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
1994
導演:李安
編劇:李安 王蕙玲
演員:郎雄 歸亞蕾 楊貴媚 吳倩蓮 王渝文等

猶記第一次觀看導演李安的作品【囍宴】時，還是正值荷爾蒙無限上綱狂飆的國中青春期，衝著此部得獎影片又有金素梅有露點的鏡頭，再也不必頂著如畏罪潛逃的心情，可以大大方方走向櫃檯租借，然後回家獨自好好品香一番。將近十個寒暑的流轉，歷經或多或少生活起伏的體驗以及日漸對電影藝術的理解，昨日再次並完整地看了【飲食男女】，相較起法國新浪潮楚浮的感性浪漫、西班牙阿莫多瓦的濃郁人文主義關懷、德國威那荷索的絕望震懾和義大利費里尼式馬戲團美學的熱鬧非凡，終得窺見李安中規中矩世界中，那壓抑性情感在世代交替間與文化衝擊下所抒展出如茶汁入喉後的親切回甘。在其鏡頭中所呈現對〝圓〞的場面調度亦或意義上的延伸（圓飯桌、圓餐盤、室內隔牆上的圓窗、一個家庭的團圓、人生不同階段所追求的圓滿），都再再傳遞出了李安不慍不火不外放的傳統東方式的筆觸，而對父親角色上的刻劃與著墨，也是時常出現在其他劇情長片中的基本母題與原型之一（諸如推手、綠巨人等）。人無法擺脫食慾、性慾等與生俱來的肉身宿命，更內斂地呼應著身為國宴大廚的父親與三位女兒一一成長並邁向自我人生新旅程的同時，家庭結構終將面臨崩解的故事結局，而兩代間最親密的情感如何在沉重的文化包袱下交流，也就成為了李安聚焦的所在處了。或許在飽經全球化洗禮的新世代裡，故事中此番的情景會漸變為歷史的某一片斷紀錄，但透過此片也難得再次重見10年前的台北，畢竟回探生命個體的成長心路歷程，有如片中原是最前衛與叛逆的二女兒，在浮沉浮載的境遇後，逐步看見更近距離的父親和更接受了原初的自己，找到一家生活動盪後的折衷之道，讓年邁失去味覺的老爸，再次喝到了人生晚景湯頭的新滋味，一切是那麼的盡在不言中。不得不承認李安的電影很好懂、很感動人但卻相當難體會，也難怪被票房接受的已是經調整/轉型/妥協或已有某些先決條件而創作的作品了。對西方文化而言，東方性與東方主義間的曖昧與模糊，是如此的深沉隱喻還是他鄉的奇花異草，相信在進入好萊塢系統後的李安都有著比他人更點滴心頭的滋味。於此也更期待此位現今世界影壇的中華代表隊導演，能有更棒的作品相繼問世。2004.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