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才吵完 ,今天又吵 .
其實認真說起來這不叫吵 .因為根本就沒有人開過口 .
我其實不擅於吵架 ,除非是對方先刺我一下 ,我才會視情況反擊 .而且就算再怎麼生氣 ,嘴上還是會留三分餘地 .因為說出口的話就再也收不回來 ,因為傷了人的心 ,就算痊癒 ,這一輩子都會隱隱留下痕跡 .
既然明知日後會後悔 ,今日又何必逞口舌之快 ?
不過看起來他比我更不擅長吵架 ,我想就算是我破口大罵 ,他也不知道要回什麼吧 ?
所以每次所謂的吵架 ,都是我被他氣到忍無可忍 ,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於是乾脆不見他 ,也不聽電話 .

每一次吵架都是為了差不多的原因 .說大不大 ,說小不小 ,可是我就是很在意 .而他明知道我在意 ,卻還是會一犯再犯 .寧可花時間道歉陪小心 ,也絕對不改 .
今天我真的很氣也很灰心 .想問他你到底煩不煩 ?每次都為了同樣的原因鬧彆扭 ,每次你說對不起 ,也都是為了差不多的理由 .你不煩嗎 ?你沒受夠我受夠了 .可以了吧 ?

是因為我對你太好了嗎 ? 發生什麼事都會先設想你的立場 ,先替你找好理由 .實在想不出可以說服自己的解釋 ,那麼能忍的就忍忍算了 .不能忍的 ,也只是自己憋著生悶氣 .
為什麼不對你發脾氣呢 ?你說如果我罵你 ,你會覺得好過點 .

因為我每次生氣的時候 ,就只看到他笨笨的站在一邊 .完全的拙於言詞 ,一句話也不會說 ,也不知道要怎麼哄我開心 .每次一看到他孩子氣的臉 ,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我就忍不住心軟 .總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捨不得對他大聲說話 .
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愛你 ?在你接受我付出的同時 ,有沒有花一點點的時間想過 ?
你之前所沒有得到過的 ,你曾經想經歷卻無法到達的 ,都算在我身上沒關係 .只要我做得到 ,都願意盡力滿足你的嚮往 . 只要看到你開心 ,我就覺得開心 .

我是從不計較誰付出的多 .我可以做到不計較 ,是因為我在付出的過程中從來沒有考慮過對方要給我什麼樣的回報 .付出就是快樂 .我也一直都這樣自得其樂 .

今天和他沉默的走在路上 .陽光燦爛 ,但是我覺得心裡空盪盪 .一邊走 ,一邊不斷自問 ,該不該離開他 ?
我們一前一後的走著 ,他不敢牽我的手 ,我也不肯讓他牽 .本來我可以把他罵一頓 ,然後掉頭就走 .本來我可以很理智的說 ,如果再有下一次 ,那我看我們還是分手吧 .
但是我不忍心罵他 .不忍心走開 .好歹他是大老遠的跑來台北找妳的啊 .妳不理他他不是白跑一趟了 ?心裡有聲音在替他辯解著 .
那麼認真的警告他吧 .告訴他我不想再忍耐了 .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原諒你 .
但是心裡那個懦弱的聲音又怯怯的說 ,如果他還是再犯呢 ?那我們真的要分開嗎 ?話不要說的這麼絕好不好 ?因為我還是喜歡他啊 ......

怎麼堅決都沒有用 .只要看見他的臉 .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站在那裡 .不需要他開口道歉 ,心裡就先原諒了他 .

所以我嘆了一口氣說 ,走吧 .不是要去看電影嗎 ?
但是走在陽光下的我 ,心中真的很迷惘 .口口聲聲的愛我 ,但是什麼是愛 ?告訴我你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愛我 ?我的生氣和委曲求全對你來說都不重要嗎 ?又或者 ,反正因為我很愛你 ,所以你可以有恃無恐 ?反正你看準了我捨不得你 .是這樣的嗎 ?你當真以為我沒心事 ,還是小孩子 .一顆糖就可以打發了 ?

懂得我為什麼高興和難過嗎 ?了解我一路走來的心情嗎 ?知道如何撫慰我的悲傷嗎 ?願意參與我的夢想嗎 ?不論我是對是錯都會一直支持我嗎 ?看到我真正值得你珍惜的部分嗎 ?
我可以依靠你嗎 ?可以相信你的承諾嗎 ?真的愛我嗎 ?真的確定想和我走一輩子嗎 ?
這些問題我想都不敢想 .只是一再逃避 .因為我知道沒有一個是肯定的 .我把自己的耳朵捂住 ,拼命告訴自己那些不重要 .反正只要我知道自己很愛你就好了 .我只要知道這個就好了 .甚至你是不是真的打從心底愛我 ,都不要緊....

走在路上 ,越想越灰心 .不是我不想愛你 .是你一天一天的把我的愛磨損 .你讓我不知道要怎麼愛下去 .
我想消失 .真想消失 .
走在你身邊 ,我偷偷的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
下一個紅綠燈 ,等你往前走時 ,我決定往後離開 .等你發現時 ,我早已經不見了 .
但是每一個路口我都猶疑 .我真的捨不得你 .真的要離開你嗎 ?一次又一次的問自己 .
可是要是你轉頭不見了我 ,說不定會覺得很難過 .想到你會難過 ,我就先開始難過起來 .於是告訴自己 ,再陪他走一小段好了 .就這樣一直走著走著 ,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到目的地 .再不走我就走不掉了 .

在心裡不斷的用各種難聽的話罵自己 .終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狠下心 ,趁你往前走時 ,我鑽近路邊的人群裡 ,向後走去 .為了怕你發現 ,最後我還用跑的離開 .
我決心要離開你 ,要離開你 .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 .但是其實我很明白 ,再往後退的那一瞬間 ,我早已經後悔 .還沒離開你 ,已經開始想念你 .
還是想留在你身邊 ,還是好喜歡你 ,還是捨不得離開你 .但是這一條路已經開始 ,我要怎麼回頭呢 ?我只能往前 ,往前 ,不斷往前 .
忽然想起鄭愁予的一首詩 ,記不全了 .只記得依稀是這樣

這次我離開你 是風 是雨 是夜晚，
你笑了笑 我擺一擺手
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

風箏去了 留一線斷了的錯誤
書太厚了 本不該掀開扉頁的
沙灘太長 本不該走出足印的 ...........

這次我離開你 便不再想見你了
念此際你已靜靜入睡
留我們未完的一切 留給這世界

這世界 我仍體切地踏著
而已是你底夢境了.....

一邊想著這首詩 ,一邊忍不住哭起來 .我還沒真的離開你 ,便已經開始留戀你 .還沒真的分手 ,便已經預支我往後的悲傷 .

怎麼會是這樣子的 ?這一切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陽光燦爛的午後 ,止不住眼淚的我 ,忽然覺得世界荒涼無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