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26 15:26:23尚未設定

【網王】Tear in a Shell


曾經,他想像著在沉思後的另一個世界。

那會是個什麼樣的景象呢?

菊丸說,每每看到他的笑容,就會覺得理所當然的心安。他不知這是意味著什麼,然而,是在透徹一切後的混沌,他有點懂了。

在他每次踏出的一步中,隱含著連自己都不知的恐懼。彷彿一步之差,就會粉身碎骨。

「是你把自己逼得如此不堪啊……」他說得心疼,那眼神曾是自己所渴望的,能夠給予自己飽足的溫暖。

手塚啊,我要的不是溫柔,而是你永遠給不起的……

在欲言又止的神態,不二幾乎泫然欲泣。

心臟在律動的節拍中,偶爾有著微微的顫抖,那聽來似支離破碎的呼喊,是真正生於內心深處的。

他踏著心中隱藏的沙路,與沙子摩擦出足音微微回響,那條走向心中的路,太遙遠。

任由疲憊侵襲著身體的感官,很累很累。

「周助?周助!」慌張的聲音仍舊拉不回他飄然的意識,眼前的光似乎很渴望他過去呢,看起來……會很溫暖才對。

沒有黑暗啊,不二微微笑著,至少他會感到心安。


刺耳的救護車鳴聲一路響到醫院,在推入急診室後,一道道雪白的影子包圍住殘弱不堪的他,好狼狽。

「麻煩你陪著周助,我去辦住院手續。」來不及思考為何手塚會出現,由美子姐像是見到救星般,緊抓住手塚的臂膀。

手塚僵硬地點點頭,眼神轉向冷硬的門板──那道隔住他與不二的門。

他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前幾分鐘,不二還有說有笑地與他談論有關聚會的事,此刻他卻站在這冰冷的醫院,不應在這的。

雙手撫上門板,他似乎還能聽到不二的氣息,在被推進這之前……

不二,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而自己卻什麼都不知情,甚至是有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手塚,你怎麼會知道周助被送來醫院?」由美子也覺得很訝異,是救護車開到不二家後,自己才發現不二倒在臥室裡昏迷不醒。

「我在跟他通電話。」手塚彷彿還聽見不二的笑語,但是隨即而來的玻璃碎裂聲,和沉寂許久的靜默,令他覺得事情不對勁。

果然,自己的猜測是真……

由美子看著手塚的冰冷的臉龐,第一次認為,這個年紀比她小的男人,有著不為人知的超齡成熟。

兩人無言地對望,直到急診的幕簾被拉開後,手塚與由美子立刻迎上前去。

「忍足?」

「手塚?」

驚訝的聲音落在兩張訝異的臉龐上,一身醫師白袍的忍足微微瞠大眼,隨即隱沒在透明的鏡片之後。

「誰是病患家屬?」由美子連忙舉手,到一旁聽忍足的解說。

手塚隨即想起,這裡好像是忍足家的醫院……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聲音將手塚拉回現實,忍足微笑地看著他,而由美子則是去看不二了。

「老實說,剛開始看到推進來的人是不二,我也嚇了一跳,不過他也真厲害,能把自己燒到四十度,差點轉成急性肺炎了。」

「這種事能說厲害嗎?」手塚冷瞪了他一眼,隨即往不二的病房而去。

忍足聳聳肩,這個手塚還是這麼冷啊。


手塚來到不二的病房前,還來不及握上門把,門就自動的開了。

「不二剛才醒了,我去買點東西給他吃,你陪陪他。」由美子勾起一個不算笑的微笑,側過身離開病房。

手塚走進病房,一股冷冰冰的氣息,和刺鼻的藥水味,令他不禁皺眉。不二大概也不喜歡這吧?

映入眼簾的白色世界,躺在病床上的不二,格外比平常瘦弱。

而這個看似無害笑容的臉,好像藏了不該有的堅強,至少在他看來,不二可以不用笑的。不用勉強自己……

第一次他看到不二的睡顏,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不是醒了嗎?怎麼還在睡?手塚看著不二的臉,有點擔心的看著。

「手塚。」不二突然坐起身,眼神有些迷惘的看著他。

「覺得怎麼樣?頭暈嗎?」手塚見狀,連忙到了杯水給他,小心翼翼地餵他喝水。

「還好,沒想到我會病到暈倒。」不二呵呵笑道,絲毫不把一身病痛放在心上。

手塚靜靜地看著他帶著苦澀的微笑,不知為何,他看不清真正的不二,甚至覺得陌生……

「你知道嗎?之前菊丸說過,要在海邊辦聚會喔,只是還不知道在哪個海邊辦……」不二說到一半,被手塚的行為給嚇著了。

他因練網球而有些粗糙的手指,撫摸著自己的眉毛,冷漠的表情有了崩裂的跡象,不該有的表情出現,不捨。

被觸摸的熱度,緩緩從指尖,臉頰,到達混亂的腦袋,不二覺得好溫暖,不只是因為手塚的撫摸。

而是他赤裸裸的關懷眼神。

這早已變了質的友情,他期盼有更不一樣的變化,不是國中時期互相依賴的戰友……他更希望手塚能把他放到比心還要更深的地方。

但是,他會是這樣想的嗎?

「由美姐去買東西了,等等你就可以先吃點熱食……」手塚將空玻璃杯上回櫃子上,回頭一望,不二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像是被這凝視給定在原地,手塚無法言語,甚至無法說出那是什麼感覺。方才自己有點踰矩的行為,是不是嚇到他了?

他是頭一遭這樣看待自己的朋友、隊友,心裡下意識地把不二排在不一樣的位置……

「是你叫救護車的?」不二溫柔的嗓音帶著冷淡。

「嗯,當時我喊了你好久都沒出聲,我怕出事……」沒想到自己的預料這麼準。

「何必叫呢……這樣子不是很好嗎?」不二摸著自己的手臂,喃喃自語道。

手塚皺眉,一向都只透過電話聯繫,他不曉得不二有這麼大的變化,變得消瘦,變得悲觀,變得不像以前的不二。

「怎麼回事?」他吐出這麼一句話,依稀看到不二微微一震的樣子,看來他必須單刀直入了。

「沒怎樣,手塚,上回聽你說……」不二笑著想轉移話題,卻被手塚打斷。

「回答我!」微怒的嗓音讓不二一愣,隨即又是淡淡的微笑。

「就感冒而已,沒什麼,可能最近比較累吧……」手塚聽了這番話,只有解不開的皺眉。為何不二像是在敷衍他?

微笑同時,不二換上了驚訝的表情,冰冷的身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臉頰微微撞到他的胸前,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傳入了耳裡。

「手、手塚?」有點結巴的聲音,回盪在靜謐的病房,手塚不語,只是微微地抱緊他。

「不一樣的,周助的位置,在這。」手塚拉起不二的手,緩緩移到心口上,溫燙的感覺令不二微紅了眼眶。

令人難解的話語,從不說出口的親密,不二受寵若驚地看向手塚的眼睛。

手塚,你的意思是我所想的那樣嗎?

回以難得的笑容,手塚面對不二的無言問句,似乎是聽到了,而微笑以對。


從未有交集的兩條平行線,緩緩降下向前的速度,拼命追逐的無盡未來,只有空白與無數的線,包括你我,不曾轉彎。

只是,轉了彎的線,橫跨過空白的阻隔,稍稍一瞬的交點。

僅僅那幾秒鐘,他已將那句話深深的埋在心底,深不見底的深處。

細細珍藏。


『吶,手塚,你也是啊──』