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12 21:44:53Zephyr

【夢中人】

海水浴場的午後。

就像那些往日時光的出遊,
回程帶著淺淺曬傷,以及,
因為前一晚太興奮沒睡覺,
而且今天玩得太瘋所造成的疲倦,
整個人感覺輕飄飄的,
像酒醉。

薄薄的陽光像霧一樣瀰漫在夢裡,
海風微微。

妳迎風坐在向海的欄杆上,
穿著紅底白點的雪紡洋裝,
長長的捲髮上梢著一朵扶桑花。
妳美得難以言喻。

那麼地美麗,完全不像最近日子裡的妳,
頭髮已經被院方人員草率地剪短,
臉龐浮腫,無助而沈默地困在加護病房的床上。
妳一直沈睡著,
像是要把這幾十年無法好好睡的份一次睡完。

妳望著我,微微地對著我笑。
像一尊女神。
我看傻了,捨不得眨眼,
一眨眼,妳就要走。

「我不趕時間喔」妳閒適的表情彷彿這麼告訴我。
其實,趕時間的是我,
我明白這是一個夢,
夢終究要醒。
我想一直望著妳,把妳少女般的美麗留在我的腦海裡。
那些不忍卒睹的日子彷彿再也不能困擾妳,
妳溫柔地對著我笑。

我今天冒雨去看妳,
這是我最後一次去看妳了。
也許告別的時刻正在一點一滴地逼近中,
但我已經不要再去探妳,再怎麼探,也總還是少那麼一次。
我們總是,想把妳留在這裡久一點,
留在我們身邊,在我們的身邊…

妳來看我,很謝謝妳。
妳真的很美很美。
我一輩子不會忘記。

願妳去到一個地方,
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著,永遠永遠。


* 「書寫,是唯一可以把卓帶回我生命的方式,然而,他畢竟無法為自己說話,很多時候,我必須替他代言。但這對我而言是再容易不過的:因為直到現在,每天,我仍舊在對他說話。」—Mark Sanderson 《我們選擇的告別》
* 如果說書寫是一個治癒的過程,要多少被寫出來的、寫不出來的言語才能夠讓我停止哭泣?無論是在清醒時,睡夢中,還是在平靜正常的外表底下,我的心無時無刻不在嚶嚶哀泣。
當一位喜劇演員的死亡被莊嚴隆重地張羅起來時,我只能以這樣漫長而艱難的書寫懷念妳,記憶妳。願妳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