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辦公室裡興起一陣「珊瑚草」的旋風。首先是C的妹妹吃了十天半個月之後，小腹消下去了，一片平坦，於是她熱心的告訴大家這個新發現，並且帶了一些給同事們分享。結果那天下午，吃過珊瑚草的人上完廁所回來都說好舒暢。我曾經在一家餐廳嚐過涼拌珊瑚草，當時覺得好好吃，以為是什麼珍貴的食材，每人只分到一點點，實在意猶未盡。

珊瑚草就是本草綱目裡記載的「鹹草」，群生在被海水浸透的鹽溼地帶，含有豐富的礦物質、膠質和膠原蛋白，可以預防疾病，改善體質，可說是有病治病、沒病強身的天然食物。除此之外，淨化血液、活化細胞、防止老化，以及清除宿便的排毒功能，對女性而言簡直就是美容養顏的聖品。

一般超級市場都有賣(其實傳統市場的包裝較大也較便宜)，大都和乾貨如紅棗、枸杞、蓮子或綠豆之類的放在一起。珊瑚草有粗粗的莖幹，不斷分枝出去像是沒有樹葉的枯樹。買回來後抓出約半個手掌大小的份量先沖乾淨，再泡在清水裡十幾二十分鐘。經過乾燥處理的珊瑚草漸漸膨脹開來，釋放出海裡才有的腥味，此時換一碗水繼續泡，約莫換過二旬的水，再浸泡三、四個鐘頭以上，直到完全軟化。

我拎起一節珊瑚草，就著窗外照進來的光線仔細的瞧著，它的體態輕盈有彈性，顏色略黃(它其實還有紅、紫、綠等顏色的不同品種)，呈半透明狀，越末端的枝枒更顯得嬌小晶瑩，彷彿從它透亮的身體望過去，便可以看見海洋，聽見浪花的聲音。

讀王信智的「室內光」，好像也是這種感覺。透著微微的光線，看到誠實紀錄的生活，聽見藝術敲門的聲音。

「室內光」是作者在Men’s Uno雜誌「Personal Letter」專欄的集結，其中的心情和經歷跨越了離開台北到倫敦求學的轉變，以及回到台北後與現實感覺落差的不適應。這是一種「自動性書寫」的文體，具有詩情的語彙，散文的敘述，也有小說般的情節，作者透過身邊的人事物來引發接下來一連串對自己的省思、對現象的批評或就某個概念解說，也許到文章收尾的時候和原來發軔的起點已經沒有關係了。連作者都說了，自己不是一個專心的人，常常離題。但是順著他的思緒、他的標點符號遊走，像是處在一個微黯的房間，逐漸適應光線，熟悉身周的環境，然後完全放鬆。因此他的離題，總是有一種美感。

由於身為時尚文化的批評者以及解讀者，王信智具有獨特的方式傳達他的藝術美學。例如其中有一篇談到身材和穿衣的風格，進而談談衣物設計的時尚，旋又回到設計一件衣服其實是要讓人穿的下，最後以「我沒有很瘦，也不想因為穿不下某些衣服而生氣。在我的服裝店裡，就像是我自己的房間，有衣櫥、有書架、有許多的音樂，牆上是我喜歡的時尚攝影及報導，還有一些收集的家俬，我是裡面唯一的店員，也是常客。」來總結一種超然的生活態度。

書中的版面留了很多的空白，讀著讀著彷彿有光落進來；作者也用了自己的攝影作品，穿插在文字之間，每一張照片的畫面都很柔和，光線的掌握一如心情的掌握，沒有強烈的對比和煽情的語句，純粹一種我說說話，你姑且聽之的態度。而我還真喜歡這種調調。

泡軟之後的珊瑚草本身沒有味道，適合各種佐料，與薑絲、新鮮檸檬汁、醬油和鹽巴混合醃起來，或是加蒜末、糖和小黃瓜絲，一切隨你喜歡。

追隨辦公室的時尚，我也開始吃起珊瑚草來了，目前身體狀況改變不大，小腹依然頑固的待在那裡，不過飲食習慣開始變得清淡，也少攝取垃圾食物。或許這海裡來的珊瑚草，是一盞指引的燈光，點亮我對健康生活的想望。

~刊於星報8/15/2004

Photo: "Books Read Before Sleep"
~攝於房間床頭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