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曾說過「像我們這樣生長在都市文化中的人，總是先看見海的圖畫，後看見海，先讀到愛情小說，後知道愛；我們對於生活的體驗往往是第二輪的……」，我也不例外。看書，給了我另一個自我的世界，假借別人的體驗去瞭解我沒有涉及的。在自己的第一次戀愛經驗之前，我閱過無數塵世間的痴男怨女的悲歡離合，那是第三身的姿態，投入，但終究是局外人，然後，良久後才嘗到切身的愛情滋味；愛情的甜和愛情的痛。

在愛情的角度裡，我們是獨特的嗎？為什麼亦舒、張小嫻（下刪無數曾以愛情為題的作家）所謂的「愛情金句」為什麼同時觸動到你、我、他和成千上萬的讀者？記得年多前深夜在火車站等待好友，人來人往，當中有不少情侶依偎著，苦苦走到火車站閘口，難離難捨，像明天男的要上場打第三次世界大戰，女的將被逼良為娼。我站了近半小時，直到友人到達，一對小情侶還在利用閘口腰以下隔著玻璃的站立處，相擁著。我心裡想：「不累嗎？咁樣都唔好feel，不加出閘擁過夠吧！」我笑著跟友人談到我所見到的，我不是取笑他們，不過覺得有趣。友人輕描淡寫的跟我道：「在愛情的角度裡，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愛情是獨特的。」咦…你們覺得呢？有時，我可以理性地跟朋友道：「愛情---還不是呃呃”tum tum”….. 呃下呃下咁又成世啦……. 」是的，講得清脆利落，甚至是擲地有聲，那又如何，還不是四目相投，然後各自各心裡默禱，「如果眼前人對我真實、從來不騙我就好了…」。清醒嗎？大概，有天我眼底裡的只有好的行為，然後被逼面對現實的時候，我再逼您跟我一同演下去。

只是，大概……我還會拿出剩餘的勇氣，退後一步去看。或許我逃不過，但仍願意睜開眼去看，像剛揭開紗布的雙眼，外面的光線很強、很刺眼，但黑暗對我來說是 unknown、恐懼（對某些人而言是神秘的美」，所以……所以……如果您找到一個不知道、看不到您的陰暗面的人而接受您，或您找到一個認識您的陰暗面的人而接受您，哪較難找？從來都認為找到一個喜歡自己，而自己又喜歡的人，比中六合彩還要難。如果喜歡的人同時又是是瞭解自己的人，那是難上加難。如果喜歡的人又是我24 hours風雨不改的聆聽者，那是難上加難加難。如果他又正如自己一樣的「控制不了」地自揭瘡疤，那這個倚賴性又是否必然的呢……若不是的話，那又要如何的小心輕放呢？

素 黑：「死 攬 住 一 個 不 容 別 人 分 享 的 身 體 叫 愛 嗎 ？ 愛 又 真 的 會 因 為 性 的 專 一 而 返 回 來 嗎 ？」

兩者皆重要，皆令人沉醉不醒。一夜情、快餐的好，是可能你會喜歡他/她一個晚上，然後用數天去想念他/她，然後用剩餘的時間去懷念他/她。以上的，只包括外表、肉體、當時的表情的好。只會停留在一點上，不會增值，談不上累積然後像酒的愈久愈醇。愛上一個人，即使分開了，可能是不能回頭吧，他/她的好愈漲愈大，還會睹物思人。性，即使身體上任何的孔都給攻破了，終究會過去，但愛，心給掏空了，那是久久不能平伏的缺口。

是了，記得有次睡醒了以後，才發覺床上有玻璃碎，腳給割傷了，留下幾條疤痕。今天看看，原來疤痕竟退色了，不那麼明顯，平日都應該看不到吧。您說花瓶裂了，修補過後裂縫還在，我說，不要緊，有瘡疤的花瓶或許更有存在的生活痕跡。但今天，竟然身體上的疤痕都退去了，那末，我們也是否要執著地去在意一些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呢？有人說，今天的我推翻昨天的我。當然，每天的練習，有點近乎神經質，但要知，人生就像一篇 draft，永遠的草圖，每天也只能活一次。昨天你是強姦犯，今天你可以是神父，那又如何？只要自己去接受自己，今天的我被昨天的我跘倒，是很無謂和悲哀的事情。

無論如何，無論發生了什麼，做過什麼也好，最重要的是認識然後接受自己，沒有人天生是十全十美的好人，不是的話，那只好去裝，裝不了，就要承認自己的不是，騙了世人，騙不了自己，夜闌人靜處獨自難受，倒不如不要去強逼自己了，沒有人會怪責一個坦白承認自己短處的人，只會唾罵一個連自己都不愛自己的人。怎樣也好，我不比您好，或許就是同坐滿目瘡痍的一條船，我們才可以互相的扶持。



p.s. 照片是很久以前攝的cupertino 家旁的 memorial park，您也常經過的，有留意到它的美嗎？晚上我們也曾經坐在車子上在那兒談天，以後的晚上，我也有獨個兒開車到那兒望著漆黑的天，想著那時身旁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