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22 17:01:59izumi
少年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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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不過是一年又要步向盡頭的開端而已。
莫名地開始想念起朋友來,只覺昨日才相識相遇,今日又已各自步上不同路向了。心情並不是惆悵,也無所謂的新鮮感,換了個新環境,只是不住地在深夜覺得疲倦的時候想起高中時代的長廊、學校,和一些年長者會取笑是輕薄的記憶罷了。(也許還參雜了那麼一點意氣風發的狂傲。)
驚覺所謂十字頭的年齡已經不長了,作為什麼的倒也沒有(真說起,突然想想那古代蘇姓三文人,大概是當代的時運都落在那一家了吧),反而是必須得成熟起來,像這個社會上、整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一樣,開始要接受並非事事都順心如意。像是在時光的洪流裡漂流的石子,連落水聲都輕的幾不可聞地渺小。也許那「一」開首的二位數字只是個倒數計時,每個十年間都有個什麼任務性的時間限制,任務下來就得達成,不一定是人給逼出來的,也說不定是自己找的,但總之時間一到所有的任務都被終止,直到下一個再度交付下來。
連可以任性的年限都被倒數了。
真不由得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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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特質於年少的靈魂身上,大概是最為明顯的吧。
所有的人,都擁有異質和脆弱的部分。
也許這種特質本身的存在並不是太好,但一旦缺少,則人的本質為獨一無二這點就不能成立了。
這麼說,並不是要斥責或頌讚異質這個成份是多麼的不可取或美善,或是脆弱只是和懦弱互為表裡。只是想表達任何事物都可能恰巧成為一種相對性,這無非是把是非對錯排除後形成的一種觀點罷了。雖然真確的說起來,含有這兩種特質的人似乎並不一定能活的非常快樂,不過仍然有足以協調這些然後生活隨心所欲的人吧。
現在沒有什麼特別想說的,我只想說這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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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照著前頭來談談「異質」的話,學養不足只能粗略不清地給個比喻罷。
不如就這麼說吧。
『錯搭太空船的外星人』
聽過了千年一嘆。(試想不是看而是聽。)
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讓嘆息自在的從筆尖流瀉出來,而且還是重量級的一口氣。
那麼一嘆就充塞了整個千年,這讓我覺得自身的存在確確實實渺小的如砂礫般。不過,精準地說起來,大概已經失去了那種懷古傷今的能力,正確說來應該是從未得到過。而若是真要嘆息,那麼大概會嘆息在千人的街頭上那種油然而生卻不知畏何的恐懼和寂寞感。任何人,也許或多或少都曾經有過這樣的情感,為上千人所環繞卻又感空曠寂靜,寂靜到令人驚懼的程度,而真切地意識到當下這正是個極其壅塞又若無人鬼城的世界。
找尋一個短暫可安身之所的恐懼。
朋友曾經對我說過,不只一人對我這麼說過,很快地我們就必須面對接踵而來的現實,或說我們已經走在條道路上了,卻充斥了各種不確定感,阡陌縱橫,不論是自己的人生還是別人的人生彷彿被雜亂無章又緊密地織在同一張網上。然而這種被百般嫌棄的恐懼感,使得我輩被不停地責備著。存在,但是恐懼。明明知道這不過就是短暫的瞬間,時間不過是腦內的認知,但是從可以意識到自我存在的那一刻起,時光就被賦予了雙重性質。
一瞬間,或是永遠。
存在之後,我們就開始默默的找尋。
也許這是錯站的時空旅行,我想。
偶然的機緣下,一不小心上錯了船,來到陌生的星球,在永遠到不了目的地的太空船上漫無目標地只好找個地方下船,尋找一個可以留下來的場所。至於原本的目的地也許會在心裡形成一種巨大的期待,期待有一朝能夠回去。若是不能忘懷那個逐漸演化成理想鄉的目的地,慢慢地就會寂寞失落起來。任何人,都想要安定吧。
但是所謂安定的、期待中的場所,每每都宛如海中仙島般可望不可及。對著什麼莫須有的鄉愁,說要泫然欲泣的心情也不是沒有,只是幾已全化為深不可測的無奈了。
理應不存在的鄉愁。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天上人間嗎?
我們從未曾能碰觸得了,卻要為此傷感的話又太過,於是萬般萬狀也只能化為似重似輕的無奈二字。即使明瞭任何人都存在著無法與他人完全契合的一部分,每個人都各自描繪著一幅理想國的圖象,然而到最終能抵達為己所存在的新大陸者又寥寥無幾。
心懷著這樣的理想,然後走入現實。
慢慢地時光流過,那些暗暗成型的奈何惆悵,化成了血肉的一部分,各色各式不可分種辨別的參雜在任一個自我之中,靜靜穩穩地落入了心底,安靜的和時光一起呼吸存在,每個人看向遠方的色彩也因而不同了,我說它是異質,雜揉在任何一人的生命當中,連咀嚼快樂感傷的味道都不同了。
不會感嘆,不論是誰的追尋,只是永遠永遠的會有個夢、在無限的下一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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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脆弱。
脆弱只是個藉口,乞求能夠被體貼體諒的藉口。
我曾經這麼以為。
都曾處於容易哭泣的年齡過,不管是童年時的易落淚、少年時的易落淚。慢慢地,年紀漸長便將哭泣視為是一種懦弱,然而知道何處是己身的弱點,反而能夠隨歲月轉化成無人能摧毀的韌性。年少的時候,誰都容易輕易地陷入莫名的愁緒中,然而至今,那些東西並不會消失或在心底安靜地風化,卻化成了不可滅的印象,或輕或重的刻下紀錄。那並非是什麼足以被攻擊的弱點,而幾可說是生存所必備,即使因此而泛出了絲絲哀傷。
明瞭脆弱之處然後感到害怕,每一個步伐才能深思熟慮。
年少時代的哀愁,是浮動又跳躍的巨大光點和斑斕萬狀的模糊不清,完完全全無法判斷何處是起始點,一旦滋生就宛若無性生殖般快速遍佈各處。於是到頭來,任何一點莫名所以,都能擴大那一圈強說愁的漣漪,宛若風暴般席捲了所有週遭的世界。在當時自我所築構,看似巨大非凡而今日看來不過是口井般大小的世界中。然後在一次一次的緩慢痛苦中,和外在的真實不停相互碰撞,終於衝破擴大了自我的世界。
而後,哀愁就這麼消失了。
慢慢的那些莫虛有的曾經疼痛就逝去了。
脆弱的所在點,只留下當時略略心痛的記憶,化為了自我韌性的一部分。
然後才了解,就這樣長大成人。
至於後來回首時會不會微笑,好像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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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時間依然流動倒數中,我無意擺脫或營造任何被稱為脆弱或異質的部分,在成熟與不成熟間擺盪的模糊地帶也漸次消失。只是那就是我所生存的形貌,而今依然或可稱之為紅顏年少,或許會就這麼被不同世代的人所交相指正。但每個人都以異於他人的價值觀生存在這個大千世界上,於我卻是種各自交織的平衡,我們的靈魂也就要這麼不同地幾番碰撞,才會交擊出些絢爛的花火。
也或許是種沒來由的自傲吧,挺直了骨幹前行,那些不知的晴否雨否也正伺機而動地按伏在彼方,痛苦或悲哀之類的形容詞轉成了巨大的世界,這個世界又是文字所不足以羅織而成的巨大,儘管如此、儘管如此,那又如何?背負著這些看似毫無輕重的疼痛是當下所將必定遭逢,縱使己身所處的是個被斥責為萎靡不振的世代。
就這樣活著,就這麼走下去吧。所有的情感將會燃燒到連這顆心都枯竭老去的那一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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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半年多前寫的,那時剛升大一吧。回顧起來有種"當時"的感覺。
不過這倒是我第一次把自己的想法給認真形體化,不是為了敷衍了事的交作業,而是我想寫所以寫,也算有點紀念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