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不會游泳就是不會游泳，要學也非一時三刻可以學會，但就是在危險時，人的模仿能力就會突然提升了。明海回想起電視劇中經常出現的拯溺鏡頭，依樣葫蘆地把動作化為己用。他扶着陳宜的頸膊，感覺比以往容易浮起。他們緩慢地前進，但他們離岸不遠，很快便脫離險境。

明海看見陳宜昏迷不醒，以為她是遇溺暈倒，慌忙將她躺在地上，又運用看電視所學到的急救知識，把陳宜喝進的水都逼出來，做人工呼吸。

陳宜感到胸口有壓擠的感覺，很不舒服，慢慢地清醒過來。她微微張開眼睛，乍明海快要親上自己嘴兒，馬上送他一巴掌，把他推開，還厲聲罵道：「你……你想幹甚麼？」

「我看你要昏倒，所以幫你做人工呼吸！」

「甚麼人工呼吸？分明是乘機揩油！」

明海生氣地說：「對呀，我是想揩油，剛才你全身也給我摸過了，又怎樣？」

「你……」陳宜說不出話來，想一走了之。

「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喔，但我真的問心無愧，我也不再解釋了。快回家換衣服吧，不然你又感冒了。」明海甚是冤枉，陳宜也懷疑只是自己小人之心，低聲說道：「我信你好了，我們回家吧。」

「算了。你緊張也是應該的。」

「嗯！對了，剛才你怎樣救我上岸的？」

「就是亂作一通吧。」

「哪你即是會游泳了嗎？」

「應該算是學會一點……不過我不想又要多救你一次！」

「甚麼？要不是你把我打暈，我才不會這樣狼狽！對了，你剛才到底做了甚麼？你真的有摸過我的胸部……」

「有啊！不過跟摸背脊的感覺沒多大分別，畢竟還是小孩子！哈哈！」

「你很壞！」二人鬧着打着，不經不覺便回到家了。

當晚陳宜回想白天的事。她自知年紀尚輕，談論戀愛也許太早了。她搞不清自己是否愛上明海，但她很能確定明海是自己最想分享喜怒哀樂的人，排名甚至比爺爺還要優先了。明海彷彿頓時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只有十二歲，還沒長成的小女孩。可是她看着自己已開始有月事，胸部、臀部也開始發育，漸漸長得豐滿，她便不停地想是否已經成熟。

她越來越在意「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自從與明海熟稔以後，她已在意與男生保持距離，盡量避免與男生有身體接觸。但另一方面，卻與明海越來越多肌膚接觸，甚至會去主動靠近。她自問與其說不顧禁忌，倒不如說已經將自己完全地交予明海。

「這就是戀愛嗎？」陳宜緊緊摟着被子，不停地想這些問題，直至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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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坐立不安，在店外不停徘徊，等候陳宜回家。他如此焦躁，全因為今天是升中放榜的日子。他等了數個小時，終於看見陳宜跑着回來。陳宜看見老爺子和明海，立刻歡天喜地地說：「我考進西鄉中了！」

「終於可以安心了……」老爺子深深地吁一口氣，似是如釋重負。

「海哥，我可沒有白費你的心血！你記得你答應過我，假若我考上西鄉中，就帶我去城鎮嗎？我們立刻起程吧！」

「啊……」明海稍稍遲疑，看看腕錶才說：「我現在有事要忙，等我晚一點回來，我們才去玩吧。再見。」然後便離開店子。

陳宜見明海匆匆而去，行蹤隱秘，於是偷偷跟蹤明海。陳宜沿路緊貼跟蹤，直至看見明海走進城內，直入一間時裝店。陳宜害怕被明海發現，沒有跟隨入店，只有在店外靜觀其變。

過了好一陣子，時裝店的門再次打開。陳宜看見一位跟自己年紀相若、衣着光鮮的女孩，挽着明海的手臂，急步地帶明海去另一間時裝店。她看見女孩臉上流露絲絲甜意，又跟明海十分親暱，認定明海在搞「外遇」。

陳宜頓感胸口鬱結，透不過氣來，眉頭自動蹙起，難以舒解。她心想難道這就是吃醋嗎？這就是失戀嗎？她走進時裝店，看見明海正拿着一件襯衣為那女孩度身，二人甚是親密纏綿。她走近明海，明海和他的女伴也發覺了。陳宜已收起愁容，擠出微笑，但雙眼已告訴明海她內心的一切。

「怎麼你會在這裡？」明海驚訝地說。

「我只是偶爾經過，看見你們在一起，順道來打個招呼。」陳宜看見那女孩驚怯地緊抱着明海的臂，又說：「我先走了，你們繼續看衣服吧。拜拜！」陳宜頭也不回，只是想着回家。

她解開自己的辮子，因為她覺得自己不像只有十二歲，她的心境已是廿二歲、三十二歲，甚至更老，處理感情問題也顯得迎刃有餘。她幻想自己不是想像中般那麼深愛着他，也許只是一時間被少女情懷沖昏頭腦，大概一切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明海從後趕上來，截停陳宜。陳宜看見明海只是孤身追上，女孩已不在他的身邊，而且面露緊張的神色。

她心想自己並非愛上明海，即使看見他與別的女生一起，她也不應惱怒他，厭棄他，於是決定聽聽他的說話。畢竟他們總算一場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