你不是說想跟我當室友嗎?」黎光狄挑眉,話落同時,不意外地看見佐藤曜樹倏然發亮的眼神。
先前曜就提過想從家裡搬出來,如果可以的話想跟他一塊合租公寓,但是自己當時嫌麻煩沒有答應,只告訴他要考慮看看,後來曜便不曾再提過,現今一聽自己這麼說就露出驚喜的模樣,說明了他仍然很在意這件事。
「你答應了嗎?」
「如果你今天陪我去找,也不是不可以。」住在一起的話他也可以就近監視這蠢蛋,免得他又做出一堆蠢事來。
「我去我去!我一定跟你去!」佐藤曜樹興奮地撲向黎光狄,將他用力抱住。
習慣他這種老愛摟摟抱抱的行為,黎光狄習以為常地拍拍他的背,「好好好,那你等等記得去跟那個高崎說你不去聯誼了哦。」
是高野啦。佐藤曜樹在心裡訂正,不過此時他沒有心思去糾正黎光狄記錯名字,他只能用力地點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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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人物形象:黎光狄(來源: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