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旋的舞蝶
背景歌曲: 體無完膚

她輕巧彈奏著一遍又一遍熟悉的旋律，偏偏我始終皺著眉頭，無法放開眉間僵硬的氣氛。
「妳能彈得更好，再一次。」

她用著無法理解的眼光再次瞄上我，我不願對上她那雙眼，忍心的憋開。

「宙？」她將手指含住自己的嘴裡，雙眼快要飆出淚來。

「我說了，再一次。」

她忍著疼痛，繼續將手指按壓在鍵盤上，我早明白她已經無法繼續彈下任何音符，但是她還沒達到我心目中的水準，我只能說不。
一聲一聲清脆但響亮的音符從她的指間傳來，我猜她已經能了解我心目中想要的…
對了，就是這個。

「很好。」我走到她的身邊，撩起她的秀髮，在她還沒停手前，我摩贈著她那雙誘人的小耳垂。「繼續，循著這感覺彈奏出來。」

我知道我開始引發她的潛力，她可以彈出更美好的旋律。
「不要停止，就彈到最後一刻。」我將鬍渣抵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為她刻出一個吻痕。

她是明日之星，我新簽下的蝴蝶，閃耀的鋼琴蝴蝶。

「宙…….」她輕呢了一聲，以致於音符彈壞了一個，我微微皺了眉。

「別停下手，我還要需要妳的音符。」我命令她。
終於，她彈奏了最後一個音符，我早克制不住的將唇抵住她那欲開欲闔的嬌唇。我打開她那因為發疼的手指，瞥見她的指尖微微發紅，「還疼嗎？」

鋼琴蝴蝶輕瞥了我一眼，「還不是你害的。」

「這都是為了妳好。」我手裡帶出多少了鋼琴名家，哪一個不是我這樣用心帶出來的。

「好了、好了…不疼、不疼。」我微笑的將她的手捉到嘴邊，輕輕用舌頭溫暖她那雙玉手。

「還疼嗎？」我低頭問她，只看見她搖頭。

「宙，你還記得你撿我回家的那一晚嗎？」她低聲的問，她這只蝴蝶突然倚入我的身旁。

彷彿一活生生的蝴蝶，飛到我的身邊。

她是鋼琴世家的女兒，也是我好友的女兒。她輕輕的飛來我的身旁，一切恍如煙霧飄邈，我發堀了她的才能，而她也努力的攀附在我身邊。

那一個夜晚，她因為我而逃家，我收留了她，讓她開始在舞台上表演。她彈奏著我做的曲子，我將她推到幕前，接受眾人的目光。

「宙，我們能被眾人祝福嗎？」

她捧著我為她出的第一張的鋼琴CD，輕撫著那上頭的蝴蝶。印入我眼簾的是專輯上斗大的一排字---鋼琴蝴蝶音樂專輯『雨蝶之聲』。

「我們結婚好不好？」她突然攀到我的唇邊，低語著說。

「不能。」我冷冷的望著她，她不過是我版圖事業的一顆棋子，我不可能讓她毀掉我的計畫。

儘管，鋼琴蝴蝶的地位，在我心中早慢慢爬升過我死去的老婆。

「你永遠忘不了她，是不是？」
她口中說的她，永遠是我的摯愛。

那一縷輕煙，還有那雙忘不了的眼神，可惜她太過早逝。那個女人，總是舞台上的目光，因為她的離開，我沉寂於個人寂寞的世界，冰封起自己。

直到鋼琴蝴蝶走入我的生命。

「我永遠取代不了姐姐的地位，這個我明白，只不過我更需要真實的你，你空虛的靈魂不能沒有愛。我知道，你愛我的…….」

「別說了，我不想聽，我也不想再結婚，也不想束縛妳。」

「束縛我？」她輕笑，眼角還划出一道淚痕。「如果這樣就是束縛我，我想你錯了。還是你怕我束縛了你？」

「蝶？」我看著她那受傷的表情，她真的說對了一半，「妳知道嗎？我跟妳差了太多年紀，足夠當你的爸爸，配得起妳的，還有很多人。」

鋼琴蝴蝶退離開我的身旁，輕輕彈奏起那旋律，淡淡的哀愁，撩起我最深的遺憾。
她太過年輕，如果我晚個幾年出生，或許我會答應娶她。

「鋼琴蝴蝶，飛開我的身旁，好不好？」我點起一根菸，將菸吹到她的身旁。她輕咳了一聲，睨了我一眼。

「藉口。」她的眼淚撲簌而下，我不曉得她是為什麼哭泣。也許因為我太過愛她，才希望她別被我綁住。

「妳可以飛得更高更遠，我不過一道風，只是妳的過客而已。」

「你要跟我分手是吧？還是要試探我？我根本沒有如緋聞說的那般。」
緋聞？那些都早刺傷不了我。早看了那則報導，一位年輕演員正猛力追求我的鋼琴蝴蝶。

「他長的很俊，人又年輕，比我還適合妳。」我故意諷刺，「是真的，就別瞞我。」

「你寧可相信報紙，也不願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嗎？」她丟下這些話，苦笑的神情抽動了我。

我相信她真的要飛離我，留在我眼前的，是散亂成一團的報紙。

從此以後，鋼琴蝴蝶逐漸飛離我的身邊。


鋼琴蝴蝶跟年輕偶像的訂婚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我無緣無故成了傳媒追訪的對象之ㄧ，畢竟我仍是鋼琴蝴蝶的作曲人兼經紀人。

「請問您對鋼琴蝴蝶訂婚之事有何感想發言？」

「不好意思，無可奉告。」
我閃躲著媒體，連回到公司都還需要受到同事的詢問。

我已經鎮日沒見到鋼琴蝴蝶，對於她訂婚也不是沒感到驚奇，只是沒料到她竟然會為了我賭氣要嫁給他。

無端的，會想起她那個微笑，那一個離別的笑。

手機的鈴聲響了，我失神的抓住那個小話筒，想聽的卻是她那嬌滴滴的聲音。偏偏每次回傳來的，都是記者媒體的問話。「對不起，我真的無法奉告。」

我丟下了話筒，只是失神的看著前方。
已經快五十的我，怎麼還這麼幼稚。

為了一只蝴蝶失去方向。


我在家睡了幾日，手機關機，門上了鎖，封鎖了自己。
沒想到蝴蝶悄悄的飛回到我的身邊。
她看著我，細心為我照料。

「宙，你是為了我難過才這樣嗎？」她在我的額頭上放了一條毛巾，讓我的體溫降溫。原來我發燒了幾日，咳了好幾天，得了重感冒。

「彈首歌給我聽，那首雨蝶。」
她打開鋼琴，輕巧的奏出旋律。我從她的背影發現她微微顫抖的膀子，我模糊了視線，想捉住那弱小的身影，卻不由得的收起了手。

「你還愛我嗎？」她低聲的說，啜泣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別過臉，我不能抱住這只蝴蝶，我會束縛她。畢竟，我們年紀差了太多。

「這是最後一次問你，以後我都不會回來了，你不反悔嗎？」

我不語，連伸手都不敢再次伸手。
「祝妳幸福，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我出席她的婚禮，送給了她一只手鏈。
那是一只鑲滿蝴蝶的鑚鏈。

我想起我第一次看見我老婆的時候，那是一場晚宴，她是受邀而來的小明星，雖不亮眼，卻是如此純潔。

我跟她共舞，不斷的踏著圓舞曲的舞步，盤旋在宴會場上。
那幾年，她踏上了大舞台，我是她身後的推手。只是，我卻保護不了她。在她最耀眼的一刻，遭人射殺。

我從此有如行屍走肉，一絕不振，直到鋼琴蝴蝶走進了我的生命。

偶然，我的餘光瞄見了一個女孩，她手中拿著刺刀，逐漸走向我的鋼琴蝴蝶。
他們都沒有看見，仍然沉溺於幸福的時刻。

我奮不顧身的跑過去，去保護她。因為，我不願再失去任何一個我最重要的人…….

當鮮血從我背上噴出的那一刻，我發現我擁有了一切。儘管眼框已經模糊，印入眼簾的是鋼琴蝴蝶最深情的一眼，倒在她的懷裡，這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不要……..」她摟著我哭泣，儘管我早失去了力氣去撫摸她的臉。

鋼琴蝴蝶，妳還有更好的人生，而我卻已經不重要。
我可以回到另一個人的身邊，她會照顧我，別擔心，別哭泣…….

逐漸的我失去意識，有人輕輕牽起我的手，帶著我跳著圓舞曲……
一次又一次，不會停止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