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醞釀的情愫對她而言已是一段伴隨著距離美感之模糊回憶，恍惚中只剩下了一曲斷續綴聯之幽怨音符如遠疑近地撥弄著她午夜夢迴時的紛亂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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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因為我們都是在秋意濃冽之月份出生的吧！所以……』

她彷彿記得那年秋末的某個冷颯雨夜，他曾經用那似乎歷經滄桑的嗓音，附在她耳畔低聲地道：

『與生俱來；我們就烙印著悲秋的胎記，怎麼抹也抹不去！』

她莫名地笑了起來，放肆中帶著些許的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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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沓的車陣與綿霏的雨絲交織地流瀉著一幕迷濛之街景，他攜著她佇立於僅足二人容身的小遮廊下，兩人不約而同地；輕聲哼起了陳昇的歌～《最後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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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多年以後，當他滿懷心事；躑躅於異國秋夜之街頭時，他將會突然跌入那首憂戚旋律所構築出來的片段記憶之泥沼裡。儘管那時他已度過了數個強迫自己愉悅面對之悲涼秋季，對於自己最初的那股真實之悲鬱感，似乎已有些乏力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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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在秋風吹來冷冷的夜裡／漫步在分手的地方／

　想要分辨來的人是不是妳／問問妳是否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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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開始擁有了以嗅覺去捕捉男人行蹤之能力……

　　在那年的歲末寒冬；曾經擁有過她的男人不告而別後的第六十一日之蒼涼夜裡，她突然嗅聞到一股屬於他的熟悉氣味，嬝繞在枕畔、床沿、房裡、屋內……天地之間……日日夜夜；隨著海角天涯、春溫秋肅之更迭，變換著交揉不同場景之固執氣味……京都奈良倫敦巴黎鹿特丹……布拉格薩拉耶佛莫斯科……海嵾威溫哥華多倫多渥太華……南徙的雁陣、鹹澀之海韻……紐約舊金山紫禁城上海香港……臺北—

　當又一個冷瑟秋季再度降臨於島上時，她確定；那位虧欠她一個交待的男人，終究還是回到這座城市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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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等待都是為了妳／我無法改變我自己／

　怕妳不能一個人獨自生活／愛一個人……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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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她的屋外站了一夜，腳下堆積的煙頭；在黎明的曙光映照著他惶惑、憔悴之面容時，幾乎淹沒了他的鞋子。

　　她一夜未闔眼，在點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之寢室裡，嗅著咫尺天涯的屋外；那股令她曾經嗔、癡、憎、戀之熟悉氣味，一波波地；撩撥著她喪失了抉擇能力之紛雜思緒。

　　『有必要……再見面嗎？』

　　兩個孤寂的蒼白靈魂，隔著一層透明的薄膜，如此無奈地問著……

　相同的秋序時節，自我放逐的天秤子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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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人跡冷冷夜空裡／尋覓著最後一盞燈影／

　當門扉悄悄打開的時候／擁抱妳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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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是選擇了離開……

　　她清晰地感受著那股屬於他特有的氣息，穿越了大半個城區。在以她的住處為軸心；規律地旋轉了數圈之後，終於一路迤邐地朝著西南的方位蹁躚而去……桃園新竹苗栗……雲林嘉義高雄……

　　氣味最後消散於島嶼極南；某個喚作「恆春」的熱帶地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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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忘了嗎？……除了悲秋的烙印外；逃避也是天秤的一種本能！』

　　『或許吧？……妳也具有這種本能的！不是嗎？』

　　兩座天秤在小遮廊下，相對無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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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後，她終於明白—

　　千萬不要讓兩個天秤的子民，在綿霏秋雨的場景裡，醞釀一股悲涼卻又虛幻之情愫……

　　倘若這股情愫之產生已然成為定局，也切莫與他一起哼出那首；充斥著悲秋美感之旋律……

　　然後，在音符嘎然而止時，幽怨地問一個善於逃亡之秤子：

　　『你真的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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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電話我想解釋我自己／告訴妳我多麼想妳／

　將妳輕輕擁抱溫柔靠著我／讓明天鎖在門後……」

　　　　　　　　※

　　直到許多年以後，當他將珍藏了多年的歌手陳昇之唱片，悉數扔入了浩闊之大海；隨波浮沉而去時，他才突然恍悟，他那優柔寡斷；而又善於逃避之個性，竟然是源始自—

　　—他無法；也從未愛過，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任何人之天生缺陷—

　　那時悲秋之氛圍，早已在他孤獨的生命裡銷聲匿跡了許久。在南國熾熱的某個荒涼的海濱漁村裡；在他往後寂寥的歲月中，他生活裡唯一的任務，便只剩下了遺忘……

　　　　　　　　※

「電話裡有輕輕哭泣的聲音／妳說妳不能等待我／

　想要問妳是否能再見一面／妳是我……最後的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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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段已然不合時宜；屬於悲秋之縹緲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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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九六年的多事之秋，初嚐愛情的苦澀，

銷聲匿跡的情人，左右搖擺的天秤。

我在絕望的心情裡，寫下了一些破碎的字句。


或許是想與過去的我告別，

也可能只是一種寂寥心緒的發洩，


但是當我寫到男女主角一夜無眠，

隔著咫尺的距離；作著天涯的決裂時，

我還是忍不住痛哭失聲了起來。


多年以後，我還是很害怕秋天降臨時的感覺，

因為在那秋涼的晚風裡，

總是有股很深很濃的悲傷韻味……


P.S：天秤女，如果有機會再相遇，我是不是還可以說聲我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