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燕》



有沒有可能身輕如燕？
燕子立於屋簷之上
沒有作響

丟掉你的燕尾服吧
不必彬彬有禮了
現在就可以鬆綁

裊裊升起的炊煙如燕
跑回家的孩子們如燕

揹著山過河的苦行僧如燕
終於獲得釋放的政治犯如燕

往事如煙
轉身如燕

你不曾說出再見
我不曾擁抱永遠


２０１０／１１／１４


《盲者以光》



時至今日，我該問問自己
還能以什麽
活出我自己來？


成千上萬的蝴蝶
從萬花筒中涌出
只有一隻認出我來


浩瀚的宇宙
神奇地濃縮成桌上的硯臺
只有一顆超新星
跳到我的頭顱上爆炸


墨水弄瞎我的雙眼
墨水是另一雙眼睛


病人以蜜餞
盲者以光


２０１０／１１／１８


《海上的餘燼》



　　　　－－－寫在２４歲來臨之前


昨天燃燒殆盡
只剩今日海上的餘燼
那麼大片的餘燼
閃著零星而微弱的火光
卻不是火光之上的波浪
也不是波浪之上的帆船
是的，大海仍留有餘地
並給我一次機會
死灰復燃
像體內的飢腸假飽經年
終於獲得真正的溫飽
偽善也獲得仁的寬恕
此時此地，我為自己
攜來新的預感
如那株樹蔭下的當歸
一直以來都是它自我的靈丹


２０１０／１１／２３


《四美街》




她懸在半空中的身體閃著鑽石的光芒。
她脈搏演奏的旋律甦醒了一群人。
她從這一幅畫延伸到另一幅畫之中。
她的心靈隨時能端出來而不受傷害。


２０１０／１２／２


《蕨類之淚》



我能活得古老而新鮮
且恒久忍耐
像一棵蕨類植物嗎？
它只是活著，以愛回答它自己


２０１０／１２／３



《數沙者之書》



何時起，我甘於如此折磨自己
在別人還在熱愛星星的夜空下
我卻孤獨地細數沙粒
沙粒般的世界難以勘破
為何還要執著於一沙不漏？
我盲目多年，指縫愈來愈寬
將漏出八座告別的沙漠


２０１０／１２／１０



《斷翅紀事》



　　　　　　　－－－兼致文於天


再給我時間與選擇
我還是會選擇飛翔

它們並不在空中
但早已是我的同類：
燦爛的芍藥，枝頭上的軍艦鳥
海底的珊瑚礁
還有冬日裡一間間
冷暖自知的房屋
它們那脊背上斷翅的痕跡
我早就看穿了

等舊燕遇上新雨
它們的翅膀將重新長出
只飛越它們自己


２０１０／１２／２２


《悼亡詩》


此詩獻給在２０１０年平安夜中死去的人

　　　　
　　　　　　　　　　　　我不恐懼死亡，
　　　　　　　　　　　　因為我每天都在經歷著它。
　　　　　　　　　　　　　　　　　　－－－題記



平安夜。
逝者安息。生者如你我，還有他們，
還有不被命名的眾生，
要麼貪逸，
要麼腐朽。
“神奇”一詞在殿堂的輝煌之中，
仿佛也不復存在，更別說
在煮爛的米飯之中，
或盲人往玻璃上呵氣，
以手指畫出的光線之中。
擁有飽滿信仰的人，
說出：“這殿，後來的榮耀必大於
先前的榮耀。”
我不要虛無的榮耀，
只要具體的幸福。
這人間，後來的幸福必大於
先前的幸福，必等於
後來的痛苦。
你的眼淚很具體地
滑落你的臉頰，
滴碎在我的感官之中，
又使我的雙眼滾燙。


此為誕生之夜，
也被死亡氣息籠罩著。
死亡具體嗎？
我們形容不來，
也不必感慨。
枯枝壓彎了另一條枯枝，
它們還是枯枝，
還擁有枯萎之美與生命跡象。
靜止呼吸的那些枯枝，
只待春風拂面，
吹醒它們的鼻子與肺。
你聽見“啪”的一聲，
那只是脆弱的靈魂。
靈魂也形容不來，
我們該再次返回現實的枯枝之下。
看著它們，
不再怨恨，不再多添一筆，
它們自然會遞過來新的粉刷，
刷掉困惑，
露出體內的楊柳。
楊柳才剛剛開始，
她轉身就說要結束。
好啊，結束要選在白天，
才有後來的懷念。


生命之初，
沒有不合時宜。
逝去之際，
往往異常寧靜。逝者
不留一字一詞，不留眼神，
只留下你自己，你的窗戶與屋頂，
你的悲傷，甚至遺忘。
死亡可以遺忘的，
即使每天都在經歷著它。
你卻永遠不能遺忘你自己。
你的鳥喙與枝頭，
你的清晨與星空。
他們像一陣鳥鳴般
甦醒於你的床頭，
你卻無奈於無法被驚醒。
他們的世界四季分明，
你卻迷失在
春山或秋水之中。
春山暖透，
秋水涼透，
你說這一切怎麼也看不透。
透過玻璃、紙箋或瞳孔背後的
是一個個漂浮又具體的靈魂。
我這次愚昧地形容它們
為一根根漂木，
浮升在洶湧著生命的河流之上。


２０１０／１２／２５
简体版：


《蕨类之泪》等八首



《如燕》



有没有可能身轻如燕？
燕子立于屋檐之上
没有作响

丢掉你的燕尾服吧
不必彬彬有礼了
现在就可以松绑

袅袅升起的炊烟如燕
跑回家的孩子们如燕

背着山过河的苦行僧如燕
终于获得释放的政治犯如燕

往事如烟
转身如燕

你不曾说出再见
我不曾拥抱永远


２０１０／１１／１４


《盲者以光》



时至今日，我该问问自己
还能以什么
活出我自己来？


成千上万的蝴蝶
从万花筒中涌出
只有一只认出我来


浩瀚的宇宙
神奇地浓缩成桌上的砚台
只有一颗超新星
跳到我的头颅上爆炸


墨水弄瞎我的双眼
墨水是另一双眼睛


病人以蜜饯
盲者以光


２０１０／１１／１８


《海上的余烬》



　　　　－－－写在２４岁来临之前


昨天燃烧殆尽
只剩今日海上的余烬
那么大片的余烬
闪着零星而微弱的火光
却不是火光之上的波浪
也不是波浪之上的帆船
是的，大海仍留有余地
并给我一次机会
死灰复燃
像体内的饥肠假饱经年
终于获得真正的温饱
伪善也获得仁的宽恕
此时此地，我为自己
携来新的预感
如那株树荫下的当归
一直以来都是它自我的灵丹


２０１０／１１／２３


《四美街》




她悬在半空中的身体闪着钻石的光芒。
她脉搏演奏的旋律苏醒了一群人。
她从这一幅画延伸到另一幅画之中。
她的心灵随时能端出来而不受伤害。


２０１０／１２／２


《蕨类之泪》



我能活得古老而新鲜
且恒久忍耐
像一棵蕨类植物吗？
它只是活着，以爱回答它自己


２０１０／１２／３



《数沙者之书》



何时起，我甘于如此折磨自己
在别人还在热爱星星的夜空下
我却孤独地细数沙粒
沙粒般的世界难以勘破
为何还要执着于一沙不漏？
我盲目多年，指缝愈来愈宽
将漏出八座告别的沙漠


２０１０／１２／１０



《断翅纪事》



　　　　　　　－－－兼致文于天


再给我时间与选择
我还是会选择飞翔

它们并不在空中
但早已是我的同类：
灿烂的芍药，枝头上的军舰鸟
海底的珊瑚礁
还有冬日里一间间
冷暖自知的房屋
它们那脊背上断翅的痕迹
我早就看穿了

等旧燕遇上新雨
它们的翅膀将重新长出
只飞越它们自己


２０１０／１２／２２


《悼亡诗》


此诗献给在２０１０年平安夜中死去的人

　　　　
　　　　　　　　　　　　我不恐惧死亡，
　　　　　　　　　　　　因为我每天都在经历着它。
　　　　　　　　　　　　　　　　　　－－－题记



平安夜。
逝者安息。生者如你我，还有他们，
还有不被命名的众生，
要么贪逸，
要么腐朽。
“神奇”一词在殿堂的辉煌之中，
仿佛也不复存在，更别说
在煮烂的米饭之中，
或盲人往玻璃上呵气，
以手指画出的光线之中。
拥有饱满信仰的人，
说出：“这殿，后来的荣耀必大于
先前的荣耀。”
我不要虚无的荣耀，
只要具体的幸福。
这人间，后来的幸福必大于
先前的幸福，必等于
后来的痛苦。
你的眼泪很具体地
滑落你的脸颊，
滴碎在我的感官之中，
又使我的双眼滚烫。


此为诞生之夜，
也被死亡气息笼罩着。
死亡具体吗？
我们形容不来，
也不必感慨。
枯枝压弯了另一条枯枝，
它们还是枯枝，
还拥有枯萎之美与生命迹象。
静止呼吸的那些枯枝，
只待春风拂面，
吹醒它们的鼻子与肺。
你听见“啪”的一声，
那只是脆弱的灵魂。
灵魂也形容不来，
我们该再次返回现实的枯枝之下。
看着它们，
不再怨恨，不再多添一笔，
它们自然会递过来新的粉刷，
刷掉困惑，
露出体内的杨柳。
杨柳才刚刚开始，
她转身就说要结束。
好啊，结束要选在白天，
才有后来的怀念。


生命之初，
没有不合时宜。
逝去之际，
往往异常宁静。逝者
不留一字一词，不留眼神，
只留下你自己，你的窗户与屋顶，
你的悲伤，甚至遗忘。
死亡可以遗忘的，
即使每天都在经历着它。
你却永远不能遗忘你自己。
你的鸟喙与枝头，
你的清晨与星空。
他们像一阵鸟鸣般
苏醒于你的床头，
你却无奈于无法被惊醒。
他们的世界四季分明，
你却迷失在
春山或秋水之中。
春山暖透，
秋水凉透，
你说这一切怎么也看不透。
透过玻璃、纸笺或瞳孔背后的
是一个个漂浮又具体的灵魂。
我这次愚昧地形容它们
为一根根漂木，
浮升在汹涌着生命的河流之上。


２０１０／１２／２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