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眾星

　　加音與柏加決定讓古禮特和沙菲亞家族談判，可是兩者都是神出鬼沒之人，要聯絡古禮特倒是容易，但是要深入拉普達城深處，尋找一直沒有公開露面的拉普達城城主沙菲亞．卓柏寧，實在比登天更難。兩人先捨難取易，找來梅德商量，順道問他尋找古禮特的辦法。

　　梅德聽過加音的偉論，一副輕蔑的嘴臉，說：「嘿，我真想不到你天真如此。假若那老頭願意放下成見，認真看待八大家族的功績，便不會數百年來都是仇恨的奴隸。柏加，我想不到八大家族的後人也如此單純。」加音答道：「我們不是天真，而是用最直截了當的方法去根治問題。我們需要你的協助，除了找古禮特來商量，還包括你的力量。我已經作最壞的打算，假若雙方談判不來，我們就用自己的力量去制止他們。」梅德哼的一聲，說：「我不會被你們牽着鼻子走。你們太愚蠢，沒有資格與我合作。」

　　然而，古禮特早已埋伏附近，把加音的計劃都聽進耳裡，心裡有着盤算，遂現身道：「嘿，你們空有抱負，可是太天真了。八大家族是多麼老謀深算，你們知道嗎？他們明知我要報復，絕對不會答應見面……」

　　加音撇頭一看，見不費吹灰之力便可見古禮特，喜道：「終於找到你了！你已經知道我的計劃，會支持還是反對？」古禮特咕噥道：「你有辦法嗎？」加音說：「我們會盡力，但是我們必須要得到你的支持，才可以繼續行事。」古禮特說：「你有點本事，可是卓柏寧不會聽你這陌生人的說話。」加音以為古禮特有興趣延續話題，便說：「我是東遠國的國王，主動與拉普達城示好，卓柏寧城主豈有不見之理？而且柏加也是八大家族的人，說話也方便一點。」古禮特故作懷疑，說：「你們就去吧。我會一直監視你們，歪想出賣我。」

　　柏加見古禮特算是答應，但是說服不了梅德，在加音的耳邊低聲道：「梅德定是害怕拉普達城變得沒有顧忌，所以絕對不會幫忙。」加音點點頭，揚聲道：「梅德，你可以不協助我們，但是不要阻礙我們辦事。我……不是永遠脆弱。」

　　梅德隨口答應一聲，說：「放心好了。」這下子看似漫不經心，加音和柏加卻知道不可以放下戒心。

　　兩人沒有糾結在佛朗基城和梅德的事，馬上起行至拉普達城，並且選最正中的中民城的入口，還故意告訴身分給守衛，要他們通傳給上級，將二人入城的消息傳遞至四大的耳朵。

　　然而他們不等准許，便直接入城；因為拉普達城作為自由的象徵，實在沒有拒絕他們入境的理由。他們本來可以乘天馬長驅直進，又可以微服暗訪，但是他們認為堂堂正正入城，才是最適合的方法。加音要給予拉普達城人一個形象，他是光明正大地為和平而來，沒有陰謀；而且與拉普達城人結伴同行，以示友好；他是磊落的東遠國人，是拉普達城人的同伴。可是拉普達城人對他們的印象，沒有像他們想像中深刻；應該說，他們知道關心他們的人只有一少撮握有權力的人，就是自他們入城便監視的八大家族。

　　他們在中民城的中心幹道走了一半，正好到亞天柱下段。他們見沒有人迎接，也沒有人阻撓，卻感到數十段不弱的魔力埋伏四周，沒半點遲疑便升上亞天城。在紅磚的廣場上，望着拉普達學院鐵欄後的人。那兒每個都是異能人，每個都如臨大敵般凝重。

　　加音認出幾名同學，向身旁的柏加說：「真不希望與他們交戰。」柏加說：「別想太多，我們先找院長。」

　　兩人遂大剌剌地走到鐵柵前。守門的兩位老人沒待二人作聲，便開啟閘門，其中一人禮貌地說：「院長在院長居所等候多時，請兩位盡快起行，別讓院長等太久。」加音認得兩位是初次踏入校門認識的，心情終於舒暢些，說：「院長知道我們來了？」較和善的老人答道：「他早就收到通知，猜到你們會先來找他。他老人家說，很想與兩位聚舊，所以馬上派小的來接應。」加音說：「你們是？」較凶惡的老人戚戚眉，答道：「與你無關！」

　　兩老再前引路，沿途都是學生，加音發現沒有老師，卻感到院長居所傳來的魔力，強大得難以形容，便說：「恐怕全校老師，都聚集一起呢。」柏加說：「我們說話要謹慎一些，否則引起大戰，再多十個我們也難倖免。」

　　和善的老人聽見兩人對話，道：「院長和眾老師都很緊張呢。」凶惡的老人說：「哼，誰教來了兩個天煞的，害學院停課，我們的工作增多了！」和善的老人呵呵笑道：「反正閒着無聊，更加難受。我們這些老人，不找些工作，難道留在家裡發霉嗎？」凶惡的老人又道：「你們管得我幹甚麼？你有你的貴事，我有我的自由，河水不犯井水，怎麼來搞着我？」和善的老人又譏笑道：「你又不知道人家為何而來，又怎知道河水不犯井水呢？」凶惡的老人回身道：「小子，你們有事找我嗎？」但見兩人笑不拾攏，他又說：「看！根本不是找我啊！」和善的老人又道：「別人又沒有明示，你怎能肯定？」

　　加音和柏加聽着兩老說着鬧着，好不容易便走完要走的路，到達院長居所。那地方不寬敞的地方，竟然容納了上百人。柏加認得當中大部分，加音卻只認得幾位，可是最引人注目，還是坐在座上的沙菲亞．華德．查古斯和站在一旁的唐．洛碧，以及沒有教職的四大。可是最令他們在意，還是眾人的仇視。

　　熾烈的氣氛，教二人喘不過氣。

　　查古斯見二人入室，遂起來道：「加音、柏加，我們很久不見了。」加音和柏加舒一口氣，同時躬身道：「院長午安。」查古斯笑道：「不必行禮。尤其加音是一國之君，不可以隨便擺出謙讓的姿態。你要知道，東遠國已經不比拉普達城弱了。」加音連忙應道：「當然不是。拉普達城位置大陸中央，它的地方無可取替。」查古斯嗯的一聲，說：「既然如此，你們遠道而來，有何目的？」

　　加音看一下四周，說：「我不知道院長想讓多少人知道此事，但至少積尊先生和羅伯士先生知道些少。」

　　查古斯遂說：「除了四大，其他人往外面去。洛碧，守在門口，不許竊聽。」眾人不明箇中原因，卻只有奉命。轉眼間，房內只餘數人，查古斯又說：「長話短說，我想知道你們是否站在古禮特家族一方。」

　　加音堅定地說：「請放心，我們只站在自己一方。」

　　查古斯點頭道：「我從羅伯士和積尊得知古禮特家族再次出現，想不到七十年前的世界大戰，仍無法消滅他的野心。可是單憑他的一己之力，無辦法顛覆我們。上次他找到你的曾祖幫忙，今次更幫助四路國的成立，還造就了你。對了，你知道你曾祖的事蹟嗎？他還活着，我知道，因為我感受得到他的魔力，而且離我們很近。但是他已經改變，不再是極惡之徒。畢竟當人危在旦夕，就會反思自己的人生，反省自己的過錯。所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語是對的。」

　　加音說：「院長知道四路國是古禮特的陰謀，所以停火吧。」

　　「我們不會再落入他的圈套。七十年前一戰幾乎毀滅世界，好不容易才重上正軌。他就是等待其他城市都恢復過來，再次發動總攻擊。但是他不知道打仗已是落伍了。還得柏加提醒，才認識更高層次的戰爭之道。可惜我們與梅德已是同一陣線，你們的計劃都在我掌握之中。梅德此人看似難以捉摸，但是他的野心正是他的弱點，好讓我方牽着他的鼻子走。」

　　加音記得梅德的怨語，才知道此話是講給拉普達城聽的氣話。此時又明白，何以進入拉普達城後，八大家族的反應如此平淡，多半是早已梅德通風報信。他轉個神又說：「難道拉普達城支持佛朗基城立國？」

　　「時移勢易，支持梅德立國是最好的辦法。實不相瞞，鷗鳥城亦已着手準備兼併鄰近小城，還分別與西北雙城進行交涉，離間他倆為兩國，讓鷗鳥城獨大於西北大陸。東北的羅素城將會佔據一方，南方的克隆城要向西南發展。我們要比古禮特家族快一步安排世界。」

　　「但是拉普達城不會變弱嗎？」

　　查古斯無奈一笑，說：「正如你所見，我們四方八面都是大城市，如何兼併呢？況且拉普達城有自己的使命，應該由始至終地擔當『夢想』的角色。我們是不會立國，城主也不會稱王，一切猶如當初，變幻屬於周邊的世界，我們繼續當世界的中心。請原諒拉普達城的高傲，但是世上只有我城可擔此重任，也只有八大家族有此能耐，承擔世人的寄望。古禮特家族的人，你不要再藏頭露尾，快點現身，我知道你到了。」

　　果然，古禮特出現於窗外。

　　今時的他終於卸下斗蓬的帽子，露出那張蒼老的面孔，沒有頭髮、雙頰凹陷、眼皮下垂、滿面皺紋；穿過窗戶後，眾人更見他皮膚黑黑黃黃，臉上還有不少黑點，形容枯槁，半點不像身懷絕技的老人。可是又有誰會少看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