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03 12:39:18無法回應的長老

愛未眠-楔子


  好痛……好痛哦……

  就連想要移動手指頭,都會牽動彷彿全身骨頭都要被拆開的痛楚。

  躺在陰暗的房間裡,滿是雜物、垃圾的地板上,全身是血的少年就躺在垃圾堆中央。

  額頭沉重的鈍痛幾乎快要麻痺,只要安靜的躺著不動,一如往常地等待疼痛過去後,他就可以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血液的鐵鏽氣味、以及食物腐爛的臭味瀰漫在狹小的空間,少年試著撐開沉重的眼皮,卻僅能看見模糊的一片,觸目所及之處,沒有看到那個帶給他痛苦的男人。

  沒有辱罵聲、也沒有哀嚎聲,那個人走了嗎?

  為什麼他的身體動彈不得?少年意識不清地想著,隱隱約約想起幾分鐘前的片段記憶,如雨般落下的拳頭重重地打在他身上,不論他怎麼躲、怎麼逃,始終逃不過男人的追打。

  原來……他還沒有死嗎?嘴角泛起自嘲的冷笑,少年迷迷糊糊的閉上雙眼,既不想求救、也不想逃走,心裡只有等死的念頭。

  等血流光了,他也就解脫了……

  半夢半醒間,他如是想著,也不曉得經過了多久,或許只有短短的幾分鐘,原本關著的門被用力打開,他眼睛還未來得及睜開,一股強大的衝擊襲上他的腹部,在他還沒感到疼痛時,他依稀察覺自己整個人往後滑動,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背部蔓延至四肢。

  腹部也在此時傳來陣陣痛楚,他下意識地捂住肚子乾嘔。

  走進屋裡的男人滿臉通紅,嘴裡一邊咒罵、一邊打著酒嗝,毫不留情地朝少年身上用力踹、使勁踩。

  少年下意識的抱住自己的頭,原本已經快要麻痺的疼痛在男人的施虐下,加倍襲向少年全身,他發不出哭喊聲,幾欲讓人瘋狂的痛楚襲捲而來,再也承受不了的少年伸出雙手胡亂揮舞,然後無意識的抓住男人的腳,用力一拉便讓男人跌了個狗吃屎。

  男人發出慘叫聲,少年卻無心去察看發生什麼事,倚著牆撐起虛弱的身軀,恍惚的雙眼看見男人撫著腰在地上咒罵,他就像在夢遊似的,拿起擺在身旁的木椅,在男人瞪大的雙眸中高舉、揮落。

  淒厲的哀嚎在狹小的房子裡迴盪,少年強撐著身體,越過地上掙扎、呼痛的男人,想要朝敞開的門飛奔而去。

  可惜天不從人願,他才不過踏出兩個步伐而已,頭皮驀然傳來被拉扯的疼痛,原來男人在看見他想逃時,已經迅速地自地上爬起,用力地抓著他的頭髮往後扯。

  大張的口發出無聲的喊叫,緊接而來是鈍器打在他背脊的劇痛。

  少年被狠狠地打倒在地,男人握緊手上不知從哪裡拿來的鐵棒,用盡吃奶力氣地揮向少年的手、腳、以及身上,邊打邊罵著。

  直到他感到手有些酸澀,他才丟掉鐵棒,掐著少年的脖子把他拖到窗邊,將少年壓在窗檯上。

  上半身幾乎懸空,呼吸困難的少年雙眼迷濛地凝視面目猙獰的男人,耳邊隱約有聽見尖叫聲、以及阻喝聲。

  傷痕累累的唇瓣凝滿血跡,開開合合地發出微弱的呼喚:「爸……爸……」

  男人頓時神智一凜,掐住少年頸部的雙手一鬆,就見少年瘦小的身軀往後倒去,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啊──」

  剎時,刺耳的尖叫聲此起彼落,其中夾雜著警車以及救護車的鈴聲──…

 

  「……脈膊呢?」

  「65……63……60……醫生,不好了,患者脈膊和心跳頻率同步下降!」

  「強心針!」

  恍恍惚惚間,彷彿聽見身旁有好幾個人正在怒吼。

  「醫生,患者心跳停止了!」

  「準備電擊!」

  半瞇的雙眼映著刺眼的亮光,周遭圍滿數個戴著口罩與頭罩的男男女女,忽地,胸口傳來讓他全身忍不住憾動的撞擊,雖然並不覺得痛,但是彷彿有股電流直直竄進他的心臟。

  「醫生,沒有反應!」

  「注射強心針,繼續電擊!」

  充滿擔憂的叫喊聲不斷迴盪在他耳旁,像是不斷在鼓勵他「加油」、「不能死」似的,充溢著他渴望許久、濃濃的溫柔。

  於是他閉上了雙眼,在模糊不清的睡夢中等待周遭吵雜聲停歇。

  究竟睡了多久,他毫無時間概念,只是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經身處瀰漫著消毒藥水味的白色病房內了。

  四肢都被打上沉重的石膏,動彈不得。

  「嗨,你醒啦。」門口傳來清澈的招呼聲。

  少年艱難地移動眼珠子,就見穿著白袍的男醫生面帶微笑的走了進來。

  男醫生走至病床旁,為他倒了杯水,再拿棉花棒沾水輕觸他又乾又裂的唇瓣。「不要動,你的頸骨有骨折現象,不適合做任何轉動動作。」

  清涼的液體滑過喉間,少年抿了抿唇,一雙眼直直地盯著男醫生。

  彷彿看出少年眼底的疑惑,男醫生笑說:「我叫鄴君慕,你現在在醫院裡,我是你的主治醫生。」

  這裡是醫院……?我發生……什麼事了?少年的眼裡流露著這樣的困惑,他想不起被送到醫院前所發生的事。

  「你不記得了嗎?一個星期前你被送到醫院。」鄴君慕小心翼翼地打量少年的神色,發現除了一片茫然外,並無其它情緒。

  少年凝視著鄴君慕憂慮的臉龐,昏迷前的記憶漸漸回籠,腦海裡浮現的是一個接著一個落在他身上的拳頭,然後眼前一片血霧,最後被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識。

  眼淚不自覺地自眼角滑落,他目光空洞地注視著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即使被打成這樣,他還是死不了嗎?這也意謂著他還無法解脫嗎?

  倏地,頰邊覆上溫暖的手心,少年緩緩將視線移至鄴君慕身上,後者揚著充滿撫慰的溫柔笑容,語氣輕柔地說:「很難受嗎?別擔心,一切都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他已經不需要再忍受那些痛楚了嗎?少年以眼神如是問道,滑至臉頰的每一滴淚水,都被眼前的男子拭去。

  「是啊,一切都過去了,你再也不需要受到那種對待了。」

  惡夢,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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