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

沒甚麼比活著更痛快了
生活在恬靜的村莊，看管牛羊
有時痛快地在草原上跑
陪著時光跑，陪落葉逐片逐片跌落

有時對浮雲說
人可以活得很輕，輕於雨水
落下來十分沉重。可以一無所有
把自己當成種子，回歸到大地懷中
而你是最富有的，擁有陽光與微風

我下一刻可以活得十分痛苦
湖水時而清淨，時而混濁
獨自坐在小石凳上，鞋子踢著石頭
日子可以陪著它堅強，也陪著破碎

倒不如痛快地生，也痛快地死去
在清晨中學露珠一樣晶瑩、乾淨
黃昏的覆蓋裡，跟土地一同沉默
長出屬於自己的樹，降下屬於生活的葉子


＜戒毒所＞

你們的臉色屬於黑夜
你們充滿欲望與空虛的眼神
戒毒所的院子很空曠，能聽到烏鴉的笑聲

這個夜晚很寧靜，雲朵正好遮蔽月亮
從長廊一直到每間房子，都點上了燈
火光中高舉虛弱的手，適合承托雨水
今夜的雲會寬恕一切，降得很低很低
你們終會擺脫掉藥水，長長的尖針

別讓病痛那麼輕易佔有你們
該忍著那一點的疼，嚐嚐護士的眼淚
並在她們的裙擺，別上一種堅信
在春天裡高高飛揚的花瓣的希望
可以做得到，一切會回到春天

相信自己不是黑夜裡的斷枝
而是那把火炬，那一道再生的光明
在別人眼裡自信地燃燒著
燒掉過去吧！讓灰燼成為手中的花朵


＜安靜的木椅子＞

坐在木椅子上，我顯得忐忑不安
想著日子該怎麼過，春天甚麼時候離去
窗台上有麻雀吱吱喳喳，玻璃很透明
可以看見天氣正好，空中飄著悠閒的白雲
人們的貪欲與樂悲把雲推得更遠
甚麼都可以遠去的，包括記憶和親人
那樹上微微搖曳的綠葉
我猜想得到樹木將被砍掉，再透過重生
成為現在臀下的木椅。它那麼安靜
可任人擺佈生命。我們仍坐在其上
做著白日夢，仍不知生活中充滿了一道道的裂痕


＜無辜＞

天真而純潔的孩子是無辜的
請別施予暴風雨，奉上你那輕柔的微風
撫摸他們的身軀，臉蛋
在他們熟睡中，要比童話更親近他們的夢

不要把小草踩於腳下，把它們舉到高空
孩子喜愛張開雙手，說要學小鳥一樣
在蔚藍天空毫無拘束地飛翔
把塵世拋於身後，最終會回到巢去
回到父母溫暖的懷裡。他們可以不說話
一直睡在懷裡，乖乖地陪黑夜靜穆

把你心底的祝福，說在耳邊
孩子們會甜甜地笑著，如葉子得到雨水
他們不懂得煩惱，卻會哭泣
因此你要收起雷電，展示白雲
在孩子的童年歲月裡，像雲那樣擁抱他們
親近他們弱小的心靈，使雨水同具善良、愛護


＜午後是那麼漫長＞

看著陽光漸漸漫過來
伏於手背上，手心出汗
詩歌才寫到一半，便覺得很疲憊
這個時候的巷子很靜悄
看得見蝴蝶翩躚，且緩慢

若是身邊沒有人陪伴
午後是那麼漫長
從空地到高樓，從學校到回家路上
落滿了碎葉，卻無人踩響

然後把目光移到更遠處的醫院
看看病房中的苦難者
臉色比我還要使人感傷
顫抖的手中緊握住微小的藥丸
如握住暴風雨的沙粒

他們甚至想到不久會被吹走
吹到沒有病痛的田野裡
他們會說蔬菜的一生十分短暫
漫長的只是田間小徑，且清幽

0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