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的夜裡，忽然想起從前住在宿舍的那段時光。

宿舍生活千百個樣貌，說起關於在幾乎沒有隔膜的共同空間裡如何擁有片刻的寂靜，讓人最懷念的莫過於破曉前的書桌了。

通常，這樣的時刻是在考前或要繳報告前夕。我會刻意調整作息，晚上八、九點就上床睡覺，還好，我不是淺眠的人，可以在四周很吵、很亮的狀況下義無反顧地呼呼大睡，然後再在半夜一、兩點左右起床。接著，一個人扭開一盞溫暖的桌燈，泡上一壺氤氳的熱茶就開始啃起書來。

夜裡，即便是數百人的宿舍也並不嘈雜，房裡是室友們此起彼落的均勻呼吸聲，偶爾會有一兩句夢話呢喃夾雜不小心洩露的祕密；走廊上時不時傳來剛結束一場約會或飽食宵夜遲歸者的腳步聲，多半也是輕悄悄的。

專心的時候，心會潛進深沈而安靜的流裡，雜念消失了，時間也靜止了，聲音也不見了，整個宇宙只剩下我和眼前暖暖的光，我只是我，單純的存在。在這樣的流裡，因為心無旁騖，所以做起事來也特別有效率，讓人油然而生一種無以名狀的成就感。那一份寧靜，會讓人誤以為是上天特別為你安排的，因而覺得非常、非常地幸福，也格外地珍惜只和自己相處的寧靜片刻。

天快要露白的時候，壁虎會先知道。南方的壁虎是會叫的，而且叫聲非常的優美，像是輕快地鳥鳴聲，規律而悅耳（而我也一直以為，有一隻鳥陪著我這四年在夜裡讀書，直到婚後某天文郁跟我說那是壁虎...）。聽到這輕快而歡愉地提醒，若手邊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我會趁天仍黑的時候鑽進被窩，延續之前的夢，彷彿自己向上天偷到了一段只屬於我的私密時光。隔天醒來，再抱著滿心歡喜起床。

好久，沒能再擁有這樣的時刻，忽然想起的時候，心底還是能憶起那只屬於自己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